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五月初五,端阳节。蛇精蛇怪蛇子蛇孙都要来龙王庙避天神呢。龙王庙唱了一天的大戏。到了晚上,王桂兰、毛桂红来找马营长说是到龙王庙来好好玩一宿。马营长马上打发随从回营房去,自己留下来了。三个人买上酒,买上菜,唱一会,喝一会,一直唱到三更。俗话说:“肉饱肚,醋解乏,烧酒喝上尥嘎嘎。”半夜里,马营长喝多了,又是跳,又是唱,又是哭的,不一会,喝醉了,趴在供桌上就睡着了。
王桂兰和毛桂红悄悄起来,提来一缸香油,倒在供桌上,喝剩下的烧酒也倒在一起,一把火烧起来了。庙嘛,梁呀柱子的,都是干木头,烧起来,救都救不灭。马营长喝多了,身子软得像堆泥巴,结果,烧成了一块炭。她两个人在外头大喊:“救命!救命!”
来了好多人,咋么也救不灭。龙王庙烧掉了,马营长也烧死了,王桂兰的仇也报了。
后来嘛,毛桂红拿出马营长给的金子,重新把龙王庙修好。她们两个还联手唱戏,最后老死在哈密。
讲述:刘德志 采录:郭晓东张廷国
注释:
①待过:顺便,很快。
②杵褡:衣袋。
愣娃
一个男娃,身高八尺,背宽腰圆,力大过人。前后三庄的小伙子没有能比过他的,不论是比掰手劲,还是比干活,三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愣头愣脑,力气过人,人们都叫他愣娃。愣娃琢磨:我已二十四五岁了,还没能遇到一个对手,这个世上恐怕不会有比我更有力气的人了。愣娃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自己了不起,有能耐。就决定到外头逛达逛达,和更多的人比试比试,显显自己的能耐。这就带上吃头,出门去了。
愣娃走了两天,乏了。正巧不远处有个打麦场,几个人正在打场,愣娃想到场边上缓一下,要点水喝。到了场上,客气地向一个老汉说:“大老,给我些水喝。”
打场的老汉抬起头来说:“水在场边桶里,你自己喝吧。”
谁知他们两人一说话,牛把磙子拉下场了。老汉赶紧撵上牛,一只手把牛缰绳拉住,一只手把磙子提起来,把牛又吆到场上。
愣娃一看,心里一惊:乖乖,这个人的力气比我大,把个磙子提上就像提个小板凳一样随便。想到这,就说:“大老,这里还有比你有力气的吗?”
老汉嘴一咧说:“嗨!我这算什么。”说着一手抓住磙脐轴用磙子向南一指,“山南有个石匠,他才是有力气的人呢。”
愣娃去到山南,迎头碰见一个人,那人肩上搁个铁梁,挑了七盘碾子、八盘磨,高头还撂了二十四个姜窝子。愣娃一见,舌头伸出来缩不回去了。心想: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这点力气算什么呢?正想呢,只听石匠说:“小伙子,你愣着看什么呢?”“石匠大叔,我看你呢!”
“我一个石匠老汉,有什么好看的?”
“你一担子就挑了这么多东西,力气真大。恐怕你再不会有对手了吧?”
石匠头一摇说:“嗨!我这点力气算什么?我到东山皮匠那,就像个小鸡娃一样,被人家捏来撵去的。”
愣娃赶紧问:“这个皮匠大叔在哪?”“你想去见识见识吗?”石匠一面说着,一面把铁梁从担子上抽下来,一头插到东山根,中间垫到一个小山顶上,用力一撬,这个山包被撬起来了。东山那棵大树下,坐着一个人在捋皮子呢。“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
石匠把小山包放下,又说:“你去吧!”
愣娃到东山,见了皮匠说:“皮匠大叔,听说你的力气比石匠大叔还大,是真的吗?”
“我那两下子算什么呢,我师傅一个要顶我三个!”
