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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秋的呼唤(17)

秋天是飘移的梦。有秋月的时候:“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伴秋雨的时候:“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望秋菊的时候:“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想故交的时候:“故人万里无消息,便拟江头问断鸿。”理愁绪的时候:“莫道身闲总无事,孤灯夜夜写清愁。”品秋味的时候:“蟋蟀独知秋令早,芭蕉下得雨声多。”入秋梦的时候:“清梦初回秋夜阑,床前耿耿一灯残。”谈感知的时候:“人人解说悲秋事,不似诗人彻底知。”忆秋光的时候:“砧杵敲残深巷月,梧桐摇落故园秋”——秋天里的梦,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真可谓剪不断、理还乱,是眷恋,别有一番胜意在心间。秋天里的梦,是一场“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甜蜜之梦,是一场“归梦如春水,悠悠绕故乡”的思乡之梦,是一场“松岛鹤归书信绝,橘洲风起梦魂香”的相思之梦,是“上天知我忆其人,使向人间梦中见”的追寻之梦……当然,也一定会有许多失落的梦,生离的梦,甚至还有死别的梦。但无论是怎样的梦,能在金秋际会,都将丰满这个季节的章节与标点。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在秋天曼妙而灵动的节奏里,我们没有理由停止心灵的歌唱。歌唱每一个清晨,鸟儿在屋檐下呢喃低语;歌唱每一个黄昏,夕阳在西天上绽开甜蜜笑脸;歌唱每一座高山,森林在天际边蜿蜒逶迤;歌唱每一条江河,浪花在堤岸旁溅珠飞雪……更应该歌唱挫折,它让我们的意志更加坚强;歌唱失败,它让我们的理想更加高远;歌唱生活,它让我们懂得如何更加珍惜今天的拥有与学会对明天的展望。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要歌唱记忆,因为是它把我们生活中的悲欢离合、是非成败都录入脑际,使我们积累了阅历,增进了才干,砥砺了意志,学会了辨别真善美与假丑恶,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不只需要长度与宽度,更需要厚度与高度……还要歌唱现实,总在人生的金秋时节述说真实而难忘的故事:

曾经有三位好友,他们同在一所大学,并且同年同月生。所不同的是家境的差异:甲出生于地位显赫的干部家庭,乙成长于腰缠万贯的商贩之家,丙来自于贫困落后的农家寒门。毕业之际,他们相聚在一起,畅谈个人的理想。甲说他想当官,乙说他想赚钱,丙说他想做事,并约定30年后再相聚,到时再侃侃各人愿望实现的指数。天遂人愿,目标果真按照各自的思路缩短着:甲倚仗着家庭的背景和个人的应变能力,在仕途宦道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不到几年,就从干事到科长到处长,再到下派基层锻炼,当了一方主官,成为周边县(市)中最年轻的地方大员,前途无量。乙依靠家庭雄厚的资金和商人具有的精明,没出几年,赚下了上千万元的资产,成了远近闻名的大款,摘得当地杰出青年、著名企业家等一顶顶桂冠。丙在一家企业工作,奋斗了多年,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车间主任,守着一份富不起饿不死的工资,默默无闻地搞着他的技术革新。厂里说他是老黄牛,妻子骂他是窝囊废,他不在乎夸奖,也不在乎羞辱,一个心眼做着自己的事业。又过了几年,甲竟在上级准备提拔重用的关键时刻做起了官帽批发生意,大大小小的官位按进贡的多少对号入座,一时间大浪淘沙,泥沙俱下,连一些坐台小姐都坐上了科局的头把交椅,社会舆论一片哗然,没有多久就锒铛入狱,一颗璀璨的政治明星便悄然陨落了。乙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也渐渐不能自持,飘飘欲仙起来。当他品尝领略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所带来的暂时满足与快乐之后,竟后悔之前忙于挣钱而浪费了许多宝贵的青春与岁月。从此,不仅学会了与红尘女子的逢场作戏,还赶上所谓时尚的潮头,在不同的城市购置豪宅,养起好几个小秘。为此,马不停蹄地奔走在多个女人之间,再也无心照料生意场上的往来,生意有做有亏。直到有一天,二奶们知晓了底细,列队牵着儿女找到他的结发妻子家中打闹,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妻子一纸重婚罪的诉状将他告上法庭,风流孽债终于让他瞬间不仅成了阶下囚,还成了孑然一身的穷光蛋。而丙呢,依然锲而不舍地做着自己的那份不起眼的工作,利用所有的业余时间搞课题攻关,解决了许多科研机构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多篇论文在国内外权威性的刊物上发表,赢得业内人士的肯定。虽然成了国内本行业中的领军人物,但依然一如既往低调地做着该做的事情。约定的时间到了,这一天,正巧是甲、乙出狱的那天,三位好友重聚,丙做东,请了一桌酒席,除了丙说了些宽慰和鼓励的话之外,甲、乙只有不断地摇头和唉声叹气的份了。

当我在赞叹和惋惜这一人生悲喜剧的时候,仿佛总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告诉和我一样正在旅途上跋涉的人们:与自己的人生秋季签约吧:在仕途宦道上,常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红的机遇,人人都希望出人头地,拥有权力。但权力是一把双刃剑,一旦失去制约,就会像身上未经疗治的毒瘤,随时都有爆皮奔脓、溃肌烂骨的可能。请记住这句至理名言:上帝叫你亡,必先让你狂。

