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醺醺的秦邵煊东倒西歪进门,刚进门就看见慕潆从沙发上站起,看见他步履不稳,立即便上前相扶。将他扶到沙发,让他暂时躺在那里,然后到厨房泡了杯蜂蜜水。
“来,把它喝下去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她坐在沙发边沿,一手扶起他,一手拿着蜂蜜水,放在他唇边:“怎么喝那么多酒,应酬吗?”一边替他顺背一边问。
邵煊没有回答,半眯起黑眸,目不转睛注视她。她那么善良,甚至没有一点心机,怎会做出用钱赶人的事呢,但书蓉没有欺骗他的理由,更何况书蓉手上有证据,那冤枉不了她。
见他没有回答,她幽幽叹气,端着他喝完的杯子站起,打算再去厨房泡一杯过来。因为他身上的酒味很重,他好像喝了很多,明天醒来会头疼吧,还要拿一条热毛巾。
她是属于那种想到就去做的个性,于是立刻站了起来,准备去做想好的事,不料手腕一紧。她疑惑垂首,他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既然他不开头,那她替他开好了:“你有话要说?”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令他如此难以启齿,但她还是搁下杯子,在他身边坐下,静静等待着。
“我有话要问你。”今晚,他在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脑子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怎么开口问她。
最后只好把自己灌醉,这样说起某些话也能理直气壮一些,但他还能清楚记得回家的路,记得要问的问题,他压根就没醉,反而清醒得像正常人。
“问吧。”虽然坐着,但她的手没闲着,替他解下领带,衬衫打开几颗扣子让他好受些。
“你今天去了哪里?”他试探性询问,然后静静地听她的答案,但愿她不会对自己说谎,不然他会很失望。
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挑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像个孩子一样,她笑了笑说:“你这是要我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吗?那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里。”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会有所隐瞒。”他觉得自己没啥是不能说的,即使跟书蓉见面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跟书蓉清白得很。
“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医院。”只是中途出去了一会,但这件事她不想说出来,因为没必要。
他吁了一大口气,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给你机会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谎。”这就是他晚归的原因啊,他曾在脑海里模拟她的答案,没想到她还是选择闭口不谈。
“说谎?什么意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表面上还是努力保持平静。
“你知道了书蓉是谁对不对?”他坐直身体,非常认真地问她,一双黑眸紧锁着她:“你找人查我是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是隐瞒。
“查?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很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任着,可是你却对我隐瞒了天大的秘密!她在心里怒吼。
“不然,你如何得知书蓉的存在,还找上她,甚至打算用钱把她赶走!”进门前,他三番四次对自己说,一定要心平气和与她谈,但她却有意对自己说谎。
“她对你说了什么?”她不怕这件事被他知道,就怕书蓉使坏添油加醋。
“她什么都没说,只把这样东西交给了我。”他掏出裤袋内的录音笔,按开开关,她们两人聊天的过程就被放大声展示出来。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你跟她们没区别。”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娶了我,而你心中的妻子人选从头到尾都是她?”她自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向后退,想逃离他的身边。
“胡说什么,别给我乱扣罪名。”他否认,虽然他曾经这么想过,但自从她五年前失踪,这个想法就破灭了。
“你怎么不问我,如何得知书蓉的存在?你知道吗,是你告诉我的,就在我们的新婚之夜。我躺在你身边,你嘴里念的都是那女人的名字,蓉儿、蓉儿叫得多么亲热。可你明白吗,我的心在滴血。”
“我的老公,做梦的时候叫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个我从未听过的陌生名字,当我知道她是你初恋女友的时候,我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了,但我撑过来了。”
“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以为你跟我结婚是因为爱我,但现在看来,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你有没有爱过我,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哪一点,我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不好受,她的真心话像一把把利刃插进他的心。他从来不知道,她在自己身边感觉不到爱,从来不知道她那么害怕失去他。
“我累了,不想再猜测你的心。很累,很累……”话还没说完,她一个步履不稳,上半身向前倾斜,眼看就要倒下,幸亏一双手紧紧揽住了她。
惊魂未定的他搂着她的腰,手在轻微颤抖,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撞到水晶桌,就会受伤。他惊得冷汗直流,当他想说出关心的话,她却伸手拂开他的手。
“放开我。”曾经带给她温暖感的怀抱,现在变得像一块浮木,她身处茫茫大海,只有这块浮木支撑身体,可她却不知这块浮木何时会毫不犹豫转身。
看到她拒绝的态度,他缓缓放开她,多么想告诉她,自己跟书蓉已经没什么了,如今只是维持朋友关系。但,她会信么?
