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洛的心跳从未试过如此猛烈,仿佛一张口心脏就会自口中跳出,奔跑速度也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平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忽然变得焦急万分。
只因他看见在搭建好上好白漆的木桥上,一抹纤细身影立在桥的尽头,衣袂飘飘,长发飞扬,与海水形成美丽的画面。但是,他却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她没有扶住两边的扶手,脚又站在最靠近大海的桥沿,侧脸看起来非常痛苦,一只脚迈了出去,悬空在大海和桥之间。
还未跑到她身边,寒洛已经伸出手臂,随着她在自己瞳孔内越放越大,而他也越来越接近她,可指尖还是不能触碰到她。
看到她悬在空中的半只脚,他跑动的步伐不禁再加快,好不容易手终于能触及到她的衣服。他奋力往前一拉,圈住她腰身,把她拉回桥上的安全区域。
感觉到怀中的她依旧温暖,他激烈跳动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但还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圈着她细腰的手一再拥紧,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你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他大口大口喘气,就差一点点,他就要看不见她了。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他很难受,那时他才惊觉,自己爱上了这个很独特的女人。
从最开始想与秦邵煊争一争的念头,到现在只想她幸福,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他知道自己已无法自拔地爱上她。
慕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整个人完全呆住,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到了挣扎,因为背对着对方,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因此不知道抱着的人是谁。
但她刚想挣扎,头顶便传来熟悉的嗓音,她才知道是寒洛,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的话很奇怪啊,她完全听不懂。
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地抱紧自己,为何声音在发抖?而且凶她的态度像是她做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连串疑问盘上心头,所以她试着去记忆,想弄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令他如此。
“寒洛……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海吧?”想起她的脚才挪开一点点,他人就扑了过来,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他仿佛听到她话中隐含的笑意,那是错觉么?“难道不是?”
她轻笑出声,一边摇首一边说:“不是。”语气是肯定的,只因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跳海,只是他的举动挺令她感动的。
“呼……那就好。”得到她的答案,他整个人放松下来,手臂缓缓从她腰身上移开,但思绪一转,又说:“不对,你明明把脚伸出去了。”心想:以防万一还是不要松手的好。
“那是因为我想捡东西。”见他依旧将自己抱紧,她有点尴尬,在思考要不要推开他,可毕竟他是因为担心自己,若是推开会不会太过分了?
“少诓我,想找借口也编个好听的,这样的谎言,连三岁小孩都不信,就别拿来骗我了。”这里虽说不深,但这时候刚好是涨潮时分,掉下去可不好找。
她忍不住了,扑哧笑出声,这男人疑心还真重啊,不过也是因为担心她,心里很温暖。这时候的她最需要这样的暖意了,寒洛真是个善良的人。
“喏,不信你自己看。”她伸出手指向海里,告诉他自己挪步的原因:“那里有个漂流瓶,我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愿望,可是手不够长,我就打算坐下来完全去勾。”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那里还真有个漂流瓶,可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虽然有点担忧,但他还是放开了她。
思绪一转仍是觉得不对,便改拉起她手腕,将她拖到安全区域:“我去帮你捡,你乖乖站在这里。”他盯着她,一副不从她这里获得答案,就不离开的样子。
“知道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立即点头表示知道。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她瞳孔里出现邵煊的影子,但怎么可能呢,或许他现在正美人在怀呢。
寒洛三两下就把许愿瓶捞了上来,走近她身边,执起她的手将许愿瓶放在她掌心。本以为她要看瓶子里面用纸写的愿望,没想到她却重新把瓶子扔进大海。
“为什么不看?”有时候,他不懂女人在想什么,明明千方万计想得到一样东西,到手之后却不想要了。
“看了又能怎样?能把愿望寄托大海的人,想必是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我们何苦再去揭别人的伤疤呢。”一开始她是想看的,可后来觉得看跟不看其实没差,就觉得继续保持神秘感也不错。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至少在他眼里,她是非常特别的,比他遇过的女人都与众不同。
“是吗,倒是有人说过,女人都是善变的。但在我看来,你们男人比女人更善变。”望着茫茫大海,她的思绪又飘回到那个人身边,不知他现在跟谁在一起?
“……”那件事,她很在意吧。他是从头到尾都在场,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不会漏掉书蓉算计的表情。那女人太攻于心计了,只怕她最终会输。可他只希望,她受到的伤害不会很多。
“寒洛,你知道吗,若是我要寻短,我绝对活不到今天。”她经历过很多,冷嘲热讽也听得不少,若是因这点小事就想不开,她早就死了很多遍了。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转身背对着他,她抬头挺胸道:“走吧,该回去了。”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渲染了大半边天空,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偶尔有耀眼光芒闪烁瞳孔。风掠过身边,带走的不止是尘埃,还有心中的沉重。
寒洛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帮上忙,他想带她逃离这些,但她似乎只想前进,不想后退,更不会闪躲。
回到市中心已经是晚上,他带她去吃了点东西,送她回家已是午夜时分。
“今天谢谢你陪我,还有送我回家。”她对执意要送自己下车的他道谢,今天若不是她,自己一定是哭着度过的吧。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能帮的我尽量帮。天渐渐变凉了,你出门记得多穿一点。”他向她允诺,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他贴心的举动令她心头一暖,手下意识拢紧带着温热的外套,她颔首向他表示感谢:“谢谢你,我会注意的,路上小心。”
“我看着你进去。”他双手插袋,笑着对她说,并且点头示意她转身。可他脸上的笑意并未维持多久,脸就被揍了一拳。
“她是我老婆,收起你不必要的关心,还有远离她。否则,我绝不放过你!”她深夜未归,他担心得几乎把整个B市都翻遍了,如今筋疲力尽回家,却刚好撞见她跟寒洛在一起,还看见她对寒洛笑,一时怒火攻心,激动得上前揍人。
一拳用力挥在寒洛脸上,但一拳不足以泄愤,当他出第二拳,拳头还没碰到寒洛,便被寒洛紧紧握住。;两个男人的视线在互瞪,他们都不想在对方面前认输。
“你还知道她是你老婆吗,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想过她感受没有!”寒洛用力甩开邵煊的手,抬袖擦了擦挂彩的唇角,牙缝间有咸咸的味道。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被他占上风,邵煊面子有点挂不住,一想到慕潆跟寒洛一起呆到现在,他就怒火中烧。抡起拳头,仍打算给他一点教训。
“还不快住手!”慕潆当时想也没多想,只想尽快结束不必要的打斗。于是,只身冲入两人中间,毫不畏惧迎向邵煊的拳头。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若不是自己停下拳头,稍显无法想象,这一拳打在她身上会怎样。拳头仅离她一厘米,加上他刚才用了八成力道。幸好没伤到她,不然自己一定会内疚到死。
慕潆看着他,微微蹙眉,偏首对寒洛说:“你先回去吧。”
寒洛看了她一眼,然后颔首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家门外剩下慕潆和邵煊面对面立着,他本以为她至少会向自己解释,没想到她转身就进屋,压根一个字都没说。
“你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吗?”她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以为她会自动向自己说明今日的去向,没想到她直接上了二楼,似乎一点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她抿紧双唇,没有吐露半个字。看到他又会想到今日他放开自己的手,选择娶扶书蓉的场景,头疼得仿佛要炸开。她索性用力阖上房门,隔绝他的质问。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抬手想敲门,但悬在空中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不一会,门板的另一头传来轻微的啜泣声。抚着门板,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伤心,心慢慢抽痛着。
今天的事,她一定很介意吧,但他不可能不去救。他欠书蓉太多,已经在尽力弥补了,相信再过不久,她就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