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蓉看着失魂落魄,黑眸一瞬都不眨盯着轿车消失方向的他,贝齿在口中紧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那依依不舍的表情,令嫉妒在她胸口翻腾。
“邵煊,你还好吧?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脚,你们……”她担心自己演得不够逼真,硬是挤出几滴泪。
她一拐一拐靠近他身边,伸出纤手碰了碰他微凉的手掌,想牵却没勇气牵。故意把所有过错揽上身,希望能博回他一点点目光。显然,她这招十分有用。
“没事,或许一切是注定的。”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收回目光:“你的脚怎样了?我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搭计程车去便是。”说完,一拐一拐越过他身边,她欲挪向路边招计程车。
“你不是说脚是模特儿的全部吗?以你现在这样的速度,只怕会加重伤口负担。”他三两步就追上她,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反驳她。
见她似乎仍有犹豫和忌讳,他先动手抓起她手臂,用尽量不会再次弄伤她的方式拉着她,前往他停放在路边的车:“如果是朋友,就别推拒我的好意。毕竟事情因我而起,我怎么也要负点责任。”
“为免你良心过意不去,那就麻烦你送我去医院了。”她笑着说,脚一拐一拐跟上他的速度。突然,身体一个腾空,她被抱离地面,偎进一个温暖胸膛。
邵煊不忍心她伤势加重,立刻把她抱起,更何况事情的起因在他,怎么说也要负起一定责任。至于慕潆……他打电话看看吧。
将书蓉抱进副驾驶座,他一边绕过车头一边垂首拨打手机,耳边传来未接通的嘟嘟声,但一直都没人接听。坐进驾驶座,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发动车子前往医院。
同一时间,另一个国度,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后座的人打开车窗不停向外张望,似在等待什么人出现。只是,当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那人却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人呢?”中年男人坐在车内,非常不悦地问道。
“老爷,少爷搭着飞机回去了,说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管家弯身恭敬地回答。
慕潆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邵煊放开自己手的那一幕,她叫自己不要去想,可那些画面就是不肯放过她,一直出现,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
紧抿双唇,口中贝齿紧咬,眼眸疼得受不了,但她仍在倔强强忍。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要哭。可人伤心的时候,眼泪是忍不住的。
车内很安静,司机在前方认真开车,寒洛则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令女人不哭。可看着默默掉泪的她,他心里难受极了。
“别哭了,手机一直在响,可能是他打来的,我看你还是接一下吧。”他抽出纸巾,伸手递了过去,刚好接住她下滑的泪珠。
她又何尝不知道手机在口袋里叫嚣地震动着,但她就是不想接,不想听他否认的话。掏出手机,看都不看一眼,她直接按了关机。顿时,耳边清净了不少。
她接过纸巾,拭去脸上的泪痕:“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现在的我很丑。司机,麻烦你旁边停一下吧,我要下车了。”
“寒总,谢谢你的出手相救,若不是你,我恐怕现在还不能脱身。我欠你一次,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她擦干泪,勉强撑起笑脸,对他承诺。
“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他放心不下她,这种状态能去哪里,还不如他送。
“……”去哪里?她还有地方可以去么?回家?但哪里才是她的家?她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想远离他,去哪里都好。”
“这样的话,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难得与她有独处机会,他怎会放过。既然邵煊不懂珍惜她,那就他来吧。
她斜首疑惑睨着他,只见他双手交叉至于脑后,枕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嘴边噙着笑意。可她怎么觉得有种误入陷阱的感觉呢,手悄悄移向车门:“去哪里?”