与自己的人生秋季签约吧:金钱固然重要,但并不是唯一的需要。不要轻易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因为鬼推磨时天地在旋转,世界多幻影,迷糊之中满足了好奇、刺激、欲望和虚荣;而当鬼停磨后世界还要恢复自然之态,到时个人的道德、伦理、成就和名誉都将被剥得体无完肤,为世人所不齿。无数的经验告诉我们:对于金钱,应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方为上策。

与自己的人生秋季签约吧:不必为暂时的位卑而自惭形秽,也不必为一时的言轻而忐忑不安,天地轮回,时来运转,一切都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得到彻底的改变。当下最要紧的是兢兢业业做好手头的事,稳稳当当走好脚下的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走过崎岖、走过泥泞、走过寒冬,必定能走向“山头斜照正相迎”,迎来暖意、迎来美景、迎来欢欣,迎来汗水洒过的土地上,春华秋实。

相约金秋,就在自己的智慧背囊上刻下这一帧名言吧:“许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这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只有心性灵犀者,才能慨然赴约。

枫叶渐红

我对枫叶的钟爱经历过一段感情的波折。

记得小时候,在家乡四周的大山上,每到秋末冬初,被森林覆盖的连绵起伏的山峦丘陵中总能露出几点或几簇鲜艳的红叶来,仿佛绿海碧涛间浮动的灯盏、苍茫深黛中点燃的火炬、翡翠戒指上镶嵌的殷红宝石,十分抢人眼球。听大人说,那是枫叶,在寒侵霜染中渐渐变红的枫叶。从此,一种对红叶的记忆就随着秋风悠然地飘入了我少年的梦寐。

一次,我和小伙伴们上山拾甜珠(黑柯长的果实,豆粒大,圆锥形外壳,肉白清甜),在茂密的森林里穿梭之际,突然遇上了一小片一人多高的灌木丛林,椭圆形的叶子全都呈浅红色,水红纸一般,在树枝上像一面面微缩的小红旗迎风招展,飘逸优雅,艳丽之极。我急忙放下手上装有甜珠的布袋,情不自禁地扑了上去,双手弯下拇指般大小的树枝,然后腾出一只手,采下了一大把红叶,装进口袋里,准备带回家去与小伙伴们一同分享其艳丽的色彩。当我离开红叶林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脸上有点儿痒痒的,当时并没有太在意,随手轻轻地搓了搓,认为一会儿就会没事的。出乎意料,瘙痒愈来愈烈,无奈中只能用指甲胡乱地狠抓了一通,脸皮都抓破了,痒感非但未能止住,难受反而加剧,甚至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动全身上下都发起痒来。当我挽起袖子,解开衣裤,只见从上身到脚跟的每处皮肤都长满了斑斑点点的红色疙瘩,有的米粒一般大小分布,有的针眼一样粗细簇拥,心里不禁阵阵发怵。不管怎么挠扒,有些部位都被扒得血肉模糊了,还是奇痒难忍。无奈之下,急忙跑回家中。母亲看到我红肿的脸庞,知道是染上毒素了,二话没说,立即煮了一大锅沸腾的艾草(端午节悬挂门前的香草)汤,装入木盆,放进临时用布遮起的浴罩内,要我脱光衣裤,钻入罩内熏蒸。那一涡涡热气,在罩内上下翻滚,直熏得我汗流浃背,眼冒金星。待到热气散尽时,我也快瘫软到地上了。随后又将我带入房间,关闭了门窗,要我躲进厚厚的被褥里,直到出了一身大汗,才让我用干毛巾把汗擦干,穿上厚衣。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这种疗法是何道理,但几个小时的折腾之后,红肿虽在,但痛痒已退,身心一下轻松了许多。为了避人笑话,害得我好几天都不敢走出家门。母亲后来告诉我,这种会长红叶的灌木叫漆树,别说去采叶子,过敏性皮肤的人,顺风经过树旁,都会染上毒素,全身长出疱疹,既肿又痒。有了这一次“炼狱”般的经历,心里对长有红色叶子的植物难免有些疙疙瘩瘩起来。

读中学时,曾读过张扬的《归来》(后改名为《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该书在“文革”中被列为禁书。所以,当我千方百计借到后,就偷偷地读了一遍又一遍。那情节多么让人迷醉:英俊潇洒的大学生苏冠兰与美丽动人的丁洁琼相爱了,但他们的交往却遭到了苏父的强烈反对。无奈之下的丁赴美留学,成了著名的原子物理学家。而留在国内的苏冠兰也成了医学教授,并在其父的敦促下与父的故友之女叶玉菡结成连理。为了他们当年的相约,丁毅然放弃了国外的优厚待遇,回到了日思夜想的祖国。然而,当她千辛万苦地找到心上人时,才知道爱情的悲剧已无可挽回。于是执意只身奔赴边疆,后被苏冠兰夫妇的诚意所感动,便在某位国家领导人的挽留下才留在了北京献身科研事业。当时,年轻的心是多么的仰慕主人公那被爱情激发而出的一句话语,一个举止,甚至一个眼神——尤其是丁洁琼在决定去留的徘徊之际,来到了北京香山,那婉约清丽、神采飞扬的漫山红叶是那么的让她痴迷、陶醉和神往。失落的初恋几乎让她对生活心灰意冷,是香山的红叶让她又重新燃起了心中的热望,把智慧与激情全部献给了第二个青春“恋人”——祖国的科学事业。香山的红叶竟能改变一个心灵受伤的科学家的生活态度,激发出忘我工作的无比热情,这又让我对红叶产生了谒见的憧憬和无限的遐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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