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30个档案夹可以看出,格奥尔格.施泰因用尽毕生的精力查寻上百条线索,其中有许多被他放弃。但其中有一条他却一直坚持着,直到他死去。这就是他认为琥珀房子的隐藏处在哥廷根附近福普里豪森的“维特金德”钾盐矿井中,那里自1938年起就是军队的弹药库。在战争结束时,那里还?存放着大量的易爆晶。1944年秋,有24节火车车皮的货物储存在矿井中。目击者在货物中发现了大箱子。箱子里是些什么东西呢?肯定有琥珀,因为柯尼斯堡大学收藏的琥珀在战后又重见天日,并于1958年被放置到哥廷根大学的地理所的房间之中。但是在1945年9月28日至29日夜间,福普里豪森的居民被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惊醒,钾盐矿井发生了大爆炸,直到第二天夜里仍不断有炸弹在地下爆炸。
矿井中的弹药是自己爆炸的,还是有人想让矿井永久地被掩埋?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又是谁?是原冲锋队成员?还是想抹杀掠夺艺术品痕迹的盟军士兵?
直至今日福普里豪森的那个矿井仍是一个无法通行的工业废墟。格奥尔格.施泰因猜测失踪的宝藏藏在地下600米的深处。“真是一个着了魔的人”,玛丽昂.格雷芬.登霍夫回忆道。她在80年代为格奥尔格.施泰因提供了在《时代》上发表其探寻报告的机会。施泰因打算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挖开矿井,他甚至给当时的联邦总理科尔写了信。他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但却得到了柏林社会民主党联邦议会议员尼尔斯.迪特里希的支持。他在议会中询问了事情的进展情况。议会国务秘书安德烈.冯.舍勒(即后来的法兰克福市市长)以联邦政府的名义作了回答。因为获得的证据不充分,在加上经费问题,所以重新打开矿井的尝试就被搁置了。矿井就这么一直封闭着,给人们留下了许多疑问。
有一次施泰因在非常偶然地情况下获得了一个重大发现。在雷克林豪森的圣像博物馆里,他发现了来自爱沙尼亚佩楚市修道院的珍宝,这是“帝国战备司令部最高长官罗森贝格”于1944年掠夺来的。1973年德国将珍宝归还给了苏联,因此俄罗斯人就对施泰因关爱倍至。他是第一位获得俄罗斯-东正教教会颁发的“弗拉基米尔奖章”的西欧人。他们甚至将施泰因写进了一部戏剧中。俄罗斯作家朱利安.塞米约诺夫让他的英雄在剧情结束时被间谍谋杀了。
琥珀热中的国家安全警察机关
与此同时,在德国东部,保罗.恩克也在寻找失踪的珍宝,而且相当狂热,他得到的支持更多。寻找活动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公众只是偶尔从媒体要求合作的呼声中,才略知一些这次极为重大的寻找活动。如此慎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恩克是受国家安全警察机关的正式之托开展寻找活动的,考虑到不引起怀疑,恩克被说成是“内政部的一名退休人员”。他最大的老板就是埃里克.米尔克,此人一直惦记着能够将琥珀房子作为德苏友谊万古永有的象征再次归还给莫斯科的同志们。恩克当时的上司,是在国家安全警察部门负责“电子战斗指挥”的汉斯.索伊弗特上校,他认为恩克除了受官方之托,本身也受到了琥珀热的感染。但是他与在西德的竞争对手格奥尔格.施泰因不同的是,保罗.恩克一开始就得到了多方面的支持。不论是资金还是设备,他拥有进行挖掘所需要的一切。在国家安全警察机关内部,参与琥珀房子事件调查的间谍们,被安排在米尔克的助手格尔哈德.奈伯的“调查机关头号部门”中。
他们对民主德国上百个停产的矿山、关闭的坑道以及拱顶地窖进行了搜寻,询问了无数个证人,调查了所有有关的提示。但是一次次都毫无结果。
米尔克每次去莫斯科,总是在行李中带着追寻“琥珀房子”(代号:普希金)的进展材料,有几次甚至是昂纳克亲自携带着,以便向老大哥克格勃的同志们报告在民主德国进行寻找工作的进展情况。米尔克必须把获得的材料,包括民主德国公民根据自己的回忆以及报章的提示所写的信件,如数上交给莫斯科。但苏联人却不提供任何信息给民主德国。即使是在今天索伊弗特仍为这种单向信息流而感到惊奇。
恩克仍在不断地挖掘。单单是为了他的重要线索“白土地”,一个在萨克森奥尼地区已停工的高龄土矿,就使250万马克付诸东流,因为瑞士制造的尖端探钻及精密挖土机的价格是极其昂贵的。
最终米尔克-索伊弗特-恩克这三驾马车也是一事无成。他们惟一显著的成果是,在那几米长的书架上面放满了档案文献。这些文件连同书架如今被存放到国家安全警察机关的遗产管理员那里。读起这些档案来简直就是在读有关失败的典范作品。
