但有时也事与愿违,常常出一些变量,打乱既定的程序。上周末,两人往天文馆方向走,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两人惯常倚靠的蘑菇树下立着一对影子。丁丽说那就到别处去吧。可是何钦到别处去找不到感觉就又回转来手牵了手在一旁等。兴许他们一会儿就走,何钦说。可一刻钟半小时那对影子却纹丝不动。何钦按捺不住就到那对影子边不停地走动。初时那影子没反应,后来何钦走得让人烦了,那对影子一下分开,一起走到何钦面前,一个影子瓮声问:“你要干什么?”另一个影子说:“扁他。”何钦一看是两个男人,霎时灵魂出窍,转了身跑出林子,拉了丁丽就走。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何钦在心里暗自祷告。
天文馆四周黑魆魆的,围栏和树木影影绰绰勾画出暗度更浓的周边。远处的路灯投来变了质的鹅黄色光影,毛毛糙糙地嵌入黑暗的此处。恰到好处的光亮营造出煽情的氛围。何钦侦察了一遍地形,回到蘑菇树下,就迫不及待把丁丽贴到树干上。他想,世界上最快意的职业肯定是屠夫。只有屠夫可以合理合法地玩弄裸体,并且可以上下翻飞,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游刃有余。
何钦对丁丽说,我真想把你裸体挂在树上。
丁丽说,后背硌死了。
那就换一边。何钦将丁丽侧转了身,换到树干的另一边。又说,我真想把你裸体挂在树上。
现在吗?
就现在。
那不跟树一样吗?
怎么会呢,你是光溜的,树是粗糙的。
可都是黑色的。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把我裸体挂在这里呢?
那大家准以为我是疯子,你也是,一对神经分裂症患者。
照你说只好颠倒黑白了。丁丽说着,贴到树干上。
你别贴太紧,我手伸不过去。何钦抽出右手,搓了搓手背。这树皮真糙。
何钦伸出双臂将丁丽和蘑菇树合围在怀里。你这母树,我要挤你的奶,穿透你的×,我要挤你的奶,穿透你的×。何钦连说几遍,一边拱上拱下。
丁丽高举双臂,反剪着扳住树干,绷紧了躯体,像真的挂在树上一样。
何钦的头在她前胸鼓起的两坨面团上弹跳。粗硬的短发像一把毛刷来回掸扫着肌肤,丁丽痒得难以自抑,不住地颤抖。
何钦的手似一把屠刀,在夜色中上下翻飞,剖开丘陵,又快速移向下游河谷。丁丽扳住树干,用劲绷住身子。何钦的胯间立时膨胀起来。
丁丽突然笑起来。我快憋不住了。
何钦一时停不下来。
何钦,你等等,我快憋不住了,丁丽又说,夜宵的那两碗紫米粥撑得难受。
丁丽看着四下没人,就跑到铁围栏边,蹲下身子。何钦听了三分钟水龙头滋地的沙沙声,小肚里的啤酒便集体过滤到尿道里直叩大门。何钦走过去,丁丽正往上提裙子。何钦站着把啤酒放完,舒服了许多,待重新回到蘑菇树下,欲望的潮汐早已退到了底线。
丁丽说,要不,再把我挂到树上一次?
何钦没好气地说,感觉都撒出去了。该死的紫米粥,下次把你钉在树上,让你喝十碗,尿在裤裆里。
丁丽笑起来,那一定很刺激。你还记得小时候尿裤子的感觉吗?
何钦摇摇头。那时候我们穿开裆裤,记得有一次看狗撒尿很好奇,就学着撒。说着何钦侧抬起右腿。
丁丽越发抑制不住,趴在何钦肩上,抖动着身子笑。
你不要笑,人在这方面的确不如狗。人撒尿时不时撒在自己身上,狗呢,狗腿一跷,撒在树根下,自己干干净净。
那倒是,要不现在狗怎么那么金贵,人想做狗还不够身份呢。
丁丽说。
两人逗了一阵贫,彼此都感到该收场了。
晚会到此结束。
程序完成了。
两人往林子外走。该说的差不多全说完了,告别的话留在车站说。
刚走十来米远,突然从两侧树干后闪出三个人影,把何钦和丁丽夹在当中。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势骇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那三个影子逼到面前,为首的一个瘦高个,伸出手,哑声道,把钱掏出来!
