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部队后,短剑——十二员队员心里有点发悚,就将此事向五号首长报告了,五号首长不但没变脸,反而称赞他道:“干得好!有志气!不要紧,万一地方政府找来,我自会帮你解脱!”
这件事在短剑部队传开后,短剑队员们都叫好。从此,更不怕事。再加上家里的亲人都已被集中保护起来,没有被人报复的后顾之忧,所以纷纷出去报私仇。
短剑——十七号队员在上高中时,曾追求过同班一个漂亮的姑娘,那姑娘拒绝了他。短剑——十七号队员却仍然一直偷偷思恋着她。前不久,他打听到那姑娘谈了一个对象,准备结婚。他恨得咬牙切齿。有一天夜里,他悄悄跟上了那个姑娘和她的对象。当这一对恋人来到公园,在幽静的树林丛中搂抱亲吻时,他再也受不了,拔出了无声手枪,把那男的逼走,然后将她挟持到一个丛林隐秘处,要求和她发生性关系。她不从,他就强行把她剥得一丝不挂,强奸了她。临走,还冷笑地污辱她道:“我还以为你的东西跟别的女人不同,其实还不是一个味!有啥稀奇!说完。扬长而去。
那个姑娘寻死之前,不顾耻辱到公安局哭着告了他。然而公安局却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的家搬到何处,只好在大街上张贴了通缉令。
五号首长得知后,打了个电话给公安局。公安局只有悄悄将通缉令悄悄收了回去。再也不敢声言半句……
但不管短剑队员们在外面怎样胡来,却绝对忠诚于短剑部队,绝对服从短剑部队的首长。因为他们清楚,他们的权威是林副统帅、二号首长及五号首长带来的。他们和家人的生命也都和小剑队连在一起……
想到这里,裴红真正地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努力排解残存在心上的一些疑惑,她也很清楚,自己也同样紧紧地贴在“小舰队”这条船上,万一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半点对“小舰队”的不解,那自己和父母都不会有好结果。但她必定是看到和想到了一些隐秘之处,诚然,那些虔诚、圣洁、崇高的字眼在她心中有些黯然了……
六
生活照常严峻地继续。
裴红开始学埋雷、排雷。什么子母雷、磁性雷、定向雷、塑料雷,有的像黄土一样颜色的雷,有的像绿草一样颜色的雷,还有像五彩的花朵一般的雷。有一次,在荒野的山岭上,埋下的雷还没有来得及排除,一只豹居然踩上了,被炸得血肉横飞,四分五裂……
她又训练学习无线电密码、发报、破译,包括训练用无线电向世界各地探询、呼收。有一次,台湾那边还以为她是一个打入中共的地下组织,跟她联系,裴红胡乱编造了一通,肯定害得台湾那边惊喜若狂。还有一次,香港——家宣传宗教的电台,听到裴红的呼叫,劝裴红信仰上帝。弄得裴红笑了两天……
使裴红更啼笑皆非的是,五号首长还要她这个女流之辈训练像猴儿似的翻墙爬楼。难道还需她裴红像梁山泊的鼓上蚤时迁一样到处偷鸡摸狗!