在1989—1990年动荡的几个星期里,有一部分文件不翼而飞。后来有人在西部德国高价出售这一部分,并保证琥珀房子的隐藏处在里面有极为精确的描述。
汉斯.索伊弗特原是东柏林瑙曼大街上一位强权人物,如今被迫退休呆在他凄凉的木板房里。对此他只有苦笑。但是他仍抱怨西部德国没有对琥珀房子的线索进行彻底的调查。国家安全警察机关寻找琥珀房子的时间愈长,他们就愈加怀疑是帝国主义这个阶级敌人在这方面抢先了一步。美军在1945年占领了德国中部的广大地区,后来根据盟军之间确定的占领区又让给了苏联人。美国人在这里也寻找过纳粹藏匿起来的珍宝,而且收获不小:不管是希特勒的地下博物馆,帝国银行的金锭,还是普鲁士国王的棺木,许多珍宝都被他们找了出来,大多数都在登记后又归还给各国了。但这只是部分珍宝,另外有不少的艺术品经铁路并穿越大西洋运到了美国,并在那里进行了“私有化”。这其中也不能完全排除琥珀房子不在其中的可能性,尽管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不管怎样,不可能把它们当成手提行李运走。
各种足以让人认真对待的线索又把我们带回到原苏联。在莫斯科克格勃总部所在地的地下室里,存放着数量众多的有关人们命运以及各种政治事件的文件。这些文件只是在近期才逐渐地为公众所知晓。几十年来一直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的情况,现在同情报一样被高价出售。正是这样,一本1945年的日记突然间在西方家喻户晓。其中俄罗斯艺术保护官员亚历山大.布尔尤索夫在6月10日写道,他将把由德国人掠夺来的珍宝,包括琥珀房子在内,再次运回家乡。布尔尤索夫就是后来用笔名描写罗德夫妇惨死故事的那个军官。他称自己在宫殿的废墟中看见了已被烧毁的琥珀房子:“也许是我们的士兵放的火。可能是苏联士兵喝醉了酒,并在胜利的喜悦中无意间点燃的,使得装有琥珀房子的箱子成了牺牲品。许多琥珀房子的迫寻者相信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并由此失望地放弃了他们的寻找。
在几番周折之后,我们终于能够同菲利普.博布科夫将军见面了。布尔尤索夫的日记当时是我们的重点问题之一。“忘了那本日记吧”,博布科夫打着手势,“我们早就知道这本日记。相信我,如果我们相信其真实性,我们还会继续寻找吗?在这里没有人把它当一回事儿。”
事实上布尔尤索夫本人在战后也在继续寻找琥珀镶板。这其中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寻找可能是个假象。因为他尽管在日记中吐露真言,但斯大林是决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军队毁坏了这件艺术品。其二、布尔尤索夫后来认识到自己当时对柯尼斯堡的观察过于草率,所以又改变了看法。但是博布科夫,这位克格勃的前任副头坚信,琥珀房子并没有被毁掉。他相信,琥珀房子就被藏在加里宁格勒或者周围的某个地方。
漫长的追寻与“琥珀房子”的重建
几十年来,只有苏联的各个组织才有机会在加里宁格勒进行搜寻。这座城市不对西方观光者开放,因为这座原叫柯尼斯堡的城市及其不冻港是苏联的军事禁区。而今天它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了。谁要到这座最后一次公开见到琥珀房子的城市来旅游,就必须认真追寻古代柯尼斯堡的踪迹。尤其是在市中心,当战争将它严重破坏之后,苏联人也没有让它留下多少能使人回忆起昔日东普鲁士大都会的景物了。股票交易所还在,此外还有教堂的废墟,被炸毁的宫殿已被夷为平地,80年代在原址上大兴土木:柯尼斯堡的共产党员们计划把这座尚未完工的高楼建成他们今后党总部的所在地。现在它即将成为一座奥地利的豪华宾馆。在苏联解体之后,人们想尽快忘记那种铲除德国印记的“根治法”。
几十年来,这里的人们一直在粗暴地拒绝西方游客,而现在又在招揽他们。在加里宁格勒,到处都在卖印有历史上柯尼斯堡的明信片以及最新印刷的故城旅游图。年轻人在追寻着历史。康德墓由一名卫兵守护着,而该墓所在的教堂甚至是用西方国家的捐款重建的。在加里宁格勒,我们晚上住在宾馆的游船上。游船的大厅里竟然摆放着德国销售协会的各种报纸。
在加里宁格勒有一个苏联搜寻小组,他们一直在调查琥珀房子的下落。其中最大的一次行动是1988年在波拿特城区的一家酿酒厂里。一名女证人回忆到,她在1945年1月份,看到了纳粹冲锋队员将一批大箱子堆放在啤酒厂的冰窖中,并炸封了冰窖的人口。难道“世界第八大奇迹”被冷藏起来了吗?
