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蓉看着那道渐渐走远的身影,温热的眼泪无声无息落下,模糊了眼前视线。她真的输了么?不,不会的,她不会输,更不能输掉他。没了他,一切就变得毫无意义,这不是她回来的目的。
“即使你的心已不在我身上,我也要把你从她身边抢过来,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拿走!”怨恨的眸子半眯,她咬牙切齿说。
揪在手中的桌布皱痕明显,承受了她不易在人前暴露的怒气。就在刚才她以为赢了慕潆,却输了邵煊,真是多么戏剧性的一幕。但她不会成为配角,她要凭自己的努力做主角。
五年前那个碍事的人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两个不敢做得太绝,只要她稍稍降低姿态,想必就会心软。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连串计划,好戏即将上演,她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秦邵煊一口气,头也不回步出店面,坐回自己车内的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无神注视前方,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他拉下一侧的安全带,发动车子朝与新家相反的方向开去。他的父亲已经擅自替他做了很多他不喜欢的决定,现在该是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秦氏现在是他在掌管,他没能力干涉,那些曾经站在父亲那边的老股东,渐渐向他靠拢。也对,这就是现实,谁能给自己带来利益,心就会偏向哪一方,这是不变的道理。
秦家老宅车房刚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邵煊便已出现在家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餐桌,他不禁一阵疑惑。正当他准备询问管家的时候,庭院传来笑声。
秦邵煊脚跟一旋朝庭院走去,身后的管家悬着手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正处在愤怒当中,因为父亲明明知道书蓉已经回来,却跟他订立这样的条件,这分明是在耍他。
因此,他根本没去猜想与父亲在一起的人会是谁,人还未踏出庭院,声便已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蓉儿已经回来的消息,你执意隐瞒于我,为什么……”
待他看到庭院背对着自己的那抹身影,他立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怪自己过于冲动。只因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这里。
秦浩不悦蹙眉,半眯起黑眸狠狠瞪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瞥了一眼脸上失去血色的她,气得握住拐杖的大掌,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本来欢声笑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这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最后,是她收起所有情绪,站起来化解彼此的尴尬。
‘蓉儿’!如果说慕潆把昨晚的叫唤视为幻听,那么现在听到的这声‘蓉儿’,绝对不是幻觉。刚开始听到她的声音,她很高兴,因为他没有因那女人而留下。
可当她听到‘蓉儿’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回头,就这么僵坐着,任由那些痛处啃食她的心脏。这下,她敢肯定这个叫‘蓉儿’的在邵煊心中有多重的位置。
既然忘不了旧人,那她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显然,她大脑还没做出选择,身体早已替她选择好。因为,她换上笑脸站了起来。
“邵煊,你来这里,是因为爸他……”慕潆勉强自己勾起好看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状,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潆潆,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和邵煊有事要到书房谈。”看到邵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就知道顾晨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
邵煊看着微笑的慕潆,不知为何他的心揪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直视父亲不高兴的目光,率先转身往屋内走去,放在裤袋里的手攥得死紧,指甲都陷入掌心中。
慕潆偏首,看着那道渐渐远去高大的身影,眼眶发涩发红,有些东西欲汹涌而出。她难受地阖上眼,任那些泪水往自己肚子里咽。她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哭。
她没忘自己跟肖磊说过得那句话,是她心甘情愿嫁给秦邵煊,即时最后被抛弃,也是她自找的。是啊,她要怨谁呢,要怨也是怨自己。
莆进入书房,秦浩便用拐杖大力敲了一下地面,怒吼:“你说话之前,不会先看看都有什么人在场吗?”
“哼,现在才来担心会被慕潆知道?那你早就应该把书蓉回来的消息告诉我,就不会有今天这场面了。”虽然邵煊对这件事也非常介意,但在父亲面前,他从不示弱。
“告诉你?再让她破坏你的人生吗?不,就算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都怪我,五年前做得不够绝,不该仁慈放她一条生路,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恶果。”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邵煊大声喊“你能接受一个姚家的私生女,却不接受一个穷、但身家清白的女子当秦家的媳妇!”
有些话要脱口而出,可秦浩还是忍住了:“记住了,你这辈子的妻子只会是慕潆,不会有第二人,更不会换人。你最好记住我这句话,否则……”
“否则如何?”邵煊冷笑,来之前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然不会贸然来这里摊牌:“剥夺我秦氏总裁的身份?”
