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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若干年后

若干年后,在一家繁华的商业街上,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有一家精品成衣女装店就在这繁华林立的店铺群里。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面的模特身着优雅的女装,在都市繁华的夜色灯光之下透出一种淡淡的魅惑之美,店里,大大的水晶玻璃瓶里插着簇拥的白玫瑰,璀璨的白色水晶吊灯,如同颗颗露珠。已经很晚了,店里依然灯火全开,灯火在墙壁上大大的镜子的映衬之下,映照的整个店铺灯火辉煌,屋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白玫瑰、百合和水仙相互交融的奇异清雅之香。

在这晶莹的灯光和香气的缭绕下,一个儒雅俊逸的男子正在与他的店员共同清点着当天寄来的货物,他的身形很高,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略瘦,眉目如同秋水一般,看上去仿佛清清淡淡的,脸庞同样显得略瘦,线条却在灯光下显出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就像摆在桌子上那盆淡淡的水仙花,淡黄娇嫩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卓尔雅馨的香气。

地上的货物堆得到处都是,男子如水的眉宇里全是认真,细细的汗渍弥漫在的眉宇周围,竟映衬着这个男子有一种水润的阴柔之美。他细细的检查着每一件到来的货物,几个在他旁边忙活的小姑娘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而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任何打算,依然一丝不苟的过着一件件的货品,“老板,你累不累啊,”店里新来的小姑娘实在忍不住用娇娇滴滴的声音红着脸问道,“没事的,”男子莞尔一笑,一边说话一边继续低头干着活,“我不累,倒是你们,又跟着我加班,真是辛苦你们了。”男子的声音中透着真诚的抱歉。

“我们不辛苦,”一片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如同这店里明亮的灯火,连成一片。男子带着微微的无奈笑了。

“可是,”又是小姑娘质疑的声音,“老板,你又要开律师楼,又要开这家店,你忙的过来吗?而且你又总是事事这么认真,”小姑娘嘟着嘴,似乎是对她们老板过度认真地疑惑和抗议,“我看了都觉得嫌累啊,”男子又是温和的一笑,脸上弥漫着如秋水般温暖的笑意,看得小姑娘不由得一怔,因为心慌而赶紧低下头,脸更红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男子淡淡的笑着说道,继而又低下他儒雅的眉头专注于手里的事情,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小姑娘看着她们老板专注的神态,再也说不出什么。

直至忙到很晚,男子才和店里的一班店员一起关好门,回家。

他走过了一小段大路,然后脚下一转,转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上。不知道为何,走在亮如白昼的大路上,他总是觉得没有夜晚的感觉,惟有走在这样没有路灯的地方,他才能真正感觉到夜晚真正的到来,他的心才能缓缓静下来。

相比于白日的明亮,他似乎更喜欢这夜晚的静谧。

他感受着这夜色的宁静,心说又一天结束了。累吗?是啊,怎么可能不累,累当然是累的,可是这家成衣店是妈妈-那个美丽的女子留给他的产业,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留给他的,他怎么能不尽心。在这家店里,有他和母亲最初的回忆以及后来的点点滴滴,到处弥漫着他特殊的情怀,隐藏着他所有的自卑、渴望与不安。与其说他珍视着这个店,不如说是他珍视着自己往日的某份心。

那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刚刚被别人领到这个“家”里,这个“家”很漂亮,漂亮的让他感觉诚惶诚恐,高高的天花板,璀璨的吊灯,雪白的羊毛毯厚厚的铺在地板上,大大的落地窗,窗外的阳光撒到雪白的羊毛毯上,衬得雪白的羊毛毯如同冬日里晶莹的白雪,金色的丝缎窗帘从高高的落地窗上华贵的垂落下来,外面罩着轻盈的金色薄纱,阳光打到客厅里一架黑色的钢琴上,钢琴上放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花,婀娜的散发着香气。他头一次在现实中真正看到这样的乐器,他找不出形容词,但是他觉得这乐器是那样的美,美得让人感觉屏住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鲜花的香气,和在现实中他所看到的一切交织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境,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他看了他自己,感觉自己和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身上陈旧的衣衫,没有洗干净的双手,他心存恐惧的低着头,结果看到了脚上又旧又脏的鞋子。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羞辱感,他的脸烧得通红通红的,因为紧张因为种种复杂压抑的情绪,他感觉自己的头发沉,呼吸不由得也急促起来,他惶恐的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该如何。

一阵温柔的清风轻轻地拍在他的肩上,“来,换上拖鞋”那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掠过,让他慌乱而自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他赶紧低下头将摆在他面前一双崭新的拖鞋换上,待抬起头时,她牵着他小小的手走过长长的门廊,他转动脑袋如饥似渴的看着周围一切的一切,当他的双脚踩上客厅里那雪白的厚厚的毛毯时,他才恍若如梦的在心中梦呓般自语:他以后真的就在这里了吗?这是多么的不可置信啊!

