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眉眼青涩,看年纪不过十岁左右。他躺在地上,半天都不动一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半晌,青衫少年呻饮了一声,人也跟着醒了过来。兴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神情略显恍惚,脸上一片茫然之色。
抬手揉了揉眼睛,青衫少年打量着四周,渐渐地他竟把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对川字,似乎对自身所见,有诸多不解之处。
当他看见那座道观的时候,眼睛突然瞪得溜圆,嘴张得老大,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道观?”
只见那道观门头上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上书——飞仙观。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头,匾额明显有些破旧,左下角不知何故还缺了一块。
两侧门楣上,刻有一副长联,年头太久,略显斑驳,但还能看出字迹,左边书“何须道元机,只一片白云往来,道天道地道始人”,右边写“宁不观仙棋,有双骑黄鹤上下,观山观水观流云”。
青衫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昏迷在铁石镇外的岳青山。
“真奇怪……我不是昏迷了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风寒也好了?”
岳青山似乎怕自己看错了,抬起袖子拼命揉了几下,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堆满了诧异。
他明明记得自己躺在铁石镇外,怎么昏睡了一下,醒来就莫名其妙地跑到这荒山野岭,破落的道观前面来了呢?
是谁,不声不吭把自己弄到这里,又给治好了风寒,却又把自己扔到道观门口?如此大费周章,藏头露尾的行事,到底居心何在?
岳青山心头不免疑窦丛生,只觉得此事颇显蹊跷,一时间竟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一切都被云山雾罩,云雾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这种感觉让岳青山隐隐有几分不安。
岳青山拍拍脑门,暗自嘟哝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只能万事小心,走一步看一步了。”
苦思冥想半天,岳青山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能放弃猜测,干脆不再去管什么原因了。
看了下四周,这地方除了这么一座陈旧破败的道观,周围皆是荒山野岭。四下里一片死一样的沉寂,看不见行人踪迹,也听不到鸟啼虫鸣。
“好怪,此地也太过安静了吧!按说,即便冷清,也该有一两个人走动才是,难道是座空观?”
岳青山打量道观半晌,自言自语道,“管他呢,索性进去看看,或许,一切迷题都在这道观里呢!”
心中一横,岳青山迈步上前,几步便来到飞仙观门口。
抬眼细细打量道观,只见那石阶上有两头镇观的玉狮,左边还算完整,右边却只剩下半拉身子,头部以上不见了踪迹。
高大的观墙红一块黑一块的,上面的红泥都脱落大半,,斑驳陆离,透出浓浓的岁月沧桑。
唯一可观的,便是那门头上的飞仙观三个大字,飘逸不凡,风骨天成,隐隐可以窥探一丝昔年的荣光。
岳青山看罢,撇了撇嘴角嘀咕道,“飞仙观,这名头倒是响亮,难道这里还住着仙人不成?就这破地方,还真看不出半点仙人居住的样子!”
自小听着仙妖传说长大,岳青山印象里,那些传说里的仙家道派,哪个不是在什么洞天福地,祥云缭绕,瑞气升腾的地方?哪个门派内外不都是珍禽异兽满山乱走,奇花异草遍地生根?实在没听说,哪个仙门能破败如此?
且不说这个,仙妖存在与否,都没谁敢肯定。先生说过,大唐王朝立国近千年,神州之内确实多有道观,香火鼎盛的也不少。但这些道观,不过也是些习武强身,釆药养生的道人。道人所修清静无为,益寿延年还有可观,至于说到修真炼道,白日飞升,不免有些痴心妄想。
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惆怅,他望着虚空,叹了口气道,“世人哪个不欲长生,故而自古以来,修仙炼道之奇闻,神仙妖鬼之流说,广为流传,鲜有断绝。可惜,一切不过都是虚妄的想象,多是舞文弄墨的文人杜撰,说书人借以传唱,流于坊间,世上又有哪个亲眼见过?”
岳青山不愿相信,便好奇地跑到村西头去问六祖爷爷。那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可是靠山屯公认的老寿星。六祖爷爷呵呵笑了半晌,才拍了下他的脑袋,指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缓缓说道,“娃子,你看我像神仙么?”
……
一阵风吹过,岳青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才惊觉自己走了神,眼下当务之急,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仙不仙的,岂是自己一个毛头少年,说得准的,即便有仙,也不是自己能遇得到的,自己可没那等机缘!
叹了口气,岳青山不做多想,抬手拍打木门,冲道观里面喊道,“有人么,请问这里有人么,小子有事打扰,听到您给开个门啊?”
青灰色的木门,看起来也上了年头,紧闭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岳青山喊了半天,偌大的道观也没见有个人回应,连个脚步走动的声响也听不见半点,除了风声,里面死一般的安静。
“难道里面没人?还是说……大白天的都睡着了,没听到?”
岳青山嘟哝了一句,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这次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有人么,没人的话,我……可自己进来了啊?”
说也奇怪,道观内依然寂静一片,还是没人应门。
岳青山自小胆子就大,否则先前也不会一个人独自进山,更休提敢爬到悬崖峭壁上采药。
此时见半天都没人理自己,岳青山不由得眉头紧锁。他试着推了一下木门,吱嘎一声,木门竟毫不费力地被推开一条缝隙。原来木门并未从里面插上,岳青山透过细缝,偷眼向里面观瞧。
只见观内枯叶满地,铺的厚厚的一层,也不知多久没人打扫了。再往两旁打量,却长着几株果树,枝繁叶茂,树丫间都挂满红彤彤的果子。岳青山看了几眼,却不认得是什么果树。
只是看那红果甚是诱人,岳青山忍不住流出口水。想到自己许久没吃东西,岳青山更觉腹中饥饿难耐。他不由眼珠转动,琢磨着一会怎么跟主人讨上几个果腹。
再往里看,是三间正殿,红漆裹就的殿门紧闭,时间可能久了,颜色显得斑驳。
门外两侧的石阶上,各放置着一个青铜大鼎。大鼎足有半人高低,也不见烟火缭绕,不知多久未曾使用了。
没看到人影走动,岳青山索性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扑面的果香,让岳青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顿感头脑清爽无比。他不免又盯着那诱人的果子看了一眼,腹中的饥饿,让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摘上几个,大饱一番口福。
“唉,还是忍一下,这里不比野外,都是有主之物。到了人家地盘还要偷吃,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岳青山就是再饿再馋,却也干不出这没皮没脸的事来!”
强自收回目光,岳青山踏着厚厚的枯叶,顺着中间行道向前走去。枯叶干燥,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岳青山走过大鼎时,往里边伸头一看,香灰冷寂,不知多久都没有使用了。
心中着急找到道观的主人,好一解心中的疑惑,岳青山也不做停留,快步直奔正殿。
推开红漆木门,岳青山进了中央大殿。只见大殿里空落落的,四壁徒然,没有几样摆设,颇显寒酸。除了一张四方桌子,两把木椅,就是正墙上挂着一副山河画卷,别的再无他物。
岳青山看了一眼那画,只觉得栩栩如生,山灵石奇,水若游龙,几欲透纸而出,颇有气势。他虽完全不懂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那画颇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