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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色少年空恋花

四季总是如此-春天来了,冬天逝,夏天来了,春天离,秋天来了,夏天躲,冬天来了,秋天藏,都是在不知不觉中,从来都不会与人商量,更不会和人一样声张,人们只能在不知不觉中享有着他们,然后会在偶然中猛然惊醒-哦,是春天了么?树是什么时候绿的,花开了么?什么时候开的。什么时候这样热了?原来是夏天了么?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热得这样的炎热难耐;花什么时候谢了,叶子什么时候黄了;冬天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会在那一刻最明显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他的到来,这是不是像极了人生,像极了人生中的聚散离别,无论怎样,都无法改变,无法挽留,只能静静地接受。

关窗的时候,在花园的灯光下,他又看到了花藤上垂下的大簇大簇的紫色瀑布,丰硕到让人惊心,这时在夜色中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它们紧紧密密挤在一起的影子,如同硕果累累的葡萄,那重量美得似乎要坠断枝头。但那不是葡萄,而是-紫到绚烂的紫藤,每到这个时候,他们总是盛开的如同世间最华美的锦缎。小时候,母亲常常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花儿,他总是低下头不肯回答,直到有一天,他经不住母亲善意的一再询问,最终红着脸悄悄地告诉养母说:因为他想找一个像紫藤花一样美丽而又神秘的女孩儿。眼神中透着一种无比的憧憬。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当时就把养母亲逗得意味深长的笑了,而后养母深深的的打趣他说:“嗯,很有品味啊,我的小王子。”她常常唤他为小王子,而他也很乐意被这个疼爱她的女人这样称呼。那时的日子,想起来,也真的很美,每一天的日子就像一段美丽而安静动人的旋律一样。虽然,即使在那样的日子里,他的心很多时候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心底深处依然会有疑惑:这里是他真正的依靠吗?如果不是,到底,哪里才是他真正的依靠?可是除了这里,他似乎别无所去,只能深深的感激于这里。

看着天空中的夜色,许真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又要下雨了吗?夏天又要结束了,夏天结束又要到初秋了,每到这时,他有时仍然会做梦,虽然这些年做的越来越少,但是每逢初秋的雨夜,他仍会梦到一个空旷的院子,树下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背对着他的视线,那背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快要完全靠近,那背影要转过身来时,许真会猛然地惊醒,然后惊出一身的冷汗,然后觉得自己浑身疲惫到不能自制。以前的时候,尤其是刚刚到养父母家里时,他会时常的做这样的梦,猛然惊醒过来的时候,他会感到特别的迷茫,看着四周温馨雅致的墙壁和舒适温暖的房间,会感到很困惑,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后就是慢慢地蔓延至心脏和全身的恐惧,他不知道那恐惧从何而来,毕竟自己离开那里已经很久了。--有时甚至会梦到那道刀疤,那深刻着刀疤的脸,在那个明亮的月夜,在树后偷窥他起舞,会令他即使在梦中也至深至深的恐惧着,他惊醒过来,心脏紧紧的缩着,感觉着黑暗的深夜,恐惧着会不会有什么再把他抓入往昔。如果这个时候再让他回去,在让他得到了这些后再让他回去,那他-真的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以前无论他在夜里这样会被自己的梦境惊醒多少次,也不管心中因为梦中的背影有多么深的恐惧,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告诉自己的养父母,哪怕是一直对自己最好最和善的养母,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告诉她。

因为他知道,毕竟他们始终不是他真正的父母,而且如果让他的养父母知道了他真正的过去,那么是否那种肆意的同情又将会在别人的脸上泛滥。已经够了,他不想看到别人对他那种肆意的同情,他的养父母仅仅知道他是孤儿院的孤儿,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不会、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养父母。

他只想尽量做一个乖一些好一些让人完全满意的好孩子,让别人尽可能多的喜欢他,就像当初那位女老师-辛敏郑重告诉他的,要让他的养父母喜欢他,这样他就会留在这里,他就不用再回去,也就不会有人再肆意的同情他和拿他的痛处和耻辱随意的当谈资。所以他一定要让他的养父母真正的喜欢他,一直不停的喜欢着他,满意着他,哪怕是拼上他的性命和全部!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太想留在这里,越是想留在这里,他的心情就越迫切,做起事情来就越刻意,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他时时都察言观色着他的养父母,不动声色的取悦着他们,尽一切努力的留在这里,他是不想回去的,再回到那个冷漠那个令他自卑的高墙大院中做一个耻辱的弃儿,被别人肆意谈论。

其实在那些日子里,没有人告诉他该怎样做,该怎样才能长久的永远的留在这里,他只是凭着自己幼小的心灵与心中那迫切渴望所繁衍出的种种的敏感,在观察着留意着,在拼尽自己的心力默默的做着他能做的一切,尤其是他的养父,他始终觉得,他的养父好像是个很难取悦的人,因为他养父的表情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淡然那样的沉稳,令他看不出养父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

随着年龄慢慢地长大,懂事越来越多,他自己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在别人面前任意任性的权利,包括被自己称为爸爸妈妈的人,因为他任性不起。命运没有给他安排这样的优待,所以他的角色几乎被固定成了一种,那就是懂事的、安静的、努力的,优秀的,似乎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任何可以选择的权利。

毕竟,他有时候感慨的想到,能有今时今日,他还奢求些什么呢?还敢奢求些什么?

这样沉的心事,在每个做梦惊醒后的夜晚,浮动蔓延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中暗暗打下烙印,蔓延在他的血脉中。直至伴随他长大-他又如何能拥有他想要的笑容?而他却全然没有察觉,毕竟这些过去的事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有时候,他仍然会若有若无的想起这些事呢?为什么他仍然会常常这样任自己的神思这样神游,难不成,过去有着令他无法放下的存在,不,应该是没有吧。如果有,那又是什么呢?是什么郁结在自己心里无法完全释然。

许真的心,就这样随着他的思绪,在夏末即来初秋即到的夜晚中飘散,如同夜晚中漂浮着的薄雾,令人有一种淡淡的迷茫与深深的惆怅。那惆怅,在夜色中,是那样的深,又绵延的那样的长。是的,如果过去唯一有什么牵念的:恐怕就是那片紫色的梦境吧,梦境中那天使般的令自己深深渴望的笑容。那如同天国中天使一样的神圣与纯净的笑容。

而花园里那绚烂的紫藤花,随着秋雨的来临,又将调零了吧,如同那个夏日,他曾经见到的那华丽的紫色衣裙,那垂下来的长长的蝴蝶结缎带,那洋溢着的笑容,他闭上眼睛,回味着这一切,眼睛中是什么在浸湿眼眶,这回忆,还会在他的回忆中保留多久呢?,茫茫人海中,终归只是一个梦吧。那梦中那心上跳动的紫色火焰。每到这时,回忆起这些,他总会觉得这栋房子分外的大,而他的心亦是特别的寂寞。心中蔓延起秋天的萧瑟寒冷,如同随风飞扬起的厚厚的落叶。

深秋少年空恋花梦里花落惜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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