这天深夜,训练爬了一天楼的裴红疲惫不堪地正在酣睡,墙上的电铃骤然响了,把她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是有紧急任务的信号,裴红翻身下床,迅速地穿上衣服,冲出了门。五号首长和林纲正开着一辆小轿车在门外等着她。她不用问,就直径上了车、车子急速地向市中心开去。这是一个阴晦的夜,看不见头上的天;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像鬼火一样的飘游。车子在一条不知名的小街上停了下来。五号首长指着街面一栋静寂无声的楼房对裴红说:“你从这外面爬到五楼,从一家窗户进去,然后再从楼里出来。裴红明白了,这又是学习训练爬墙上楼的结业式。每项训练的结业式都是这般不可名状的新奇古怪,裴红已经不会因此而感到惊异和突兀了。
林纲已经递过来爬楼的工具,裴红二话没说,接了过去。
准备完毕,就谨慎地悄悄地爬上楼去。到了五楼,她已经累得热汗淋淋。她坐在一家窗台上,轻轻地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那个像乌龟似地匍伏在那里的小轿车,林纲和五号首长像两根靠在车头上的旗杆,一动也不动。但裴红却猜想得到,他俩正在暗暗计算自己爬楼的时间。想到这里,裴红不敢再歇息了,她开始掏出工具轻轻地撬开这家的窗户,还好,微微的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人。裴红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脚站稳了,她抹了抹汗,定了定神。蓦地,她血涌耳热。这原来是一间卧室。一对年轻的夫妻正赤身裸体地搂抱着熟睡在一起,毕竟裴红还是一个青春妙龄,情窦初开的处女。她禁不住春心狂跳,仓促地回过头朝房门摸去,不小心,一脚踢着了痰盂,痰盂滚动着,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那夫妻俩猛地惊醒了,看见了掩靠在门边的裴红。那男的露出惊愕、惶惑的神情,而那个女的则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继而倦缩进毛毯里。不等小两口完全清醒过来,裴红已经将房门打开,冲下楼去。冲到三楼,才隐隐约约听到“抓小偷”的喊声传来。还不等喊声惊动楼房里的任何人,裴红已经奔下楼来,钻进了小轿车。转眼,那栋楼房连同那条小街就在视野中消失了。裴红的心却还在乱跳,当然她不是害怕,胆怯,而是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第二天,裴红就开始学习驾驶飞机。一个飞行教官只跟裴红讲了三天课后,就让裴红在模拟飞机舱的操纵室里学着操纵飞机上的机械。又只学了三天,裴红就被逼着驾驶直升机上了天空。当飞机在云天中遨游,裴红俯瞰着大地和城市时,她的心里油然而生着无限的感慨。她想起了上小学五年级时,自己曾在那篇《我的理想》的作文中写道:“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女飞行员。我要让自己有一双骄傲的翅膀,翱翔在祖国蔚兰色的天空……”
当时,有几个女同学笑她,说想当女飞行员一般是难以实现的,不跟想当老师,医生,护士那样容易实现,甚至当演员的机会都比当女飞行员的机会多。当时裴红被同学们的叽叽喳喳说得惶惶然,也怀疑自己的理想是不是太不现实了。可今天,自己不是正驾驶着飞机在蔚兰色的天空中翱翔吗?自己这算不算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呢?也许算,也许不算。不过,自己可以肯定:现在的自己比当一个女飞行员更富有勇敢精神,更富有传奇色彩……
要不了几天·,裴红就把直升机驾驶得升降自如了。接着,她又学习驾驶客机、战斗机、轰炸机,有较老的伊尔型飞机,也有最新式的三叉戟飞机。在学习驾驶飞机的同时,裴红还学习训练跳了几次伞……
这天,裴红从飞机场一回到住地,五号首长就郑重向她宣布:“裴红同志,你的训练暂时告一段落。你的结业训练考试是:明晚飞机把你送到云贵高原上空。你跳伞后,在五天之内想法赶回来。记住,你的身上除了准许带一把短剑和一盒火柴外,不准带任何东西!”
裴红听了很是兴奋。摧心磨人的训练总算结束了。她一点也不为明晚开始的结业训练考试而担心。她再不是训练之前的裴红,她跟其他短剑队员们一样对一切都很有自信心。她打开地图粗略计算了一下,跳伞后,最多一天之内就能找到公路或是铁路,然后想办法乘车回来。从昆明乘火车到上海最多三天,从贵阳乘火车到上海可能只需要两天……
出发之前,应该是好好休息,美美睡上一天的,可裴红却哼着歌儿轻轻松松、痛痛快快地去看了两场内参影片。直到天黑,她才回到房中,躺倒在床上。十二点钟的时候,她被电铃叫醒了,她穿戴整齐了,精神抖擞地走出门。又是林纲把小轿车开到门口接她。她对林纲嫣然一笑:“又该你陪我作夜游鬼了!”
林纲也开玩笑道:“我这个老师不送送学生,那还能放心得下!”说着,启动了轿车。不一会,就到了飞机场。裴红先钻出车,见林纲也下车,忙说:“你不用再送了!你回去休息吧!五天后再见!”
