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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游作坊参观锦绣 贴告示禁屠役牛

却说两人出了衙门,游酢忍不住再问:“到底什么事情?”周茂德说:“等会儿就知道了。”游酢忽然有所悟,说道:“好!这就去。”

他们两人来到县城东门一处小作坊,远远就听见了一片机杼声。周茂德带头进了作坊,坊主出来迎接。游酢跨进车间,看见里有织布机在运作,女工们正在机前忙碌着,心里说不出高兴,称赞道:“周兄,这成果不小啊。”坊主过来介绍说:“禀大人,这里共有六台机器,每台每日可以织一匹锦。”周茂德补充道:“现在,城中还有了三家绣坊,有的绣出的产品几乎接近苏、杭的水平。”游酢听了,说道:“太好了,要是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再过三、五年,萧山的丝织品就可以上规模了。”他们告辞了坊主,向绣坊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一家绣坊。坊主迎上前正要打招呼,游酢向他摆手示意不要出声。作坊是一个大房间,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两边坐着十几个女子,神情专注地在刺绣,有的绣龙凤图,有的绣菊花图,有的绣梅花图,有的绣牧童游春图……他们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坊主在身边紧跟着。游酢在一个女子面前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一幅精致的荷花刺绣品。图案的顶部是蓝天白云,中高处三朵荷花亭亭玉立,迎风绽放,花朵色泽艳丽,较低处有五朵蓓蕾参差而立,含苞欲放,底下是一个荷池,还浮游着一对儿活灵活现的鸳鸯,似乎在互相嬉戏。绣品针法粗细配合得当,图案花纹布局主次分明。那女子一头黑黝黝的发,脸庞透着红润,见了客人害羞地低下了头,坊主才开口说:“这是县老爷游大人。”那女子听了连忙起身就要下跪,游酢忙说:“别!别!你的手艺不错,这样的绣品并不亚于苏、杭的。好,你继续织绣吧。”转身对坊主交代:“作坊一定要注意防火和安全。”坊主应道:“是、是。”他们巡看了一圈女子的绣品,才离开了绣坊。

在路上,游酢说:“看了两处,我觉得规模还太小,今后得想法子扩大些。织锦坊、绣坊几十家才算上规模,产品数量可观,这样萧山的丝织品每年便可以创收一大笔,老百姓生活便能够得到改善。”周茂德问道:“这些厂坊要不要征税?”游酢答道:“税迟早要征,但是现在不能。鸟的羽毛还没有,怎么可以就拔毛?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支持他们办大,上了规模,厂主有了比较大的利润,才可以适当征收,一些留做地方使用,再上缴朝廷一部分。”周茂德又问:“朝廷要是知道了,怎么办?”游酢说:“这放心,我自然有说法。”

入冬后,霜雪很多,也很大。每天早上起来,整个萧山一片白茫茫的,运河上下来往船只比平时少了。游酢想到:快过年了,这里的市场、老百姓生活怎么样呢?于是,他决定到县城里转一转,查看、了解一下市场的情况。

他穿上便装走上街道,只见过往的人流也明显增加许多,街上增添几分热闹。年关近了,当地的人们要购买衣物过年,所以一般的店铺生意都比平时还好些。他刚刚到这里一两年,街上认识他的很少,加上穿着便装,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一家家店铺走过去,问一问货物的价钱便继续往前走。接着,他来到菜市场,看看菜摊、肉铺、卖鸡鸭的地摊,问一问价钱。在市场的一角有人在交易牛,一大群的牛,有水牛,也有黄牛,边上站着讨价还价的人。忽然,听到有个人说:“我是买去杀的,如果价钱肯再低一些就多买几头。”游酢听到这一句话,心忽然像被刺了一刀,想到了什么,终于停下脚步,寻声望去,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卖牛的是个胡须花白的老汉,老汉身后的牛有老的、中的,也有小的。他故意走到那个买牛人的身边,问卖牛的老汉道:“老伯,你这牛是卖给人耕田,还是卖给人杀的?”老汉回答说:“只要肯出钱,我就卖。”游酢转过身问买牛人:“那些健壮的小牛,不会也买去杀吧?”买牛人听了,看游酢一眼,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回答说:“是的,我买的都是拿去杀。不论老的、嫩的,各有其价。嫩的,还更值钱呢。”游酢温和地说:“牛是种田人的宝啊,老的没有办法才杀,壮的、小的杀了太可惜。”买牛人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拿本钱做买卖,有啥可惜不可惜的。”游酢又劝说道:“我听老人讲过,杀了壮的、小的牛,有罪啊。这位大叔,我看你也有了一定的年纪,家里有儿子、孙子的人,就为子孙积一点德吧,今后不要买能够犁田的牛去杀。”那买牛人这时才有所悟,问道:“客人,你是做什么的?”游酢回答道:“我家乡也有人做过牛贩生意,祖上交代子孙不可做贩卖杀牛的生意,要多积德。”那买牛人又问道:“你现在做什么生意?”游酢告诉他:“做绸缎生意。”那买牛人说道:“这位客人讲得有理,但我是生意人,听你的吧,饭都没得吃。”游酢见劝他不动,只好走了。

