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宝和刘继苹相对而坐,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杜思宝打量了一下女友,那个俏丽的刘继苹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他面对的是一张有点臃肿、有点夸张的脸。尽管这双熟悉的大眼睛里,依然流露出不少对爱的渴求,杜思宝沸腾的心,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两颗青春不再的心,不可能再碰撞出绚丽的火花。刘继苹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杜思宝也已经不再光鲜的脸,心潮有所低落。两个人没情没趣地坐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在短信中表现出来汹涌澎湃的感情突然跑到爪哇国里去了。终于不约而同起身,友好地分手,相约再见。都知道再见是真的,但不可能谈情说爱了。此后,刘继苹继续给杜思宝发短信,仿佛例行一项公务活动,次数明显下降,内容更多的是一些无聊透顶的祝福话语。
真正给杜思宝干涸的心灵,注入新的爱情激素的是孙丫丫,那才叫做一发而不可收拾。
快捷
有一则短信说,“二十岁的男人是次品,三十岁的男人是半成品,四十岁的男人是成品,五十岁的男人是精品,六十岁的男人是极品,七十岁的男人是废品”。还把女人的这几个时段,顺次编排成极品、精品、成品、半成品、次品和废品。更有一条短信把男人比喻成狗,说是“二十岁男人哈巴狗,摇头摆尾追女友;三十岁男人看家狗,唯恐老婆被叼走;四十岁男人是野狗,半夜不想回家走;五十岁男人是疯狗,见到女郎想咬一口;六十岁男人落水狗,女人一上就发抖”,等等,也不知有无道理,反正有人在酒桌上津津乐道。
按照这些歪理儿,杜思宝正处在成品转向精品的年龄段,或者说处在野狗的年龄段。当上了环保局的副局长后,官一旦做大,就有不少的交际应酬。每天不到深夜,难得回家安生。往往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回家以后,妻子、女儿已经睡熟了。
有一次,杜思宝和单位里两个同志,一道出去喝酒,喝到晚上十一点多钟,大家已经喝高了。散场的时候,两个同志要拉他找地方潇洒。他说,太晚了,回去休息吧。因为他离家较近,就让司机小宁送他们两个回去,自己走着回家。那两个同志说啥也不肯,说你是局长,哪有让司机送我们的道理?我们打的回去。杜思宝只得依了他们。回到家里睡不着觉,忽然关心起同志们来,分别给那两个同志的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都是他们老婆接的,说他们还没有到家。第二天,一个同志的脸上有两条血道子,自己解释说是被树杈挂着了。一个同志满脸倦容,很不高兴,对杜思宝待理不理的。过了几天,又有人请他们出去喝酒,两个人说啥也不愿意和杜局长一块儿去了。杜思宝开始不知是怎么啦,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个同志在那天晚上,不知到哪里玩了,回家很晚。由于自己的那个多余的关心电话,为他俩帮了倒忙。他们没有办法向老婆交差,两对夫妇同时生了一场大气。杜思宝这才非常痛恨自己自作多情,从此再也不管同志们晚上的动向。
无论如何抱怨,现代人的生活确实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饱暖思淫欲,男人们在不断地调适自己的心理,女人们也在不断地调适自己的心理。真的难以想象,古时候深宫里的怨女们,还有那些丧偶的寡妇,是怎样忍受孤独煎熬的。当今世界,有了手机这些高级的联络手段,克服孤独不再是一件难事儿,因为人与人的交往,比固定电话更加方便快捷了。人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地球的那一边,拨通电话,这边可以清晰地进入交谈。如果现在运用电脑,再发送E-mail,已经显得过时。人们可以打IP电话,在对话时,还可以通过摄像头,把通话人的音容笑貌,直接相互传送。由此可以想见,要是在千年前的秦朝,就有了手机这玩意儿,孟姜女只要按下数码,就可以立即知道范喜良的情况,用不着千里迢迢寻夫,哭倒了山海关的那段长城。