“你以为我当真会在意这些吗?我答应娶慕潆,事事顺着你的心意去做,不过为了看看,我的父亲,我在世上最亲的人,会如何把我逼上绝路。”
“……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是为你好,我绝对不会害你。”秦浩承认,这件事上他确实利用了儿子的好胜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确实是为儿子好,这点毋庸置疑。
“不会害我?当真不会吗,你摆布了我的人生,还觉得一点错都没有吗?如果不是你,我跟蓉儿今天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假如不是父亲从中作梗,他跟蓉儿如今……不知为何大脑停止想象,似不敢往下想。
慕潆在庭院呆坐了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的流动,直至一阵冷风袭来,身体自然反应地哆嗦了一下,她才惊觉自己该起身了。
经过厨房的时候,听见两个准备热茶和茶点的佣人在聊天,谈话内容大概是不敢上楼送东西之类的。于是,她自告奋勇说拿上去,结果那两个佣人便迅速把东西整理好,捧着托盘交给她,眼中满带感激。
也难怪他们不敢上去,毕竟他们当时的脸色确实不好,好像随时都会开战,聪明人都会自觉绕开。她不是聪明人,只担心他们越吵感情越不好,只好上去看看。
只是,她还未到达二楼,在楼梯转弯处便听到从二楼传来的争吵。顿住步伐,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正犹豫要不要转身。
忽然听到秦浩为自己辩护,她双脚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甚至快步朝书房走去。可到了门口,她却不敢再往前。
“为了那个女人,你要一次又一次反抗我吗?你到底何时才会清醒,那女人呆在你身边根本就是个祸害!”秦浩觉得赶走书蓉那女人是他做过最正确不过的事了,那女人绝不会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
“不许你说她坏话,五年前我是没能力阻止,但五年后我的能力绝对超乎你想象!不要再妄想控制我的人生,我的人生也不需要你来编排!”邵煊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你!”秦浩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扬起,他真想把这个儿子打醒。可手悬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只因他咬紧牙关也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垂下。
“你开口闭口说的都是‘蓉儿蓉儿’,你可曾想过潆潆的感受?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秦浩始终不愿相信,儿子是为了股权而答应娶慕潆。
因为他跟慕潆交往的这段时日,他都有派人暗中监视,不觉得儿子在演戏,但如果真的是在演戏,那邵煊的表演天份未免太过好了,不止骗了他,更骗了他自己。
秦邵煊沉默了,发现这个问题自己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他并非完全真心真意娶她,她一定会很难受吧,可对她,他称不上利用,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
书房内的安静令慕潆的心瞬间降到冰点,捧着托盘的手越来越用力,关节开始泛白。她不知道他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一刻,他的沉默不语成了无形利剑,仿佛她每吸入一口气,就会往自己胸口划上一刀。可难过归难过,有些事总要做的。
‘叩叩叩’敲门声忽然想起,使秦浩和邵煊从各自的沉思回过神来,齐齐看向半敞的门扉。只是出现在门边的人,同时令他们一愣,不由得想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听到了多少。
“不知道你们要谈多久,管家叫人给你们准备了茶和点心,我就送上来,有打扰到你们谈事情吗?”在门背后,她可是再三呼吸好几次,想了无数个句子,才鼓起勇气踏入书房。
她将托盘搁在茶几上,微笑着询问他们,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适才的情形,她若是不进来,他们会吵得更厉害,感情会伤得越严重。所以,她认了,只好厚脸皮走进来。
“……”突然,她感觉到手腕一紧,一只温暖的大掌抓住了她。
邵煊居高临下,神情复杂睨着她,几次张口闭口,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听到了多少?”
他的掌心在冒汗,紧张得心都快从喉咙钻出来,但表面上依旧佯装镇定。
“我要听到什么?还是你希望我听到什么?”慕潆任由他抓着,一动不动,勾起的弧度一直保持,很有技巧地把所有情绪都隐藏在脸皮底下。
“没什么。”她的反问倒是令邵煊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非常仔细盯着她的表情,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张开五指,放过她瘦小的手腕。
慕潆没呆多久,把东西搁下没过多久便退出了房间。因为再不走,她担心自己会暴露,会忍不住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