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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不需要你可怜

雨越下越大,使劲冲刷炎热的地表,尘埃被风带走,行人纷纷寻找避雨之处,唯有慕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大雨拍打着她,湿透身上的衣衫。

雨水混着不知名的液体渗入眼底,涩得眼睛发疼,她仍强行睁开,越是睁开眼眶就越痛。但这点痛跟心上的痛比起来实在太渺小,她到今天才认清自己的无能。

她想借雨来冲醒自己,别再天真,别再做梦了。自以为能为母亲做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她想改变的,可是骄傲却不允许她低头。

可她真的撑得很辛苦了,不能在妈面前哭,不能撒娇要像个大人,不能让妈为自己担心,不能……但她真的好累好累,想放声大哭一场。

而现在这场雨下得刚好,只要这么站在雨中,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流,那样就没有人会发现她哭泣的样子,没人会擦觉她的软弱。

所以,原本想到屋檐避雨的她,收回脚步。雨能带走热气,也一定能带走悲伤。她对自己说:软弱是一时的,哭过之后她要重新站起来,重新武装自己,要披上坚固的外壳,才能保护妈妈。

‘叭叭叭’汽车喇叭声在耳边响起,她知道自己站在人行道上,因此懒得去看一眼,继续立在滂沱大雨中。在别人看来,她好像傻子,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想洗去负担,让肩上的担子轻一些。

“可恶,这女人在想什么啊!”秦邵煊继续狂按喇叭,见她依然没有反应,只好把车驶上行人道。

他一边留意外面的她,一边在车内按喇叭,她依旧在淋雨,他只好摇下副驾驶座车窗,探过身子朝她喊:“女人,上车!”

听见熟悉的嗓音,她一度以为是错觉,但还是朝声音来源望去。看见他,她一愣,很快恢复冷静,扫过他一眼后,把视线落向别处。

耳边萦绕喇叭声,她蹙起秀眉,不懂他为什么不走人,于是她只好当看不见。终于,喇叭停止狂按,耳根也清静。正当她暗吁一口气,一只温热大掌紧紧握住她皓腕。

手腕的疼痛令她错愕偏首,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放大,她一时忘了呼吸,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秦邵煊见她故意不看自己,重重拍了下方向盘,在那声喇叭声之后,他生气解开身上安全带,用力推开车门,冒雨绕到她身边,拽住她的手腕:“上车。”

一开始这么耀眼的跑车停在路边,已经引起观望了,还不停按喇叭,导致回头率超高,再后来有个帅哥坐在里面,最后还下车。这一对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想不成为人类瞳孔的焦点也难。

“不要。”慕潆毫不犹豫地回答,欲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握得很紧,于是她用力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只好出声:“请你放开我。”

“你是要自己走上车,还是要我塞你进去?”他瞟了下四周,发现有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微微蹙眉,非常不喜欢这种身处动物园的感觉,而他像稀有动物。

她停止挣扎,面露疑惑看着他,眼也不眨一下,似要把他看清看透:“为什么要管我?我们只是见过三次面的陌生人。”

这时候,她只想一个人被雨淋湿,最好连同身上热得发烫的血液也一起凝固。她不希望有人靠近,这样她就会变得软弱,她会想依赖那个人。

刚刚盘踞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的影子是他,眼前拉着她的男人。为什么他要出现,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令她好不容易坚强的心,又开始有缺口。他身上散发的温暖,令她一再想靠近。

“管不管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他也被逼出脾气,还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而她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按捺住耐心,他扯了扯她手腕:“走,上车!你应该知道事不过三,第三次我直接拉你走。”

他这辈子没那么狼狈过,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令他很不舒服。而且那些有意无意集聚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使他很烦躁。他可不想再成为明日的头条。

“我说了不要!”不知哪来的大力气,她竟然甩开他的钳制,悲愤地大吼:“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乎我的意愿,我的人生握在自己手上啊,不是你们可以拿来利用!”

她好恨啊,恨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明明不想受人控制,却连反击的资本都没有。不能依赖别人,假装很坚强,其实她很怕,怕自己的软弱被别人发现。

秦邵煊迈开步伐,但还没开始走,大掌就空空如也。他错愕回首,望着悲伤的她,雨水冲刷着她的脸,但他知道那张脸上全是泪痕,只是巧用雨水掩饰。

她的无奈和自己的太像了,他简直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不敢暴露人前的自己。想起那份资料,他忽然懂了很多,伴随而来的是心疼。

那倔强的身影,明显在颤抖却依然挺直背脊站着,垂在身侧的拳头一再握紧,用力到手上青筋凸起。

“放声哭吧,我不会笑话你,把所有不满发泄出来,要淋雨我们一起淋。”他转身与她面对面,拉住她纤细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然后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他心疼这个女子,身上背负那么多,却依然微笑以对。反观自己,则是拿自己的人生当dubo。她给了自己勇气,这一次他不想被别人控制,想努力活一回。

这么温柔的他,使她的心一而再再而三变软,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抬起双手推他贴近的胸膛,边摇头边说:“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这不是可怜。”他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不懂怎么去可怜别人。但他脑海却浮现另一个词,说出来后他也吓了一跳:“是关心。”

“……”眼眶的泪水像决堤般,倾泻而出。她垂下手臂,脸颊贴近他跳动的心脏,双手环住他毫无赘肉的腰,放声大哭。

雨下得很大,坠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掩盖她的哭声。邵煊一手轻轻拍打她背脊,一手用力抱紧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体内。陪她像疯子一样在街头相拥,淋雨。这是他做过最疯狂,也最放松的事。

“谢谢……”哭累了,她用仅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沙哑地说。

然后阖上眼,螓首一偏,瘦小的身子一斜,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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