第一天,直到休息,他都任由别人安排着,心里暗暗蕴藏着紧绷的紧张,虽然他的养母是那样的温柔可亲,但是他却始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生怕因为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就会让自己立刻离开这里,他太想太想留在这里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弦因为过度紧张都快要崩断了。

包括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因为心中始终的惴惴不安,他竟然感觉不出自己有多么的饿。所以虽然面对满桌子的美食,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竟然没有过多的食欲。

后来到了晚上睡眠,头一次有人照顾他脱掉衣服,有人照顾他洗澡,而他的“母亲”,那美丽的女人则在一旁微笑沉静的看着他,并转而去卧室为他挑选当天晚上需要的衣服。他默默地低下头,任由家里的保姆为他洗澡搓身,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其实他很不习惯别人这样靠近他,但是他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忍受着,任由流水流淌过他的身体。他默默地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当流水流过的时候,辛敏的话反复的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一定要留在那里,不要再回来!”是的,他一定要留在这里,他绝对不想再回去!这样的想法,带着某种坚定般的决裂,是与过去的决裂,而这决心如同天崩地裂在大地上震开的裂口,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里。是的,他一定要与过去的一切统统决裂。他要留在这里,他要真正的完全的属于这里。在流水中,他仿佛又看见了那紫色的蓬蓬裙,那长长的缎带,那美丽的双眸和笑脸,和在她身上看到的关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的美丽与华贵。至少,自己离她近了一步吧,离她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快乐,也近了一点吧,以后他会拥有那样的笑容与快乐吗?他默默的想到。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整个房间都被一种温馨的米色包围着,金色的手工地毯上绘着黑色的波浪状花纹,碎金色的墙纸将宽敞的房间妆饰得仿若童话中的宫殿,宽大的床上不知铺了多少层床垫,雪白色的床罩垂落在大床的四周,桑蚕丝的被子在柠檬色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在他看来,如同天上的云朵层层叠叠撒落在了上面。锦缎窗帘如同秋阳般静静的洒落在房间的一侧,如同低垂下头的少女,是那样的优雅美丽。床的对面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桌,上面摆着一盆绿色的植物,植物长得郁郁葱葱,新抽出的枝桠低垂着头,在灯光下仿佛绿得发亮。他踏进房间,脚落在舒服的地毯上,他望着这一切,难道这都是为他而准备的吗?。

床上放着一件银白色的睡衣,美丽的女子坐在床的旁边,见他进来抬头朝他温柔的一笑,绽开手中的睡衣,“来,穿上试试”绽开的睡衣上绣着两只金色的小狮子,看见这两只小狮子,他笑了,他美丽的养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睡衣上的小狮子,会心的笑了,而后看向他:“喜欢吗?”

“嗯”他使劲的点点头,咧开嘴,这一次是他来到这个“家”里第一次真正的笑。

当他终于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才完全放松下来,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黑夜中,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不想,在黑暗中,心,咚,咚,咚,跳得反而反常的厉害,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不知道自己怎么啦?一切都已经安静下来了,而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这样的疲惫,为何心跳的会这样的厉害,让他根本无法睡着。他不知道,其实那是因为白天他过于紧张,心一直紧紧的绷着,所以到了晚上,当他放松下来的时候,他的心反而不可遏制的跳起来。他使劲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慢慢地,慢慢地,他睡过去了。

刚来的那些日子,在大大的宽敞的“家”里,他总是不言不语,沉默的低着头,显得特别的安静。他的动作总是机械的,吃饭的时候,他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吃,因为紧张,吃饭的时候显得他特别的使劲。“慢慢吃”温柔的声音传来,他微微的抬头,看见“养母”温柔的笑颜,他的心会有瞬间些许的放松,当他偷偷打量他的“父亲”的时候,发现他的养父只是看了他一眼,在那一眼中,他第一次赫然留意到,他的“父亲”轮廓清晰,眉宇开阔,五官明朗,让他想起从树上撒下来的明朗阳光,温暖但又不会灼伤人,他的眼神波澜不惊,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润平静,似乎对他的到来不咸也不淡,他实在看不出他这位未来的“父亲”在想些什么,他也搞不懂这个男子对他的态度。所以,餐桌上,在他面前,他总是默默地低头扒着饭。只有他的“养母”偶尔与他说话和往他碗里夹菜的时候,他才会抬起头露出些许轻松地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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