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埔油扇
陈济谋
官埔油扇的制作技艺世代传承,独具特色,大小工序30多道,大致分为取料、做扇骨、裱褙、画扇画、上油晾干等。男匠司取料、做扇骨等粗活,女匠则操裱褙、画扇面等细活。分工明确,环环相扣,手工精巧,堪称一绝。
油扇制作首先要选取长势匀称、竹节较疏的细竹,根据制作扇子大小截出一根根竹管,随后,将扇柄以上竹管均匀破成8片,再开成50多条细竹丝,即为“开丝”。扇面越大,竹丝就得开得越多,以撑托扇面。之后便是“剥白留青”,即剥去竹丝的篾白留下篾青,再在扇柄的竹节两侧各开出一个小孔。然后将这些竹料晒干晾透以防蛀。紧接着,便是截取较为坚固的毛竹,破开后削出一根根竹条,穿过扇柄的小孔作为扇肩,然后用细绳分上、中、下三层依次将竹丝连缀起来,固定在扇肩两端,绷紧使扇肩弯成弓形,整个扇面与扇柄形成30°扇弧。这正是官埔油扇的独到、精妙之处,如此形态可使产生的风力比普通纸扇高出两三成。油扇骨架做好后,用吸水性和韧性较好的棉纸将扇面、扇底进行裱褙。先褙扇面,晾干后再褙上扇底,尔后用干的棕刷将扇子的两面整平,再晾干后用利剪修理。这样就出现了扇子的雏形。
晒干后,在扇面上题些“心定神闲”、“清风徐来”、“莲叶田田”,既抒发了胸怀,又平添几分凉意。或是画上几笔简单的花草虫鱼,多用淡墨,偶也见用颜色点缀一二,都极简练而不乏意趣。最后是将桐油熬熟,用布团蘸着,将扇身仔仔细细地搓揉过,直到每一根扇骨和线条都渗透了油才算完工。这样一来,扇面不但愈加亮泽,且坚韧不易破裂,信手一挥,更有那桐油清香拂面而来,至此一把油扇才算真正收刀完工了。尤为特别的是一些养蚕人家还会精制上几把“蚕丝扇”,把将要吐丝结茧的蚕养在只有骨架的油扇上面,让蚕丝层层网在扇架上,直至蚕丝将尽时,就形成了扇面,轻盈透亮,晶莹雪白,实为扇中极品,令人爱不释手。
官埔油扇轻便且美观耐用,在炎炎夏日既可扇风遮阳,还能驱蚊逐蝇。昔年市井巷陌随处可见,近年随着现代消夏电器产品的日益普及,传承数百年的官埔油扇门庭渐冷,除了作为端午礼品、少数商家广告宣传品以外,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偏爱用之了。其旧时风光早已不复当日,众多制扇艺人纷纷放弃了这一营生另谋生计去了,目前还在坚守的不过两三家,且都是两鬓斑白的老艺人,后继乏人,前景堪忧。
糖寮飘香
卢腾
一到糖蔗上市的时节,我就想起舅舅的糖寮,想起在舅舅糖寮里香甜甜地吮糖槌的情景。
舅舅家在富庶之乡凤凰洋。它不仅是这一带出名的“粮仓”,而且还是名闻遐迩的“蜜糖瓮”。凤凰洋出产的红板糖,黄澄澄,脆沙沙,咬一口嘣嘣响。糖板块里的晶粒,在阳光下一照,像金刚砂一般,熠熠发光。人们都说:凤凰洋的红板糖“砂头足”,蒸的年糕透心红,泡的糖茶满碗浓。
每年收冬后,凤凰洋上,星散在蔗园里、河湾边的一座座糖寮,就咿咿呀呀地转动碾车开榨了。一时间,洋面上,飘起了甜丝丝的糖香,可真诱人口馋哪!
舅舅是榨糖的好师傅。儿时,一放寒假,我就吵着要到舅舅的糖寮做客。一进舅舅的糖寮,舅舅二话没说,先劈根大蔗,往滚腾腾的糖锅里缠上几转黏糊糊的糖汁,然后抽出锅,凑近嘴边吹了一会儿,待糖汁在蔗头上凝成一嘟噜亮闪闪的薄糖后,递到我的跟前,说:“喏,吃糖槌!”
说真的,吮一回这甜津津的糖槌,过半年,回味起来,嘴里还觉得甜。有一次,我边吮着糖槌,边对舅舅说:“舅舅,等我长大了,我也来学榨糖,天天有糖槌吃。”
“好啊。”舅舅揩了下额上的汗,说,“糖槌是甜的,可榨糖人流到嘴角的汗却是苦的哪!”
