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拿着访问和摄像器材,追出马路,却只得眼睁睁看着车子越驶越远。因为他们在小区没有停车位,保安能放他们进来,但车子必须停在小区外。他们现在即使跑回车上再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
只好继续守在家门外等候,发挥记者缠人的本事,他们就不信慕潆不回家。有些人已经开始拿起手机,打电话叫人送外卖和水过来,打算长期抗争,就不信挖不到一条有价值的新闻。
而一直守在暗处观察的秦邵煊,本想来一次英雄救美,使慕潆的身份更加确定。可却被人捷足先登,而且事情从头到尾他都看得很清楚,伸出车门拉慕潆的手,很明显是属于男人的。
“到底是谁?”竟在这时出现坏他大计,不过不管是谁,这事他都会追究到底。敢救走属于他的女人,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本事。
发动汽车,快速踩下油门,车子像利箭一样掠过,趁那辆车还能看到车尾灯的时候,他紧随其后。
心头满满疑问,到底是什么人带她离开,一想到有其他男人抓住她的手,他的心就泛起酸意,恨不得立刻冲上前掰开他们的手。可这样想跟这样做是两回事,他如今要做的是保持镇定。
可握紧方向盘的大掌却下意识握紧,甚至关节泛白。最终,他只能做到表面镇定,实际上根本就静不下来思考下一步。本来他计划好,她被记者围堵的时候,他高姿态出现,当众护着她,令报纸里的报道更加真实。谁知道半路竟杀出程咬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小心翼翼跟着前面那辆车,不敢靠得太近,怕车内的人出现。而慕潆自从上车开始就没有下车,车子也不知道要开向哪里。
由于被突然拉进车,慕潆整个人都处于被动状态。深呼吸后,她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些记者真缠人。不过,很奇怪啊,记者怎会缠上她呢。
车子平稳地行进着,她把原本看向车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旁边坐着刚才救自己的人,她好像还未来得及看他和道谢呢。
于是,她缓缓偏过螓首,微启双唇:“谢……”谢字还没说完,她就被身旁的驾驶者吓了一跳。若不是现在是白天,她一定以为自己眼花,甚至见鬼了。
“好久不见,潆潆。”肖磊把她的表情纳入眼底,笑得云淡风轻。他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会是在这种状况下见面,如果不是今天报纸头条,他仍找不到她。
只是,这种相见,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她已是别人的未婚妻,而他为了寻找她,不惜放弃美国高薪待遇、锦绣前程。
呵呵,他真的太傻了。果真如落溪所言,世界每天都在转,时间不会因为他而停留,三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那些他以为不会变的爱。
或许,三年前他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失去了争取的资格。但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至少,哪怕要听她亲口告诉他,他没有半分机会。他才会死心。
可笑,三年前就这样走人,留下她独自面对所有人,害她被挂上‘抛弃’标签,现在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几乎是同时,她敛起笑容,咬牙切齿道:“肖、磊!”
“看来你还没忘记我,很高兴你还认得我。”因刚好红灯,他停车侧身看着她,伸手欲覆住她放在坐垫上的手。
他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她不着痕迹避开了。一想起他三年前的决绝,她就恨。但恨人很费精力,她的恨已经给了另一个人,不想再多一个。
眼角偷瞄到他失落的表情,她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这都是他应得的惩罚。她不断在做心理开导,才把抿紧的唇打开,冷冷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选择在她已经快要放下过去,放下他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上天可真会跟她开玩笑!人果然永远不要妄想去算计天,因为赢不了,反而输得一塌糊涂。
“你恨我?”肖磊有些失望,悬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去。刚好这时红绿灯转换,传来倒数的滴滴声,他只能边叹气边拉起手刹,继续让车子前行。
这一趟他是没有目的地的,因为自己此时就像迷失了方向的心,不知该往哪走,所以看到路就走,完全不在乎车会开向哪里。
‘恨’是什么?恨人太累了,她恨了那个人将近二十年,很累很累,不想再多加一个。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恨过他,但她却说不出来。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停车!”她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表明自己不想谈这个问题的决心,语气非常强硬。而且跟他同处一个空间,实在太闷了。
他近在咫尺,空气中都是他的气息。他身上所散发的味道,她至今还记得,因为他给了自己很多温暖,可偏偏那个说会永远陪伴她的人,却比任何人都先离开她!
