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潆在门后盯着他站了很久,久到双脚开始发麻,她才挪步向病床走去。可双脚却宛如千斤重,仿佛灌了很多铅泥。
她说不上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不见他的时候对别人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恨,但看到他如今这般模样,她又似乎恨不起来。可这并不能抹去他对她和母亲造成的伤害,永远不能。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来了。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但我不是为了来跟你说话,而是你该醒了。公司等着你去处理,再不起来,你半生心血,抛弃我与母亲获得的东西,将会一无所有。”
“说真的,其实我并不想来,甚至不想看到你。可妈真的很爱你,为你牺牲的远远比你想象的多。但我能不能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妈,对她狠一点吧,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你欠了我很多东西,偿还不了,例如父爱。但我不在乎这些,可我求你一件事,醒过来。妈为了你整天以泪洗面,你在这里像活死人一般,她是活得像行尸走肉。”
“我想用你亏欠我的父爱,换你醒来的机会。不然孟初兰会用我和妈的未来做赌注,来达到她的目的。如果你真的曾经爱过妈,你就为她想一想吧。”
“话,就只有这么多,要不要醒来你自己决定。假如你能醒来,我就不会再恨你。”她在赌,赌一次他能醒来的机会。
一口气把心中的话说完后,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依旧没动静的人,幽幽叹气,转身步出病房。她不知道的事,门阖上后,床上的人手指轻微动了动,然后又静止了。
步出医院大门,慕潆大大松了一口气,把闷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的感觉真好。抬首阳光倾泻一身,她觉得自己像重生了。原来放下一些事,她会获得更多;原来自己一直活得太累了,现在才明白还不算太晚。
马路对面,红色跑车打开车窗,书蓉用布擦干净枪身灰尘,打开子弹匣检查里面子弹数量,然后阖上,松了松手指关节。
她把原本对准前方的枪口一转,移向拉下的车窗,瞄准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虽然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打中心脏,一枪毙命,但练习了那么久,她对自己的枪技还是有点信心的。
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搁着当平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线顺着枪口瞄准方位,手指慢慢靠近扳机。正当她准备把子弹射出,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她瞄准的人。
“切,一群碍事的人。”她被迫放下手枪,瞪着那群突然冒出的人,气得全身在发颤:“你真是命大,但事不过三。”她就不信老天爷如此佑慕潆!
慕潆往后退了几步,惊讶地盯着眼前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他们手中的闪光灯令她眼睛很不舒服,一个个凑近自己的麦,他们口中嚷着一些她听不清的话。
“慕小姐,请问你与秦总即将结婚的这个消失是否准确?你是用什么方法掳获秦总的心?”
“慕小姐在哪里工作,为什么会与秦总相识?”
“请问你是不是跟其他女人一样,梦想着钓金龟婿,所以选择了秦总?是你主动追求,还是秦总追求你?”
“请问慕小姐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才令秦总娶你?能否跟我们说一下呢?”
“够了,让开!”她怒吼出声,受够了这些人无中生有的本事,所问的问题更是题题戳中她的心,尖锐到她不能接受,也不知如何回答。
本想解释的她,发现自己愚蠢了,这些记者根本不会理会什么才是事实。即使她说了事实,他们也有本事把白的抹成黑的。
她的声音被他们的发问声掩盖了,没人会在意她说了什么,而是关心问题是否得到答案。他们把她团团围住,吵杂的声音使她十分难受,她捂住耳朵也不行。
‘谁来救救她啊。’她大声在心底呐喊,耳朵被这些记者吵得发疼。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她皓腕,用力一扯将她拉出人群,然后拉着她奔跑起来。
她看不清拉住自己的人是谁,因为只看到后脑勺的短发,可对方手心的温度却异常熟悉,能令她安心。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些记者不死心,一直紧跟其后。
对方拉着她一路狂奔,她勉强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将自己带进医院休息区。医院休息区有大片的花草树木,能阻挡一些视线,而对方似乎对这地方非常熟悉,一路左拐右拐,记者在后头追。
渐渐地那些跟在身后的慌乱步伐少了很多,她回首看了一眼,发现有些记者放弃了,追上来的就只有几个人。突然,对方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把她拉进一条小巷。
“明明往这方向跑了,为什么人就不见了。我们不能再让这条新闻白白跑掉,你往那边去,我从这边找,找到电话联系,不能独吞。”临时同一阵线的几个人,在慕潆他们刚才消失的地方小声商讨。
而他们商量的对策被慕潆听得一清二楚,巷子有些黑,她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对方呼出的气息洒在她脸上,惹得她的脸直发烫,而且他捂住了她的嘴。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脑海掠过那个人的脸,她不禁自问:可能吗,会是他吗?凭着进入小巷的光线,她隐约能看到他的轮廓,真的像极了他……
对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小巷不大,就刚好能容纳他和她,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一呼吸,彼此的身体会更加贴近,害她不敢用力呼吸,再这样下去,她没被记者缠死,反而会缺氧而死。
外面脚步声走远,对方便拉着她走出小巷。她立刻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待心安定下来,才有空抬首看看救自己的人。
引入眼帘的那张脸,令她呆愣在原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