愣娃一听,站那儿动也不动了。
皮匠说:“咋么?小伙子你不信吗?”说着随手把皮子抡空里这么一耍,忽地,就地起了一股大风,愣娃没防住,一下摔了个仰绊子。愣娃刚要往起爬呢,只见皮匠抡空又是一皮子,愣娃又是一个咕咚。愣娃摔疼了,忙喊:“大叔,你再别耍了,我起不来了。”
皮匠这才住了手。愣娃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叔我相信了。”说罢,赶忙往回走,头也不回。愣娃边走边想:外边这么大,能人这么多,我愣娃算个什么呢?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从此,愣娃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再不逞能了。
讲述:马耀辉 采录:郭晓东张丹
睡炕
三个人,一个是武威人,一个是张掖人,一个是哈密人。一起出门了,天冷得很,都想睡热炕呢。热炕只能睡下一个人,三个人互不相让,咋办呢?就说谁能对上诗谁就睡热炕。武威人抢先说:“武威有座钟鼓楼,半截戳到天里头。”张掖人接着说:“张掖有座木塔寺,寺顶插到九天里。”哈密人一面上炕一面说:“哈密有条西河坝,冬天水小夏天大。热炕只容一个人,我不睡下谁睡下?”这就赶紧睡下了。
讲述:张和生 采录:张廷国郭晓东
贪心不足到头白吃苦
大南湖戈壁上有金子,到底在啥地方呢?哪个也说不清。听老人们说,原来大南湖东南方向有一个唐城,黄金做墙,玛瑙铺地,金子比国库里的还多。说起这个城,有福的人骑毛驴也能到,没福的人坐车走上一年半载也到不了。油箱里有油,水箱子里有水车子就是开不动,从古到今,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
从大南湖出发,过了煤矿又过狼牙山,再朝东南方向看,一眼望不透的戈壁滩,使劲走就碰上一个大沙山,尽是细细的沙子,像是被人一颗颗选出来的一样。有的人找不到,就把这地方叫黄金城。人都说这里有金沟、金泉、金牛、金屋子。这里到底有没有金子,谁也说不上。
听人说,很早以前,五堡有两个老汉,在那里拾到过金子。说是一个老汉拉骆驼走和田,在戈壁滩上走了两天,走到黄金城跟前,天黑了又刮着风,沙土漫天,迷的眼睛都睁不开。在戈壁上住下时,就刨出来一个金疙瘩,有一斤多重。心里想:我从哈密到和田,骆驼驮的茶叶、绸缎,风霜饥寒就为了几个钱,拉上一辈子骆驼还不定能挣上半疙瘩金子,就喜欢得胡子翘上。
二一天早上,拉上骆驼和田也不去了,回家抱孙娃享福去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汉原想着这个事啥人都不能言传,一个人享了是福气,十个人享了是晦气。谁知道婆姨口风不严,就说给了娃他舅,娃他舅不说不说又说给了他的娃他舅,三传两不传,整个五堡都知道了。那个地方赶骆驼的又多,再去和田都从戈壁上走,都去黄金城休息,都在那一片架锅烧茶。三年过去了,五堡的人前前后后,来来回回,走了百八十趟,再没一个人拾上一个金豆豆。
说是有一个老汉,家里穷得绑烂毡,有个见到别人拉屎就尻子痒痒的毛病。原先他是一个富户,家里骡马成群,好地千亩,上百眼的坎儿井。这个人年轻时,吃喝嫖赌,好人不干的事他都干,到了四十岁,家产荡尽,靠给别人看瓜为生。一听说是金疙瘩的事,他赶紧借了两峰骆驼,也想到和田发财去呢。到了黄金城,茶烧的一喝罢,他东瞅瞅、西望望,南刨刨、北摸摸,啥也找不到。
将近后半夜里,刮来一阵风,把他跌了一个跟头绊子。爬起来眼一睁,咋成了金光耀眼一个繁荣的大城?他进了城门,一漫的金银珠宝店,人来人往,买进卖出,着实热闹。往前走一个大院,院里头一群小金鸽子在刨食吃。正高兴地看,一个金鸽子“扑腾腾”飞落在老汉肩上。老汉心想:这下我可发财了,飞到我身上就是给我的。掂一掂有二斤多重,拿回去,买上牛羊,置上地;要不就拿上到哈密城里头赌一阵,把输的家产赢回来。把金鸽子掖在裤子里,就往外走。低头一看,地上一个金灿灿的大公鸡,叼着他的裤腿,死活不放。咦?看样子这个鸡也是给我的。把鸽子放掉抱上鸡就走。
走到城门口,迎面又过来一个金山羊,两个角又壮又长,不说别的,就连那个胯子也有十几公斤,几辈子也花不完。他看看周围没人,赶紧把鸡放掉,想把这个山羊驮回家,不就是哈密的首富了吗?想着想着,就上去抓山羊腿。山羊也不跑,也不闹,乖乖地让他抓。抓上,裤子上撕上个布拉条子,脖子上一拴,牵上就出城。走到骆驼跟前,又想:我再回去把那个大公鸡也抓上,不就钱更多了吗?刚想过,山羊就气得一角顶他个仰绊子朝天,眼睁开一看,山羊早没影了,只剩下手里的布拉条子了。