“不行,我们必须好好谈谈。”真的有必要,要死心也得死个明白。
“没什么好谈的。”她不愿回想过去,可偏偏他每一句话都勾起她埋藏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那是她不想触及的痛,为什么他却要一再勾起。
她受够了,不能再跟他同处一个空间了,特别是那么狭隘的空间内。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专心开心,而时速表上显示的速度并不快,车子刚好贴着人行道行驶,这样跳车应该只会轻微擦伤吧。
脑袋才这么想,她的手便立刻替自己做出选择,快速伸过去拉动车门,可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便听到咔嚓一声,车门被落了锁。
“你不要命了吗?你伤到自己,我会心疼的!”肖磊紧急煞车,怒吼出声,看着她的目光除了后悔,还有气急败坏,不经意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一愣,眼眸悄悄上移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在与自己对视后,又吓得马上躲避对方视线。车内弥漫一股暧昧的气氛,令人非常不适应,而且不舒服。
慕潆紧咬下唇,见车已停在路边,好几次想说出下车,都被这奇怪的氛围给堵住了。越呆觉得越不对劲,于是她挪了挪臀部,准备开口说离开,他却在这时候说话了。
“别急着离开,给我次机会向你解释。虽然你听完后,我也不敢保证你会原谅我,但这件事埋藏在我心底三年了,我希望能告诉你。”这次,他很真诚,迫切询问。
因担心她过度反弹,他不禁压低声音,十分诚恳征求她的意见:“可以吗?”
“……”她最受不了这种恳求的眼神了,而且她很容易心软,所以她点头应允。接着车子再度行驶,她把目光看向车窗外,心乱成一团,脑海像有无数根线缠绕在一起,无论她怎么解都解不开。
最后她只能选择不去理会,这样起码能松一口气,不然就太压抑了,对身体不好。口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不停,她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令她呆了一下,然后她选择拒听。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这段不带一丝感情,完全公式化的音频,使秦邵煊眉头深锁。她竟然拒听自己的电话?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为什么?难道车上的人比接他电话更重要?
越想心里越火,他踩下油门,更加贴近前方的车子跟踪。他倒要看看替她解围的人是谁,是谁有这个能耐让她不接自己男朋友电话。胸口泛酸,他很生气。
“很好,你竟然敢挂我电话。”他紧咬牙关,这些字仿佛从他牙缝里挤出来,而且包含了很多怒意。
车子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厅停下,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咖啡厅,然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着。咖啡厅播放的音乐很轻柔,能让人身心舒畅。
若是平时,她会静下来心欣赏,可今日她的心一直处在悬着的状态,音乐都未能使她放松。她睡醒不过几个小时,这惊喜是一个接一个。先是晕倒,接着怀孕的消息,然后记者围攻,最后重遇肖磊,这一切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老天这是打算考验她心脏的承受能力么,还有什么在等着她,索性全部一块来吧,趁她现在心脏还算强大。
她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很喜欢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去看这个世界,而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给了她无尽动力。她知道他盯着自己看,视线灼热。她只能尽量忽略,不去回应。
很多事过去就是过去了,虽然时间留了痕,但伤口已经结痂。没必要重新扒开让别人看,也没必要旧事重提。就像她和肖磊,他一心解释,可她并不是十分想知道,只是想明明白白。
咖啡厅原本有桌客人起身欲离开,看见他们进来后又坐了下来,并且向侍者再点了一杯饮料,一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她通过室内盆景遮挡住自己身体,挨在那里光明正大地偷听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