科学技术是双刃剑,把一切以往的人类生存之道,杀得血淋淋的。西洋文化、港台文化、小日本的杂种文化,通过网络的快速传播,让人们的性观念发生着深刻的激变,从古到今形成的道德底线趋于崩溃。孔夫子的“男女之大防”,早已变得防不胜防了。性,是人生奋斗的原动力。尤其是大多数男人,从来没有满足过对异性的占有,总是企求多多益善。仿佛不能阅尽人间春色,就枉来到人世上走这一遭儿。还有一些表面平静,内心对爱情渴求的女人们,也都在感知着世界,捕捉着一切能让自己心动的信号。现代人生活的快节奏,把所有的饮食男女压得喘不过气来,大家不会满足于现存的婚姻关系,不满足于天伦之乐,都在不断地另辟蹊径,寻找另外可以寄托心灵的寓所。在都市里茫茫的人海中,每一颗心都好像一座孤岛,不,应当是一叶孤舟,漂浮在无尽的生活海洋中,苦苦地寻找着鲜活生命的落脚之处。
移动通信助长了谎言的滋生,涌动出相互欺骗的潜流。抱着二奶睡觉的官员、大款们,可以忍住气喘,捂着另一个女人的嘴巴,对追踪的老婆说,今晚不回去了,太忙,正在干事创业。两个人通话,这个人问对方,你在哪里?对方若不愿意见面,就会顺嘴答话说,我在北京。转过一个楼角,两个人竟然尴尬地碰上了面。为了躲债,为了避免会面,为了防止打搅,还有很多说不清的理由,有的人有几个手机在握,有的人换了不少手机号码,你必须与时俱进,及时刷新,才能和新朋旧友,不至于断了联系。无怪乎有人精辟地总结说,一些人换二奶没有换汽车快,换汽车没有换手机快,换手机没有换号码快,换号码没有换心情快。
就是在这种快速变幻的形势下,杜思宝和孙丫丫走到了一起。
杜思宝和孙二孬、马玉花、孙丫丫是经常见面的。孙丫丫很少打他的手机,一般是见了面,所有话都当面说了。偶尔打上一次,也是因为来不及见面,有事情要办,或者是相约在某处聚会的。
孙丫丫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过上了单身贵族的生活,一度非常满足。时间久了,终究战胜不了心理和生理的渴求。这种渴求,到了晚上,表现得更加强烈一些。只有吃上一粒“安定”,才能够熬过漫漫的长夜。孙丙豪的思乡病和孙丫丫的孤独病,都是可怕的疾病,不好用药物抑制。
孙丫丫在难耐的孤独中,电光石火般地想起了杜思宝。按说,杜思宝应当是她的一个邻居侄子,可她从小就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她在当年杜思宝考上大学的时候,送给杜思宝的礼品,那个精美异常的笔记本上,写下的就是“小宝哥”和“妹妹丫丫”。在那个时候,“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心底里滋生出一种少女朦胧的爱恋,当然更多的是敬慕的成分。这点小小的敬慕,竟然像一颗种子一样,深深地埋藏在孙丫丫感情丰富的心田里。到她参加工作后,与哥哥孙二孬一同见到杜思宝的时候,这颗种子的胚芽就拱出了地面。在丫丫多情的眼中看来,小宝哥是那么的睿智,那么的成熟,比自己的浅薄粗俗,一味迷恋美女身体的老公,不知强了多少倍。小宝哥那一张有点消瘦的国字形脸庞,透出咄咄逼人的英气。但孙丫丫不敢往深处想,一直喜欢听小宝哥说话,看小宝哥耐看的面孔。每逢见上一面,或在一起吃喝过一次,孙丫丫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
孙丫丫在多少个孤寂难耐的夜晚,深深地想念着小宝哥,一肚子的话没有人可以倾诉,只想对杜思宝说说。终于在一天下午,忍不住拨通了杜思宝的手机,约杜思宝到她家里坐坐。杜思宝给范哲打了一声招呼,范哲想都没有想就说,既然找你,就是有事,你去吧。
杜思宝来到孙丫丫那套大房子的时候,刚要按下门铃,防盗门“嗒”的一声就开了。孙丫丫身穿一件乳白色的睡衣,蓬松的发髻下,一张妩媚动人的笑脸正对着杜思宝。杜思宝一下子惊呆了,这个小妹妹宛如一个仙女下凡,美丽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屋子里弥漫着一丝说不上名目的幽香,客厅的玻璃茶几上,点燃了五根通红的蜡烛。杜思宝以为是停电了,但看到厨房和卫生间亮着电灯,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这个鬼精灵丫丫,是在制造一种情调。他有点慌乱地站在客厅中央,手足无措。丫丫抱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在沙发上,欢快地说:“愣什么,快坐下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说完,小碎步跑进厨房,变戏法一样地端出来四个精致的小菜,又摆上了红酒,完全是庆祝什么的样子。
杜思宝问:“丫丫,今天是你的生日吧,我连个蛋糕也没有给你准备。”
丫丫说:“哥,你应当给我送一朵玫瑰花。哪里是生日?你来了,就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杜思宝说:“县长兄弟没有回来?”