何钦迟迟疑疑,心想不能都交出去,否则没钱坐地铁了。
右边一个矮个等不及,嗖地掏出一把匕首,亮到何钦和丁丽眼前,威胁道,快点!
不就钱吗,你们急什么。何钦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掏出钱夹,一下掷到几步远外。地上一片漆黑,矮个循着落点在地上瞎摸了一气,一无所获,竟恼羞成怒,回身就将匕首顶在何钦的胸前,你这小子是活腻了。还敢耍老子。
林子里漏进的灯光被匕首晃成橘黄色,何钦觉得一股暖意从胸口溢向四肢,使他浑然有无穷的虎力。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何钦竟一反常态,大义凛然,一把将匕首拨到一边。我是屠夫,屠夫何钦,使双刀上下翻飞。何钦飞快地做了一个垂直落地的解剖动作,猛地将那三个影子骇得倒退几步。
左边是个胖子。他惊魂甫定,盯着丁丽说,你行,我们惹不起,我们作践她总行吧。说着上来逼住丁丽。何钦既紧张又心虚,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后海没把钱痛痛快快给他们算了。
胖子嬉皮笑脸,不怀好意地说,可惜是晚上,看不清你那玩意儿。丁丽向后退去,贴到树干上。胖子张牙舞爪,像典型的色狼对待一只无助的猎物。
丁丽说,你挂吧,把我挂到树上,这是白天,全裸。胖子一下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丁丽又说,来呀,把我挂在树上,周围都是人,大家都在围观、嬉笑、呐喊。我这样反剪着手,就这样,紧绷绷的。
你很激动,光着身子,你上来,抱住我和树干,你控制不住了,你拱上拱下,忘乎所以,你发狂了,眼看就要……飘飘欲仙……
胖子一下蹲到地上,捂住胯部,又起来飞快地遁出林子。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瘦高个和矮个不明就里,面面相觑,继而仓皇而逸。
你使什么巫术了?何钦大惑不解。
什么巫术,毛头孩子,本来就心虚,又经不住诱惑。没用。丁丽不屑地说。
何钦出了身虚汗。还好他们被你的巫术吓跑了,要是刚才他们真的动起粗来怎么办?何钦的担心迟到地冒出来。
那就该着呗。没想到丁丽异常平淡地说。其实他们要的是钱,人又不能当钱花,至多一个强奸,案发了,判得还狠,划不来。所以现在抢劫案越来越多,强奸案越来越少。
话虽这么说,但这种事毕竟让人后怕,我真不希望今后再遇上这种事。何钦仍心有余悸。
那谁保得准呢?
何钦显然受不了丁丽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回身扳住丁丽的双肩,说丁丽你别逞能,今天晚上你是不错,临危不惧,大智大勇。但这种事今后我的确不想再碰上了,我不想让人用匕首顶住胸口,被公牛似的地铁弄得精神失常,不想每次吃串味的饺子、走样的炒菜和该死的紫米粥(逛商场除外)。
那你说怎么办?取消约会?丁丽的蓝的眸子凝视着何钦。
结婚!我们结婚吧,结婚,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何钦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式感到几许兴奋。
那你就没有机会把我裸体挂在树上了。丁丽说。
我可以把你挂在卧室里,或者干脆挂在床头上。答应吧!
其实,跟你说心里话,对我来说,挂在哪里都一样。
那你答应了?
丁丽郑重地点点头。
[补记]
过了9天,何钦与丁丽到街道办事处花180元领了一张结婚证,结婚证上白纸黑字写着:何钦,男,29岁,丁丽,女,27岁,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何钦出了办事处的大门,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