凝望她走上楼梯的身影,这些话啃在喉咙中,想说却说不出来。他叹了一口气,决定等她气消了再说。
昨晚他没有回房,跑去客房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头放了头痛药和早餐。他以为一切已烟消云散,想下去跟她和好,却发现她出门了。
晚上提早结束工作回家,也不见她在家,晚归也没说,回来后对坐在客厅等她的自己视若无睹,二话不说就上楼,明显在气他,在躲他。
这样几天下来,他也不由得生气了。直觉这不是大事,她却如此对自己,越想越生气,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女人,明明还关心着他,替他准备好早餐和衣服,却偏偏对他不理不睬,而且刻意避开他。怎么,他现在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么,不过跟朋友出去吃饭,值得她气那么久?
偏偏他拉不下面子来道歉,两人只好那么杠着。他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妈,再吃几口。”看着碗中还剩大半碗的粥,慕潆舀起凑近斜靠在病床上的母亲唇边,妈每天吃那么少东西,靠着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她看得心如刀割。
“我过会再吃,你先放着。”不想看到女儿伤心的表情,慕菲随意找了个借口。其实,她压根吃不下东西,若不是怕女儿担心,她连这几口都咽不下去。
慕潆知道这是谎言,但她宁愿选择相信。她就剩母亲一个亲人了,无论花多少钱,她都希望母亲能活下去。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接受姚海的钱。
“邵煊很久没来了,你们俩吵架了吗?要不要母亲当一回中间人?”看见女儿脸上的憔悴,慕菲心有不忍,但更令她在意的是,邵煊几日没来看自己了。
“您就安心休养,别操心我们的事了,而且我们也好得很。只是,婚假结束,很多事等着他处理走不开罢了。若是你想见他,我晚上回去叫他来一趟医院。”
“不用了,你们没事就好。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你作为妻子的要多理解,不能撒小孩子脾气知道吗?”死,慕菲不怕,她就怕女儿过得不好,受委屈。
而且她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拉住女儿,语重心长地说:“妈走后,要保重身体,知道吗?”
“妈,别乱说,医生只是说您体质弱,等休息好了就可以出院。再说了,您不是说过女儿结婚后,要给我带孩子吗?现在您的孙子还没出世,你要看着他出生,再听他叫祖奶奶。”慕潆的声音渐渐哽咽。
“潆潆啊,妈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别伤心,好吗?”慕菲抬手拭去女儿脸上的眼泪,尝试微笑着跟女儿说,没想到却落下更多的泪。
“妈,别哭,我答应您就是了。我一定会坚强,就算一个人也会很坚强。”慕潆扑到母亲怀里。
“傻孩子,你不会是一个人,还有邵煊陪着你啊。有他在你身边,妈很放心。”邵煊这个女婿慕菲非常满意,有他替自己照顾女儿,她很放心。
聊了一会,妈说累了,便睡下,而她也在母亲睡后离开房间。家里冷清又没人,她不想回去,于是在医院的休息区走走停停,累了就在长椅坐下。
一想到她跟邵煊最近这样,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这次她不想轻易妥协,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占什么样的位置,重不重要。
可是,几天过去了,他似乎没有道歉的意思,难道还在认为自己与前女友见面理所当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还在伤心就太可笑了。
越想越伤心,眼泪忍不住坠落,滴在交叠在大腿上的手背上。忽然,视线内出现了一张纸巾,接住一颗沿着她脸颊落下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