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已经忘了方不语的名字,但至少眼前的黄先生不会。
这是在当初在京都之中如雷贯耳,甚至在整个大盛王朝都是威名赫赫的名字。却是因为当年的某些事,然后开始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少年的样子,少年的口吻,甚至是少年的语气,都与当年的方不语有几分相像。以至于,在恍惚里黄先生错以为那是方不语。
少年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走来,走过了李人往,走到了黄先生的身前。
他有些生气,只是又不知道该如何生气。他看着黄先生,依旧一丝不苟的表情,依旧认真地口吻说道:“我叫方三日,我是方不语的儿子。”
他把方不语的名字说的很响亮,就是想让先生记住,想让先生后面的那些人记住。
他以是方不语的儿子为傲,所以他不喜欢这些天口口相传的流言。他觉得他有必要让人知道他父亲是谁,他也只能是谁的儿子。
黄先生有些怔住了,但他是书院先生。他所坚持的信仰远高于一切,在信仰道义面前,一个过了时的方不语又算什么。
他向少年问道:“那又如何,”
方三日不善言词,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
他没有听过他父亲的过去,所以他不知道过去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先生以为他知道他父亲的过去,他在拿他父亲的过去在对他说事。
方三日的意思很简单,其实他只想告诉这些人,告诉京都里的人,他的父亲是谁。他只想用事实,来结束京都里的那些流言。
于是,他沉默了一小会。他觉得有必要,于是又开口说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父亲叫方三日。”
方不语的名字,是足以炫耀的资本。少年说的严肃,表情很认真,黄先生不知道,却以为真的他在炫耀。
然后,他再也把持不住先生的姿态。有些恼火的说道:“无论你的父亲是谁,你又是谁的儿子。你乱我书院千年来的规矩,书院就容不下你。”
先生很恼火,后果很严重。但他只是先生,不是夫子。书院,不是他说一便是一的地方。
方三日来京都便是为了书院,他有必须要来的理由。所以,书院他一定要入。
他真的很不善言辞,面对义正填殷的先生,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不知如何回答,并不代表有人不会。此时,在方三日就有一个少年。少年路见不平,便要直言相助。
他是李人往,眼高于顶的李人往。
李人往干笑了几声,言语里藏着嘲讽的味道说道:“先生终只是先生,在先生之上还有夫子。某人仗着资历,在那倚老卖老,还真以为山中无老虎了,猴子想称大王了?”
李人往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有道出其中姓名,可又表的很明确。他把黄先生喻做了猴子,一只仗着资历的老猴子。
黄先生执教书院数百年,何等青年才俊,何等执夸子弟没有见识过。偏偏却遇上了李人往,偏偏在他背后又有那么一个大世家撑着。
但人总有急的时候,即使他是道心稳固的先生也一样,急了就无所惧,无所惧,就什么都能说出来。
黄先生是恼火到了极点,然后冲着李人往说道:“李人往我若是治你一个对先生大不敬之罪,随时可以把你逐出书院。别以为在你背后有人给你撑着,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李人往不急,但他不喜欢黄先生口中威胁的味道,进书院本不是他的意愿。是他背后的那个世家硬要他来了,这会先生说这话,正好正中他的下怀。他有些轻浮的回答说道:“我随你意,反正我也不屑呆在这里。”
说话间,他向方三日眨去了一个眼。似乎,在炫耀着他自己牛不牛。
他不急,却急坏了身旁的李先生,李先生与他同出洛水。家中似乎早已料到少年的脾性,要李先生好生看好李人往。
李人往是族中的希望,更是为了一年之后的天下会来书院的。若是,此时李人往被逐出书院,他又如何向族里交代。
想到这,李先生一身冷怕。他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向李人往叱道:“李人往,你还不给我闭嘴。”
此时的他既是先生,又是叔父。或许,也只有这样才镇得住那个天不怕,地不尊的李人往。
李人往有些不甘地闭上了嘴,在黄先生的情绪刚刚缓和了一些之后。李人往来到了方三日的身旁。
他看着少年,然后笑了笑说道:“我们见过,”
想到之前长明街巷口,那间老粥铺的相遇。方三日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道:“是的,我们见过。”
李人往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然后笑得更欢说道:“我叫李人往,”
方三日回答说道:“我叫方三日。”
李人往说道:“我知道,你刚刚说的很大声。我都听到了。”
方三日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然后,他轻轻地“哦”了一声。
看到方三日的模样,李人往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方三日只觉一阵不适,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李人往如此大笑便问道:“你笑什么,”
李人往回答的也很干脆:“我笑你有点傻,”
方三日以为他真的笑他傻,继续问道:“然后了。”
李人往道:“没有,然后了。”
“哦,”
方三日哦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李人往也忽然震住了,看着方三日,越发觉得少年有趣至极。
于是便问道:“我们做个朋友吧,”
这会,方三日变得极其凝重起来。
他要的友情,该是情比金坚的,就像他父亲说过他与南官燕之间的一样。
他不喜欢李人往,虽然这一刻他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点的改观,但还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友情地步。
他看得李人往,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最隆重的事情一样,然后问道:“为什么,”
李人往又笑了,不知为何每一次看到少年认真地表情,他就有点想笑。
那不像是方三日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在李人往看来,在如花一样的岁月年华里,该笑就要笑,该哭就要哭。这便是青春,少年故作震惊的表情真的有点滑稽。他以为这是做作,但看着少年又不像做作。
李人往笑着告诉方三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方三日没有说话,似乎变得更加严肃了。
然后,李人往更加灿笑如花地看向了黄先生,说道:“因为以后我们都是书院的学生了,这个理由好不好。”
李人往仿佛是在告诉黄先生,你没有赶走方三日的权利。
他的理由不好笑,李先生没笑,一脸难看得黄先生,站在黄先生的书院学生不没笑,方三日更加不会笑。
似乎这成了一场独角戏,李人往只觉一阵尴尬,然后尴尬问道:“我的理由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