是呀,舅舅在热腾腾的糖锅边熬糖汁,脸被糖烟熏得黑黑的,流到嘴里的汗还不苦吗?还有,糖寮外一位老师傅那双老树桠一样的脚丫,没停没歇地跟在牛屁股后,鞭策老牛拖碾榨蔗,流到他嘴角的汗,也一定是苦的……
啊!负重的老牛,古老的碾车,熏黑的糖锅和熬糖人的脸庞,是多么令人难忘呀!后来,我跑南闯北,走过许多地方,那凝重的牛碾车响声,那浓黑的熬糖锅火烟,不时总回响在我的耳畔,飘忽在我的眼前。
转瞬间,我成家了。但我总不忘给膝下的儿女们说起吮糖槌的趣事和榨糖人的艰辛。我每回说后,孩子们也像我儿时一样嚷着要去吃糖槌。可是,当时,在片面“以粮为纲”的口号下,蔗园的蔗被砍了,叫我带孩子们到哪儿去尝糖槌呢?
不过,人们向往和追求的甜生活,今天,又张着金翅膀飞回凤凰洋了。我的孩子有口福啦!前不久,舅舅捎信来说,他的糖寮又开榨了,他又邀我去尝糖槌。
我兴冲冲地带着欢腾雀跃的孩子们来到凤凰洋。可是,我寻踪觅迹,没寻到舅舅的老糖寮、老牛碾车。忽然,我在一座机声隆隆的新寮前,看到了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老舅舅了。屋前摆着两台崭新的压榨机,机旁的马达呼呼地转着。舅舅正在机前,招呼人们将大捆大捆的糖蔗喂进机口;霎时,机下流出了奶油般的蔗汁,机后吐出了像雪绒似的蔗渣。孩子们大开眼界,竟乐得在软酥酥的蔗渣上乱滚跟斗。我望着望着,脑子里那幅古旧的榨蔗制糖图,悄然淡去了。
不知啥时,舅舅又缠了根糖槌,笑呵呵地举到我眼前说:“吃,还记得这甜味吗?”
“记得,记得。”我感触颇深地说。
“嘿嘿,过去甭提了,往后,孩子们一定断不了这甜甜的吃食。”
突突突,一辆拖拉机满载着凤凰洋的板糖,驶过我眼前,凤凰洋的板糖又将给千家万户的生活增添了甜味。
正是油茶果熟时
陈发松黄曙英
初见墩头绿色油库,正是油茶果熟时,漫山遍野的油茶籽,咧着小嘴儿,憨憨地笑;红扑扑的果,香喷喷的花,一同在枝头争艳,让人目不暇接。信步果林,随蜂环蝶绕去追逐油茶林的绿影芳踪,听秋风漾过,玉带飘飞,珠冠拂面,似有嘤嘤笑语盈耳,不由心头一荡,为这天真烂漫,养在“深闺”的山中珍品,浮想联翩。
说起墩头油茶的来历,有个美丽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神韦驮参加王母娘娘的瑶池盛宴,他看到桌上有一盘3000年开花、3000年结果、3000年成熟,吃后长生不老的蟠桃,禁不住馋虫蠕动,口有余津,宴前偷吃了一颗蟠桃后,便把核子藏匿在衣袋里。韦驮的不端举止,恰巧被西王母发现了,她斥责韦驮不守仙规,当场口谕将韦驮贬下凡尘修行。韦驮被逐出南天门后飘飘忽忽来到山清水秀的墩头村,在高家当了长工。嗣后,他将衣袋中的桃核种在墩头的山上。冬去春来,桃核破壳发芽,蓬勃生长。更奇妙的是,该桃树在墩头生长后就异化成灌木,不到三年,墩头满山遍野都长出一片片绿树林,树叶像茶,果可榨油,人们就把它唤作油茶。
蟠桃变油茶,可谓是稀奇中的稀奇,其油自然是稀世山珍。有谚云:“食用茶油保健康,医生不用开药方。”现代科学证明:油茶籽是世界四大木本油料之一,属天然高级植物油。茶油富含多种营养素,有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矿物质,尤其是其中的亚油酸和亚麻酸极具保健价值,能提高胃肠道功能。茶油作为“植物油之王”,所含山茶甙具有抗癌药效,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和糖尿病患者理想的保健食品。