“放心,不会把你卖掉,而且我也舍不得。”他毫无预警睁开黑眸,淡淡扫了她一眼,自然不会漏掉她的手,只是最后那句话太过意味深长,实在令人浮想联翩啊。
“……不说我就下车了。”她故意直接忽略他最后那句话,佯装镇定地询问。但置于大腿处的手,却不自觉紧握成拳,心脏的跳动渐渐加速,她甚至不敢再直视他,而是把视线放到窗外去。
寒洛大大吁了一口气,眯着黑眸幽幽道:“我要到B市的最南边一趟。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去散心好了。这样的话,人也比较不容易胡思乱想。”
这答案完全令她一愣,但心里却那暖暖的,有点动容:“谢谢你。”她想了一会,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一句话,三个字。
她微笑的脸,使他不知不觉看得入神,直至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他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音,故作不在乎地扭头,看向另一边车窗。
慕潆轻笑,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心渐渐安静下来,也能开始好好地想事情。有些事即使过去了,问题依然存在,她必须想出个好办法,解决他们三人的事情。
而另一扇车窗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部映入他眼中。看到她不再哭泣,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嘴角不经意微微扬起。
路还远着,他阖上眸子,闭目养神。
这边的秦邵煊正身处医院,等待书蓉的检查结果,但他仍不放弃继续拨打电话,可那头传来的永远是关机的声音。他不死心一直打,生怕会再次错过什么,反正总会接通的。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慕潆的问题,而是她身边的那头狼:寒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寒洛看慕潆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隐藏着什么。
但那头狼实在太会掩饰了,眼光稍纵即逝,快得令他难以捕捉,自然就无法争辩。他焦急地在医院走廊来回走动,书蓉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车子一路南下,免得彼此尴尬,又怕找不到话题聊,寒洛选择了闭目养神,可实际上他根本没睡着,反而是身边的她睡着了。
半睁开眸子看了她一会,她斜靠在车门上,螓首抵着车窗,眉头深锁似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手臂下意识环抱自己。
她这个样子又是令他胸口一紧,一边小声叹气一边摇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然后小心翼翼挪到她身边,伸手揽上她的肩,轻轻拉过她的身体,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
接着,他单手拿起放在大腿上的外套,轻轻覆在她身上。一切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地轻柔,仿佛怕惊喜沉睡的人儿。他一定没发现,车头顶上的倒后镜把他一脸柔情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谁叫你们搞这种迎接的?劳民伤财,我要是的实质的东西,下次再让我看见这排场,你们这些主管就等着收信!”莆下车,寒洛就被眼前的情景气得不轻。
他明明说了要秘密监工,没想到来到后等待他的是红地毯,两边站满迎接人员,还有花束,反而工地上没人在施工。这是什么情况?
他尽量压低声音,但威严的语气足以让在场的人一字不漏听进去。他倒是不担心这群人不理会自己的警告,倒是怕吵醒车内的人。
此刻,车上的慕潆悠悠转醒。睁开眼却不见寒洛,但身上盖着西装外套,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大力呼吸,发出声响,安静得连根针掉地都听得见之时,车门咔嚓一声开启,里面的人下车,看到眼前那么多人,不禁呆住,更多的是不解。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她身上,害她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
“醒了?不多睡一会?”他以为自己声音够小了,没想到还是把她弄醒了,有点愧疚。但她脸上的疲惫之色还未抹去,他依旧有点担心。
她轻轻摇首,睡了一会感觉好多了,也没刚才那么晕:“你的衣服。”把外套递给他的同时,看了看周围,绿树环绕,空气清新,而且她呆在这里氛围很不对。
“你先忙,我到处走走。”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快步先走了。
寒洛望着她急忙逃开的背影,掀唇摇首笑了,待转身面对在场立着的主管时,又是另一张脸孔,严肃又认真。
这个地方是他投资的沿海别墅,他想充分利用这里的资源,因此对这工程盯得很紧,几乎每两个星期就会过来一次。别墅基本完成,只剩内部装潢,绿化方面是最有限地保证了原有树木的保留,而砍下来的树,利用起来在浅海地区搭了木桥。
巡视工作很快也很有效率地完成了,寒洛跟主管开完会便离开办公室,打算去找慕潆,可找了很久都没看见她人,就在他非常焦急,生怕她出什么意外的时候。
他看见海面上出现了一抹身影,迎风而立,但她双脚几乎超出了边缘。脑袋里‘轰’地一声,他像疯了一样快速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