然而,苏联人开始并没有找对是哪家啤酒厂。当他们什么也没有找到时,莫斯科认为这个信息只不过是饭后茶余的闲谈罢了,并准备将其搁置一旁,停止搜寻行动。这时传来消息说,在波拿特城还有一家啤酒厂。
当民主德国的国家安全警察机关获得此消息时,对它格外的重视,并给予老大哥大力支持。为此他们特意将正在渡假的汉斯.索伊弗特中校召了回来。在苏联电视台的镜头前,人们充满希望地打开了这个冰窖。电视台还对民主德国进行了直播。专家们下到了深深的地窖中。据索伊弗特讲,他们是按照一个神秘学家设计的方案展开行动的。此人将一个钟摆挂在这家啤酒厂所在的一幅波拿特地图上,并让其摆动,从而标出了爆破、钻孔和挖坑的精确位置。地下水早已灌满了所有的房间,人们小心地搜索着每一个房间。
但是当打开封闭的通道后,人们却大失所望。因为里面没有任何琥珀房子的踪迹。当我们在现在是生产汽水的啤酒厂中拍摄时,生产线停工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拍摄的缘故,而是由于眼下没有灌装这些甜水的瓶子。
据苏联国家搜寻委员会常任委员安德烈.奥尔洛夫的报告,到目前为止,苏联人在加里宁格勒的搜寻目标已经超过了200个,但不是对所有的目标都花了大力气。按照他的看法,在战争最后的几个星期内,根本就不可能将装有琥珀房子的箱子藏在除了市内及郊区以外的什么地方。
瓦伦丁·法林对此也是坚信不疑。1990年秋,一位自称是目击证人的老者,给苏联当局提供了新的信息。法林在克格勃的帮助下,在加里宁格勒以北展开了一次周密细致的搜索行动。但是因为那里自1945年以后长满了新的桦树,所以人们就无法确定那位老人所描述的地点的确切位置。尽管如此,挖掘工作仍在继续,直到严冬来临,大地冻结,钻探工作无法再进行下去,搜索行动才终止。第二年初夏,法林和博布科夫又开始了新的搜寻行动。“但是”,法林说道,“发生在1991年秋季众所周知的事件,它阻止了我们的进一步行动。”法林所说的事件就是指,正统的共产党人发动的反对戈尔巴乔夫的政变。在其悲惨的结局中,负责外交政策的战略家及琥珀房子之谜的法林,也必须将其办公桌从中央委员会的大楼中搬走。直到今天他仍然认为,几年来人们为搜寻工作所花的工夫还远远不够。菲利蒲.博布科夫也证实了这一点:“在过去我们还有比琥珀房子更为重要的担忧。”
人们是愿意相信这一点的。但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尽管有这些担忧,克里姆林宫还是在1980年下令重建琥珀房子。至此,在普希金市叶卡捷琳娜宫中的重建工作开始了。重建工作比最初建造时花的工夫还要多。尽管有原来的设计图纸和复制品,但是与18世纪艺术家不同的是,现在的艺术家们缺少资金和原料一琥珀。就在克里姆林宫雄心勃勃将要动工时,苏联的出口受到了严格的限制,这是为了专门给普希金市储备海洋之金。但是,当时是否凑齐了大量需要加工的琥珀,还是个问号。对于普希金市修复工作室主任M.克雷洛夫来说,“让一个神话再次复活,这是一种证实自我的方式。我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不再置身于这个忙碌而且令人惊恐的世界之中。我为未来工作,这就是我创作的最深层的意义所在。”但是未来并不辉煌,它是灰白的:是否能够重建“世界第八大奇迹”,让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