丫丫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今晚不要提他。”
面对貌若天仙的孙丫丫,杜思宝从来没有过的美妙感觉,一下子涌进脑海,掀起了狂澜。他体会出,孙丫丫的举动似乎异乎寻常,今晚可能有故事发生,真的情愿发生下去。他很爱这个调皮的小丫头,当年勒着蝴蝶结,戴着红领巾的漂亮女孩,曾经让他多么注目。如今是一个成熟的女人,文雅秀气,饱满圆润,非常可人。他爱的是孙丫丫独特的女性美,这种美让他陶醉,此时与爱情无关。
两个人在烛光下对酌,说了许多过去的趣事,渐渐地没有拘束的气氛。杜思宝仿佛置身在仙境中,心中泛起阵阵奇妙的快乐。
孙丫丫饮了一点酒后,脸颊上泛出红霞。她立起身来,像一只蝴蝶旋转了一圈儿,调皮地问杜思宝:“哥,我漂亮不?”
杜思宝连声赞叹:“丫丫,你太漂亮了!”
孙丫丫又问:“你喜欢我不?”
杜思宝由衷地说:“喜欢,喜欢,从小我就喜欢你!”
孙丫丫撅着嘴说:“你才不喜欢我呢,我那颗心算白搭了。”
杜思宝马上明白了这是情话。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说:“好妹妹,我真的喜欢你,你过来,让我亲亲你!”
孙丫丫没有过来,仍然坐下,幽幽地说:“你心里不要有负担,我不会破坏你家庭的。”说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嘤嘤地抽泣起来。
杜思宝慌乱地站起来,捉着孙丫丫的手,把她拉在沙发上一同坐下,安慰孙丫丫说:“丫丫,你这是怎么啦?”
孙丫丫不说话,只是摇头,双臂环抱着杜思宝:“哥,这么多年,你让妹妹想坏了!”
杜思宝把自己的嘴唇压向了孙丫丫,二人疯狂地吻到了一处。
一切做完了以后,孙丫丫表现出无比的满足。这时,她才告诉杜思宝,自己已经成了单身女人。她语无伦次地讲了自己从小就爱着小宝哥哥,只是没有办法出口。这一天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愿望。
杜思宝问孙丫丫:“你的事情,你哥哥知道吗?”
孙丫丫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这样挺好,我想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杜思宝理解孙丫丫的心情,表示以后经常抽空来看她。孙丫丫抱着他,又是一阵狂吻。
事后,杜思宝面对范哲,有一股强烈的负疚感,觉得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但他不要说与孙丫丫发生性爱以后,就在这之前的多年了,他确实对范哲提不起兴致。范哲要的时候,他做功课一点也不认真,浮皮潦草的。不过,有时,当他的负疚感强烈的时候,对待范哲反而有了一种补偿之心,让范哲欢快得“咝咝”直叫,从而体会出丈夫浓浓的爱意。
杜思宝最难以面对的,是自己的密友孙二孬。这个大款贵哥,时不时地请他吃喝,有时请他洗桑拿,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在一起时,孙二孬有次不经意地对杜思宝说,丫丫的男人常年不进家,我又他妈的太忙,你有空时,勤去看看丫丫。杜思宝登时吓了一跳,但他知道这家伙对男女关系看得很淡,也就没有再往深处去想,只当他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杜思宝与孙丫丫一次又一次地接触,与孙二孬一次又一次地面对,他实在不知道这事情该如何结局。但他从此以后,再也不同孙二孬一起到包房里按摩了。
移动公司的短信积分制度不时兴了,刘继苹给杜思宝发出的短信日渐减少。倒是孙丫丫在工作不繁忙的时候,不时发来短信,从那个唐都市著名的大医院里,发射出一股爱的电流,在许多瞬间,与杜思宝热烈地沟通着。
这种为传统道德所不齿的沟通,有一天坏了事儿,被范哲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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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是在杜思宝喝醉了酒,大白天死猪一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发现危险苗头的。杜思宝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隔一段时间,“嘀”的一声。范哲摇摇男人起来接听电话,杜思宝身子都不会翻一下。出于好奇,她打开了手机盖子,一行字让她的头立刻变大了:
哥,你在哪里?我想你!
范哲知道,现在的社会上,男人们胡作非为。女人们在一起时,没有少议论过,有多少男人嫖娼时,被辖区派出所的合同警抓去,处以罚款的事情。她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贵为副局长的丈夫,也会做这种下流事儿。这条短信说明,自己的男人肯定有外遇。那些性感的小姐实在太可怕了,出卖肉体,可以讨得男人们的欢心。男人们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都是色眯眯的。杜思宝曾经亲口对她卖弄过,一个老公鸡占有许多老母鸡的理论,还特意解释说,这是一个外国总统和总统夫人的论战。其实,都是这个花了心的男人自己产生的怪念头,不然,他不会记得这么清楚。想着想着,范哲呜呜地哭了一场,恨恨地对自己说,这个臭家伙,等他醒来,看我怎么审问他。
杜思宝从酒乡里回来,看了短信的内容,当然心知肚明这是谁发来的。但他死嘴得很,一口咬定是别人发错了。弄得范哲半信半疑,从此多了一个心眼,对丈夫不再那么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