自然的恩赐,人文的造化。油茶树作为范坑自然生态的一个标志性乡土文化符号,一种具有极高综合利用价值的特色资源,它已凝结了太多人文的情怀。在这片红土地上,它已默默扎根300多年,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绿色传奇,尤以生长在墩头村的油茶产量最优。1958年,该村千亩油茶林,采摘近30000千克油茶籽,每亩产油12.6千克,创历史新高,实现了墩头村平均每户产油100千克的全国产油区最高记录。沸腾的墩头村沉浸在丰收的锣鼓声里,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息。淳朴的村民收获着喜悦,也收获着莫大的幸福与荣誉。墩头村成了全国农业社会主义建设先进单位,其油茶品牌声名远播,当年的村支书郑红和被评上了“全国劳动模范”并进京领奖登上了天安门观礼台,敬爱的周恩来总理欣然题词授予墩头村“绿色油库”的光荣称号,为范坑油茶翻开了历史性的一页,留下了一面辉煌璀璨的锦旗。
五十年潮起潮落,五十年的沧桑变迁,“绿色油库”像一面不落的旗帜,一直激励着一代又一代范坑人。一拨又一拨的党政领导,面对油茶发展征程中的一次次波澜曲折而不懈努力,不断奋进。特别是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以毛油直销市场的油茶遭遇各种品牌食用油的围剿,价格低迷,茶农信心受到严重打击,逐渐失去垦复热情,造成油茶林大面积荒芜,有的甚至被砍伐当柴火烧。进城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山荒地荒人荒,油茶林种植面积大幅减少,产量急剧滑坡……如何紧抓发展机遇,重树茶农的发展理念,如何走科技创新之路,开拓油茶产业链,突破守着“金矿”难增收的困境……让范坑油茶重焕异彩,复兴“绿色油库”的呼声牵引着闽东乃至福建省无数关爱、扶持的目光,倾注了多少党政领导、有关部门的热诚与心血!2005年7月,中国油茶产业发展战略研讨会在京召开,各界专家形成共识:油茶产业发展前景广阔。
调研、论证、取经、培植、选育,于是第一支油茶芽苗嫁接手专业队伍组建成功、第一家引进生物工程茶油加工厂顺利落户、福建省首个油茶专业合作社终于成立,政府引导、科技示范、企业加盟,范坑沉寂多年的油茶山歌,再一次伴着范坑乡“生态农业”战略规划的蓝图,舒展出恬美、悠亮的韵律:“十月把花开,十月把果摘,十月把油榨,人民生活乐开花”,“秋分过后是寒露哩,前山后坳花果香;一齐采摘油茶果哩,堆满金箩和银筐;唱起茶歌来就流油哩,咱们快步奔小康……”那一声声充满着对美好生活,对油茶产业发展远景的颂扬与向往的歌声,响彻绿色油库的坑坑脉脉,沟沟涧涧,汇向奔流不息的交溪,汇向远方……
福安光饼
郑万生
“继光饼”简名“光饼”。依清代施鸿保《闽杂记》所载,它是明朝总兵戚继光为平定福建沿海一带的倭寇而制作的一种以备行军食用的干粮,后来演化成老百姓对戚公抗倭卫国英雄行为的一种尊崇和怀念的象征。
光饼的美妙之处在于它既有充饥的价值又能给味蕾美好的感觉,福安人很形象地说它是“铜面铁底棉花心”。饼面火薰如铜,饼底炉烤似铁,而饼瓤却松软如棉,集脆、松、香三者于一体,给你一个“越嚼越香”的绵长。瓤中稍加咸味而不是加糖则更是一种学问,不仅使食品达到“咸中有味淡中香”,更主要的是从军事上考虑。古代战争有“吃糖者败,吃盐者胜”的传说,戚军将士们埋伏在海边,常常几天几夜不能生火做饭,福安人不仅解决了他们无炊有食,而且还要达到食而有劲,帮助他们早日克敌立功。大家在饼中打个洞,用小绳串起来,挂在将士们的脖子上,饿了就咬一口,因此光饼也叫做“挂饼”。这是福安人民对戚家军的一种支持。
制作光饼的过程富含音律之美。你听,那饼槌敲打案板发出的有节奏的噼啪声,多么像一个打击乐队发出的鼓点旋律。特别是多位师傅一起操作时,你敲点我击拍,故意把饼槌敲打得花花俏俏,那简直就是一曲多重奏,美妙极了!擀完饼坯,槌尖一点,然后一块块脱手腾空,像无数只蝴蝶从空中飞过去,准确地落到案旁的一块大匾上,等待另一个更加精彩的工序——上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