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婚后三朝回门的日子,慕菲今天早早就起床,在门外翘首以盼,终于把女儿和女婿盼来了。一下车,女儿便扑进她的怀里蹭啊蹭的,她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她们,秦邵煊笑了笑,唤了声:“妈。”然后吩咐司机把礼物搬进家中,接着打发他先行离开。看她们母女这样子,恐怕要呆很长时间。
“来,我们进屋坐。”慕菲一手牵着女儿,一手领着女婿,高高兴兴进屋。但可能因为走太快,有些头晕,周围景物在缓慢旋转,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异状,她只好放慢脚步。
“妈,不是叫您跟我们一起住吗,瞧您一大早在门外等,手都冷了。”回到屋内,慕潆和妈坐在沙发上,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凑近自己唇边,呼出热气替母亲温手。
“我啊,不想妨碍你们二人世界。再说了,住了二十几年这里,我都习惯了,要我去住大宅让人伺候,我还不习惯呢。”慕菲看着越来越懂事的女儿,她知道女儿会是一个好妻子。
“女儿啊。”慕菲突然反握女儿的手,示意女儿停止暖手的举动,笑着说:“妈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今天就为我做一顿饭吧,先让女婿陪陪我。”
“好的,那妈您等会,很快就能吃了。”慕潆连忙点头,一副要大干一番的样子。边走向厨房边思考着要做什么菜,炖什么汤,因为妈最近脸色越来越差,不知是不是忙她的婚事累坏了。
慕菲看着女婿,越看那是越喜欢,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过来坐,陪我聊聊天。”瞥了一眼厨房忙碌的小身影,她安心地笑了。
“妈有话要对我说?”他不确定地询问,母亲支开女儿,还要求与他谈话,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们说的话只能他们两个人知道。
“邵煊啊,妈向你要几个承诺行不行?”她就知道瞒不过聪明的他,不过既然他明白,那她就不用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即可,倒也省了不少事。
听到这样的话,他甚是感到意外,却也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所以他毫不犹豫点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邵煊,我女儿以后就拜托你了。你别看她工作很细心,平时不会照顾自己,她从小缺少父爱,所以没什么安全感,她很坚强,但那只是表面装出来的,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软弱,只是习惯把事情藏在心底。”
慕菲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你往后要替我好好照顾她、关心她,以前她依赖我,往后你就是她的依靠了。你要答应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对她不离不弃。”
“好,我知道了。妈放心,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要是您还不放心,就去跟我们一块住,这也是她所希望的。”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妈只要你答应你能做到就可以了。”这样她就能安心离开。听到他的回答,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这一日,他们在这里呆了一天,更多是坐在一起聊天,听慕菲说当年,但即使这样整座屋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这才是一家人的感觉。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十分快,一眨眼,婚假已经过完,明天他们都要回到工作岗位上上班。邵煊曾劝说她辞掉工作,但她很喜欢给客人调酒。
拗不过她的他只好答应,但说好她只能再工作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到时一是她自己辞职,二是他叫顾晨辞退她。本来还想为自己争多一点时间,可看到他没得商量的表情,她只得闭上嘴巴。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顾晨在文件上签名的手顿了顿,挑眉抬眸看了眼电脑右下角,这时间……会是谁呢?他放下笔起身,打算去给自己泡一杯咖啡:“进来。”
“是你啊,早。要来一杯热茶吗?”当顾晨看到推门进来的人,先是一愣,随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微笑询问。
“你……一宿没睡?”慕潆看着捏了捏眉心,然后继续泡茶的他,脸上疲惫显而易见。原本在门外下定的决心,似乎又动摇了,但她没有退路,只想知道真相。
“恩,还好,我加班是常有的事。改白天上班,还习惯吗?”顾晨想起今天是她销婚假上班的日子,以为她是刻意来报到的,便随口问问。
“还好。”她淡淡应了声,视线就垂下,眼神盯着地面,好像有什么事要说,正在思考怎么开口。
他笑了笑,没有催促的意思,可她的表现很明显是有话要说:“请坐,喝茶吧。”他一手拿着给自己泡的咖啡,一手端着热茶,直觉两人站着实在不妥。
她微微颔首,然后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起桌上热茶,捂暖自己发抖的冰凉掌心,稍稍缓解紧张心情,轻啜一口暖意入喉,清了清嗓音,才幽幽道:“顾总,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有话尽管说就可以了。”一进门他就猜到她有事而来,因为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唯一猜不出的是她找自己所为何事罢了。
她呼了大大一口气,放下杯子,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蓉儿是谁?”她不止问了,还眯起眸子眼也不眨,打算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一向镇定的顾晨,这下嘴角微敛,虽然弧度很小,但不至于没察觉。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后五指开始收缩用力。可最后他还是尽量维持笑意,不想让人发现丝毫端倪。
“谁是蓉儿?你朋友吗?”顾晨佯装听不懂反问,手中的咖啡也跟着放下,心里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总,你认识对吧。邵煊喝醉口中不断唤着的名字。”她不想隐瞒什么,只要一个结果。
“他喝醉呼唤的名字?蓉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许听错了。”他掌心直冒冷汗,手掌是握住又放开,放开又握住。
她挑眉,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认识邵煊口中的蓉儿,就算不认识,也至少听说过。一个人最自然的反应都在他身上表现出来,说不认识未免太过会掩饰:“顾晨,你说还是不说?”
“我不知道的事,你要我说什么?”他打算隐瞒到底,况且说出来对谁也不好,他才不要。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从沙发上站起,一副要离开的模样,但留下一句话:“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但我想落溪会很愿意告知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非常有礼地颔首,然后转身,欲往门口走去。可她走了不到三步,忽然一阵风拂过脸颊,眼前门边立刻出现了一个人,贴在门板上阻止她离开。
慕潆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让人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龙腾酒店,只知道最后留下一句话给顾晨,‘我希望今天的对话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然后便离开了。
离开后她没有销假上班,而是浑浑噩噩走出酒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没有哭,脸上一滴泪都没有,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途中不知跟多少个人擦肩而过,不知撞过多少人。
就这样一直走,直到走累,她才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周围的一切她看不见,就连声音都听不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缓缓跟在他身后,从龙腾酒店出来就尾随。他本想看她一眼就离开,但失魂落魄的她实在让他担心,所以就跟着。这一跟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她,可就是不忍心扔下她不管,担心这样的她会出事。但这些担心本不是他的事,他却心甘情愿去做。
盯着垂头丧气的她,斜倚在树干的他不由得呼了一大口气,心想这样不是办法,正打算挪动步伐上前,脚还没迈出,他便心生怯意。
“呵呵,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到底是天意如此,还是从头到尾我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她呢喃出声,轻声询问自己,每说一个字,心就痛上一分,刀刀入心,句句划肉。
天不知何时飘起小雨,细雨沾湿肌肤,她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之中,放在身侧撑着长椅的手紧紧握紧拳头。阖上眼眸,过去记忆一一浮现眼前,她开始分不清自己认识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立在她看不见地方的人,终于看不过去,咬牙抬步上前,冒雨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傻女人,你这样会感冒的,不是怀孕了吗?”
他在长椅边上停下,两手撑开手中外套,放在她头顶,阻隔雨水顺着她发丝滴在身上。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是雨水太冷了,大掌插进裤袋,摸到一条干净的手帕。
当他想拿给她的时候,他自嘲地笑了,自己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关心她呢。因此,他继续维持着插袋的姿势,傲然立在她身边。
“……”抬首看到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眼眶涩涩的,不知是因为雨水进眼,还是压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