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龙腾地下酒吧。
熟悉的旋律在酒吧内飘荡,依然是名媛公子品酒的场所,不曾改变的大理石吧台,同样调制方法、同样颜色的‘Dry Martini’,只是调酒师换人了。
浑身散发着浓烈酒味,醉醺醺趴在吧台的男人,偶尔动动僵硬身体,头从伏在吧台上的双臂间微微抬首,眯着黑眸伸手抄起旁边的威士忌,往自己杯中倒去,而吧台上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空酒瓶。
吧台的调酒师看着这位客人,是非常地无奈。他每次来这里都会点同样的一杯调酒‘Dry Martini’,虽然不知道这酒对他来说是什么意义,但他从来不喝。
邵煊总是夜晚来到这里,然后就开始低头喝酒,很多美女过来搭讪,他连正眼都不瞧人家一眼。总是喝醉就趴在吧台睡,睡醒又继续喝,等到差不多天明才离去。
调酒师愣愣地看着他又打算继续灌醉自己,想阻止却不敢,毕竟这是客人的自由。可他愁容满面啊,因为吧台总是坐着一个醉鬼,害得客人不敢上前喝调酒。
调酒师苦着一张脸看着邵煊,不由得大大吁气。忽然,他眼前一亮,救星到了。那人朝自己微微颔首,然后他离开了吧台。
邵煊一杯又一杯往肚子咽,只是他忘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就算这一刻酒精能把他的思想全部麻痹,也止不住那刻骨铭心的思念。
他每天就是公司酒吧两头跑,根本没想过回家这个问题。或许该说他不敢回属于他和慕潆的家,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只会更想念她。
明明已经喝下很多酒,他的脑袋却异常清醒,她巧笑嫣然的样子依旧清晰。看来他需要更多的酒精,于是他又替自己斟上一杯酒,欲仰首一饮而尽的时候,手臂却被抓住。
“够了,别再喝了,你都快酒精中毒了,知不知道!”顾晨本不想理邵煊,因为有今日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应受这惩罚,可最终还是心软。
看着好友每日这样烂醉如泥,醒了喝喝了睡,他都快把这里当成他的家了,顾晨忍不住要来说教了。他抢过邵煊的酒杯,故意放得远远的,然后坐在煊身边。
“放心吧,酒钱不会欠你的。”邵煊淡淡瞥了一眼好友,伸臂打算把酒抢回来,好友故意把酒挪后,最终他放弃了,正想叫吧台服务生再拿一只,却没看到有人在。
他狠狠地瞪了顾晨一眼,深知是他在搞鬼。可是,顾晨故意耸了耸肩膀,十分无奈地摇首,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你还喝不垮我。”对于好友现在,顾晨更多的只能叹气。自从三个月前,慕潆在医院消失,没有任何消息开始,邵煊就变成这副样子,有时候想骂他,自己都不忍心。
见顾晨态度明确,明摆着不让自己再碰酒,邵煊只好问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他每天都会问一遍,有时候他真希望好友的回答能不一样:“怎样,有她的消息吗?”