人不能太贪心,贪心不足,到头白吃苦。
讲述:马耀辉 采录:韩爱荣郭晓东
七块银圆
河南巷子住了个货郎,叫白货郎。整天挑着个货郎担子到处转悠,腿也跑得勤,嘴也叫得响,可就是心眼很瞎,昧着良心,只顾挣钱,打算把钱骗上,往老家跑呢。
一个村子有个姓杜的老大爷,叫杜有林。日子过得不太富裕,刚够糊饱个肚子。老两口一辈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个媳妇。这一年冬天,父子两个去戈壁滩上打柴火去。临回来呢又碰上一伙贼娃子,父子两个被他们打死了,牛了、车了一齐赶上跑掉了。这一下家里丢下婆媳二人,当时就像塌了顶梁柱一样,一天哭哭啼啼。幸好,媳妇有身孕,盼到第二年,媳妇生了个男娃娃。这一下婆婆才有了笑脸,紧接着婆婆又愁开了,媳妇才十九岁,花儿的模样。
虽说是好女不嫁二男,但日子一长,究竟媳妇怀的个啥花肠子,谁也说不清呀。媳妇懂事得很,见婆婆愁眉不展,便说:“妈,我多吃些苦,也要给杜家把娃养大成人。”从此,婆媳两人为着这根独苗苗,起早贪黑。婆婆给人纺线、做鞋、拆洗衣服。媳妇给人家帮工、做饭。有时,找不着活干了,就地里挖上些野菜吃,总是盼望着娃娃快些长大。
这一天,白货郎挑的货担来了,老婆婆要买些针线,手头没钱,就端了些水递给白货郎:“我要些针线,先赊下账。”常来常往的货郎嘛,就给了。等到货郎再来,婆媳二人如数付清了账。
这一年十一月份,货郎又来了:“下一个月过年,我去城上买年货来卖,可手头现钱不够。”“我们婆媳两个今年积存下七块银圆,你先拿去用。”白货郎谢过老婆婆就去办货去了。没几天白货郎一办上货在各村子转得怪红火的。过了年白货郎还七块银圆来了,老婆婆正在做饭,顺手放在灶王爷供板上:“你坐下,吃了饭再走,我打个水去。”老婆婆刚一走,白货郎顺手就把供板上的七块银圆装到身上了。还没坐稳,媳妇背着娃娃进来了。婆婆提水回来,婆媳两个做好了饭,白货郎一吃一喝就告辞出来。媳妇苦了一天,一收拾完就回到个人房子睡下。
到第二天中午做饭呢,老婆婆猛地想起钱的事,去炕席底下一摸,当下慌了:“这个死不下的婊子,把钱拿去了也不吭声!”正骂呢媳妇就进来了。“你咋拿钱也不吱声?”“拿的啥钱?”
“咦!白货郎还的七块银圆,我亲手放灶爷板上。你没拿,家里再有谁呢?”媳妇也怪生气:“谁知道真的还是假的!”“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吗?”婆婆声音越说越大:“哼!你是不是把钱偷给你娘家妈了?”媳妇伤心极了,心想:年轻守寡这么多年,到头来受这个冤枉,不如早死了算了!鸡叫二遍了,媳妇心一横,出去到寒树上吊死了。天亮了,老婆婆才知道媳妇吊死了,再加上娃娃哭妈妈,心里很后悔。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请了几个人把媳妇抬到戈壁滩上,在几棵沙枣树底下埋掉了。
第二天晚上,老天爷的脸阴沉沉的,轰隆隆雷打的个不站。白货郎挑的担子正打沙枣树跟前过呢,忽然叭叭的几道白光,货郎叫雷劈死了,人就跪在坟跟前,手里还攥着七块银圆。紧接着又是叭的一声,新坟裂开了,棺材盖子揭掉了。媳妇从坟里坐起来了,走到白货郎跟前取下了七块银圆,一直朝家里去了。
又说媳妇死的第二天,婆婆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媳妇。这几年媳妇苦坏了,从来没说个“不”字。这就娃娃也哭,奶奶也哭。忽的听见有人敲门呢,出去门一开:“哎呀,你抓我来了吗?”说着,老婆婆“咚”的跌过去了。媳妇又赶紧去喊邻居,邻居吓得呱喊开了。媳妇回来趴在婆婆跟前,慢慢地给捶胸揉背。一阵子,婆婆气喘开了。“妈呀,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死。一个白胡子老汉他说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让我把七块银圆拿上回来呢。”
打那以后,婆媳两个亲亲热热地把娃抓大了。
讲述:马耀辉 采录:韩爱荣邵晓东
吹破天
有一个人,穷得了不得,可就是爱吹牛得很,都叫他“吹破天”。
这天,他正吹牛呢。一个老农说:“你爱吹得很,你能给我们吹些粮食来吃,我们就承认你吹破天的本事了。”吹破天说:“咳!那没问题,你们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