游酢回到衙门之后,写了一份《禁止屠宰役牛》的“告示”,叫差役张贴到市场、屠宰场和各个乡村。“告示”一出,人们看见“屠宰役牛者罚银十两,贩者罚五两,二者并罚拘十日。”的严厉处罚条令。

自从布告出示之后,一般的牛贩和屠户们不敢公开进行役牛和崽牛的买卖,只能私下秘密地进行交易,屠宰役牛的现象起到了一定的扼制作用。

过了七八天,有个别胆大的又公开宰杀役牛和崽牛。有人把这个情况反映到县里,游酢知道后,找来市监,交代道:“个别人有法不依,你去清查一下,抓到了一定要严惩。”

第二天,市监果然在屠宰场抓到了一个卖崽牛的屠户。那屠户不服气,大声地骂:“买卖自由,生意凭人做,你管什么闲事?”市监说:“县里前几天刚刚贴出布告,你明知故犯,加倍处罚。”屠户举起屠刀,大声喝道:“你敢!”一群差役们冲了过来,大声喊:“你想干什么!”屠户怕了,放下屠刀,差役们将他抓起来押往县衙。

屠户被押进衙门,游酢问明了情况,对屠户说:“你认为县里贴出保护耕牛的布告不对吗?”屠户回答:“不知道。”游酢问:“你觉得你的做法对吗?”屠户明白斗不过官府,说:“我错了,认罚。”游酢说:“你举起屠刀威胁市监,这是犯罪的行为,凭这一条,依照朝廷的律法就可以判你坐牢。”屠户跪下来,求道:“大人在下,请高抬贵手,饶恕草民无知和鲁莽。要罚多少钱,做什么,我都认,千万别让我坐牢。我家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儿,我进了监狱,他们怎么生活啊!”说着哭了起来,一再磕头。游酢听了动了同情心,想了想,讲:“县里出布告的目的是保护耕牛,有利于农业生产,今天抓你也是这个目的。我们县里不无故抓人,也不是要钱。这样吧,钱就不罚了,但是要罚你上街游行三天,给你一面锣,你自己去向百姓说保护耕牛,不屠宰役牛和崽牛。可以吗?”屠户听了,磕头表示:“我愿意。”游酢讲:“那好,你明天早晨开始就上街宣传。回去吧。”屠户感激地说:“谢谢大人!”退出了衙门。

次日早晨,那个屠户手拿一面锣,边敲边走边喊:“我前些天宰卖崽牛有错。大家要保护耕牛,不屠宰役牛和崽牛。”街上的人们听了,跑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有的说:“这种人什么钱不好赚,非要杀崽牛,活该!”有的讲:“县里出的这个布告是为老百姓办好事,没有耕牛,哪来的粮食?”也有知情的人讲道:“昨天县衙抓了他,我以为他会进监狱或者罚款。听说,县老爷仁慈,也不罚他的款,只让上街游行。算他命好了。”屠宰场的屠户们知道了这件事情,怕了,不敢再屠宰役牛和崽牛。

年底,游酢正忙于公务,听说张诜即将离任,吕公孺来杭州任知府。他骑马前往,为张诜送行并拜见吕公孺。游酢在那儿呆了半天,便回萧山。

吕公孺乃前宰相吕夷简第五子,名声相当响:包拯当开封府知府时,有一无赖抢人柴草,被人追夺时又将人打伤,包公只判他鞭刑。可是,当时开封府负责掌刑的官员吕公孺认为“盗而伤主,法不止笞”,拒不执行,包公对他敢于坚持正确意见极为赞赏。后来,包公任“三司使”时便任吕公孺为判官,遇事常在听取吕的意见以后才作出决断。沈括曾经对吕公孺评价道:“开封府尹吕公孺,素有智计,清正严明,刚正不阿。”游酢敬仰他的为人,所以忙前往祝贺。

祝贺的人很多,吕公孺一一以礼相待。

到了十二月二十二日,是朝廷规定“封印”(停止办公)的日子,官员们都依例放假回家过年。游酢打马回老家建阳。

新的一年,天下会发生何事?下文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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