顾晨轻轻摇首,每次看到失望在邵煊脸上露出,他就开始怨自己没本事,找个人都找不到。但若是一个人存心想躲人,甚至不惜改头换姓,这样的情况除非他看到真人,否则追查只能大海捞针。
“找到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回去睡一觉吧。”自从慕潆失踪,顾晨就眼睁睁看着邵煊日渐消瘦,可恨的是自己无能为力。因为邵煊信任自己,才把找人的事交给他,可他偏偏找不到人。
邵煊看了顾晨一眼,然后摇首。他是不会回去的,即使回去又能怎样,曾经属于他和慕潆的家,此时只剩下孤寂。若是自己一个人,他更会胡思乱想吧。
顾晨看着好友,拿他的倔强没办法,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啊,早知自己会真的爱上她,当初就不该别有目的接近她,伤透她的心。一切都是他自找的,现在怨别人又有什么用。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威士忌就着瓶口猛灌,酒精能暂时抹去盘踞在脑海,关于她的容颜,却擦不掉对她的思念。
只是,茫茫人海,她身在何处?她当真如此恨他吗?连一点消息都吝啬给他,这样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
“经理在不在?”书蓉怒气冲冲来到经理办公室,一出电梯便大声问正在办公的秘书,态度十分不友善。
秘书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抬首正打算回答,却见书蓉快步走过她的办公桌,直接朝经理办公室走去。她正想出声阻止,书蓉早已打开办公室的门,还当着她的面用力甩上。
“给我一个答案,为什么我没有入围?”书蓉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脸怒容。她不服气,凭她的实力怎么可能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经理对她的行为蹙眉,觉得她太过嚣张,但因她跟秦邵煊的关系,他不好得罪,只好咬牙强忍。他一只置于大腿上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得挂上职业笑容,好意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是他们公司内部决定的,而我手上的名单确实没有你的名字。”
“我不信。你到底有没有在对方面前大力推荐我,还是你把机会给了新进公司没多久的模特?”她压根就不信眼前这男人,因为他见钱眼开。
而且,最近公司疯传经理跟新模特有暧昧关系,还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吃饭进旅馆。这些不得不令她怀疑,经理在收两家的钱。
“我当然有推荐你,而且说了你不少好话。但是,决策权在别人手上。”若是能把书蓉捧上去,经理自己也有好处,他怎么可能把摇钱树往外推呢。
鄙夷地瞥了一眼经理,觉得求人不如求己:“把对方的资料卖给我,然后这张支票就是你的。”她从包包内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
他一见支票就伸手去拿,可还没碰到支票一角,就被她抽走拿在手中,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意思非常明显,用资料来换。
“真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对方只派了经理跟我洽谈,我曾套话问M?Y的设计师是谁,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识破,还警告说有生意就做,别多问。”看在支票上,他只好按捺住脾气解释。
M?Y是最近在米兰服装秀中备受好评的牌子,没有人知道幕后的设计者是谁,只知道经由她设计出来的衣服世上只有一套,很多人一套难求。
而最近听说B市有公司获得了M?Y新一季的发布权,那家公司最近在选拔模特,不少公司都想让自个儿的模特占一席之地,纷纷投稿。
只需把一张模特认为最满意,又能体现M?Y新一季服装的设计理念的照片,和自身资料放入文件袋,直接交给举办方,举办方会根据情况给每个人答复。
“那你告诉我,公司谁入选了?”她认为若是她都不行,没理由还有人比她更有本事。
“是……那个刚进公司不就的小模特。”他知道这消息对书蓉来说绝对是打击,因为在公司自称一姐的她,竟输给一个新人,以她的为人是肯定咽不下去这口气的。因此,经理吓得冷汗直冒。
书蓉置于办公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紧抿着唇,满腔怒意不好在别人面前发泄,只是沉下去的脸色多少透露了些什么。
她咬紧牙关,支票被她捏皱,用力一甩扔给这见钱眼开的经理,气愤转身往外走。
伏在吧台上的秦邵煊,在头痛中醒来,宿醉令他十分难受。他跃下高脚椅,摇摇晃晃走出龙腾酒店。外头强烈的太阳光,他一时不适应,半眯黑眸,抬手在额前挡了挡。
头好晕,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索性将眼睛闭上,待眩晕过去。等没那么晕的时候,眸子也刚好适应了亮度。
他深呼吸,缓缓睁开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首先要回家冲个冷水澡,不能让公司员工看到他如此颓废的样子。
忽然,他瞪大了眸子,面露惊讶地盯着马路对面,瞳孔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夜里梦见,白天想念的人啊。
隔着宽阔的马路,那人背对着自己,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但那身影分明就是她啊。他一定要确认,怀着这个想法,他冲出马路,车辆喇叭声彼伏起落,刹车声在四周响起。
好几次,他险些被那些过往的车碰到,可他视线内只有那个身影,根本看不见其他。待他走过马路,她早已没在对面。幸好有着身高优势的他,能从人群中找到那抹身影。
他抬起脚朝她奔去,内心激动万分。可是,就在他就快能确定她的身份,人潮渐渐多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跟着她进入了闹市。这里聚集了很多人,他被迫缓下脚步来,拨开人群继续寻找。
突然,人群中不见了她的身影,他焦急四处张望,跑出窄小巷道,来到大路边。
失落顿时占据他整个心头,忽然一只手放在他肩上,他以为她发现自己,去而复返。带着满满的希望,他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