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黎国皇城,没想到竟然是赶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慕容晏顾不得这漫天的落雪已经模糊了自己的眼睛,只是不断拼命挥动着手中的鞭子,疯狂策马驰骋在空无一人的野路上。她已经记不得究竟有多久没有休息,也记不清楚已经累死了多少匹马。
四年未回的慕容府一片寂静,和这茫茫天色混为一体的是府门两边挂着的白色灯笼,上面明晃晃的“奠”字让慕容晏心里一阵剧痛。父亲,难道你等不及见晏儿最后一面吗?
还未等她推开门,府门已经先一步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师兄孟洵。他一身白衣素裹,挺拔的身形在这雪色中愈发显得孤独苍凉,他未发一语,眉间眼底都是隐忍的悲痛之色。他轻轻揽住了慕容晏瘦削的肩膀,把她按进了自己怀中。
连日的奔波之累在至亲的人身边再也按捺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水珠不断滑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很久,她终于略微平复了情绪,哑着声问道:“师兄,我爹他……”
“对不起,晏儿,我……没能留住师父,他在你回来前一刻已经走了……”孟洵顿了一下,咬着牙说道。
慕容晏突然像疯了般冲进内堂。推开一众念佛诵经的和尚,她终于看见父亲躺在棺木中间,面容慈祥安宁,竟然就只像睡着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对她说:“晏儿,爹很想你。”
“爹……你醒醒……晏儿回来了……你看看我好吗……”慕容晏跪在棺木边,一边轻轻抚着父亲的浓密的头发,一边兀自喃喃自语。
孟洵遣开了所有人,然后静静守在慕容晏身边,等待她宣泄所有累积的情绪。看着她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晏儿,师父走的时候很安详,他说你娘来接他了。你别难过了,好吗?都怪师兄医术不精,竟然解不了师父所中之毒。”孟洵紧皱眉头,师父中的毒是江湖绝迹已久的逍遥散,此毒毒性剧烈,且不易察觉,但是一旦发作却很快毒发,连救治都来不及。
“中毒?”慕容晏不禁扬高了声调,师兄在信中只说父亲突发恶疾。想来也是她疏忽了,上月明明才和父亲通过书信,当时他还一切安好,又怎会突然罹患恶疾就去世了。
“对不起,晏儿……是师父不让我告诉你的,发现师父中毒后我立刻就用上次端庆郡主送的冰蚕给师父吸毒,冰蚕虽是疗毒圣品,可是逍遥散确实毒性剧烈,师父中毒明显已有时日,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冰蚕也只能吸出少量毒素延缓毒发几日。可是却料想不到,依然等不到你回来……”孟洵叹了口气。
“逍遥散……”慕容晏面色一沉,脑海间忽然闪过一个久违的人影,心底涌起一丝恐惧。
察觉慕容晏神色有异,孟洵正欲开口询问,外面却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公子,君上驾到!”孟洵的贴身近侍孟云突然在门外说道。
话音还未落,一个衣饰华丽、气度不凡的男子已经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越过立在一旁单膝跪地的孟洵,定定的落在慕容晏的身上,许久未发一语。
是他!慕容晏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四年了,难道她竟然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吗?
“义妹,这么久没见,竟然已经不记得这宫廷规矩了吗?”看见慕容晏仿佛雕塑般僵硬的身体,炎允忍不住语带讥讽。
孟洵看看还没回过神的慕容晏,赶紧把她拉着一同跪下:“晏儿因父亲过世过分悲痛,有些失仪,望君上恕罪。”
炎允哼了一声,“孟将军,本王已经很久没见过义妹了,今次来除了吊唁太傅之外,还有些话要单独和义妹聊聊,你先出去吧,让义妹陪着本王就可以了。”
“这……是,君上……”孟洵还想说什么,可是慕容晏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