林纲风趣地笑道:“你想自己开飞机去呀?你想得真美!开到苏州玩几天再飞回来!”
裴红望望飞机,明白过来,也打趣道:“嗬!你真负责!还开飞机送我呀!我看你主要是来监督学生的吧?你这个教官也太原则性了,也不跟学生开点小灶。要是有怜悯之心,到苏州就让我跳下去。怎样?”
“我本想这样做,又怕你玩得太痛快,回来不是脱了层皮,而是红光满面,被五号首长看出来了,你还不是要重考!”
两人边说边笑地爬上了飞机。一会,信号发来了。飞机驶离了跑道,直插进云天。裴红一人坐在飞机舱的窗口边,遥望着地上的银河和天上的银河在游荡,她好似在看一场充满幻想而有魅力的影片,使她忘记了一切。然而,骤然。像停了电一般,飘游的星星和灯火都从眼帘消失了,天地一片混沌。她扫兴地把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全神贯注开着飞机的林纲;这是一幅多么坚毅而有力的背影啊!她心里倏地涌起情肠万般:林纲为了培养自己,熬费了多少心血!我这次结业考试一定不能跟林纲丢脸!林纲他是多么干练、聪智、勇敢、机敏啊!他是一个超乎常人的真正的男子汉!他的那张脸又是多么英俊、威武,富有魅力呵!任何一个女性见了都要流连忘返的!自己一天没有看见那张脸,心中不也似乎有些缺憾吗?能够跟他生活在一起,是多么快乐啊!……
正在裴红沉浸在美好的遐想时,林纲回过头来严肃地命令道:“裴红同志,准备跳伞。”
裴红把思绪收回得一干二净。站了起来,整了整行装,对林纲点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好了。
“祝你一路顺风!”林纲的眼睛像电光闪了一下,然后,用更严峻的声调:“预备……跳!”
裴红轻轻地说了声再见,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飞机。降落伞在空中像朵蘑菇似的漂浮在水中。裴红一直目送着飞机像流星一样消失尽了,才低下头看了看下面,好黑好黑的夜呵!下面像是达不到底的深渊。一阵凉风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但她心里没有一丝恐惧感,她只巴望早点脚踏到坚实的大地,她不喜欢这虚无缥缈的悬浮。
渐渐离地面近了。她已经看见了脚下是参差不齐、黑黝黝的一片。虽分辨不清任何东西,但她猜想到这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岭。终于,她落下了地。她舒了口气,解下了降落伞,开始努力辨认周围的一切,然而四周是模糊的一片。她摸出火柴,在地上摸索着抓了一把荒草,点燃了,一片火光蔓延开来。她看清了,心里不免一惊,自己降落在一个只有十多平方米的山顶上,除了荒草外,再就只有几块奇形怪状的青石。她又拢来一些荒草,燃着了,借着火光,她小心地摸索着山顶平台的边缘。她搬起块石头向山下丢去,没有一丝回声,看来是深不可测的。今晚是不能贸然行动的了,只有等到天亮,看清了才好动身。裴红索性让火光熄灭了,裹着降落伞在黑夜中合上眼,静静地歇睡着。然而她却不敢睡着,不时睁开眼,环视着夜的周围。终于,夜色张着翅膀悄悄、静静地缓缓滑去,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裴红跳了起来,在草地上来回走动,她有点急不可耐了,她在心里呼喊:“快来吧,白昼!我等着要和你搏斗!”终于,夜雾在她的呼喊声中仓皇退去,天色清明了。裴红看清了四面八方到处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山岭。远远看去,似乎这山岭一直连接到天边。自己正处在一个陡峭的山峰上,离脚下的山峰有百十米高。她沿着山顶的边缘四面走了一遭,没有一处可以下脚。她开始庆幸自己昨夜没有把降落伞烧了烤火,现在看来只有这降落伞能救自己了。她先想把降落伞撕成一条条,连接成一条长长的带子,系在大青石上顺着绳带滑下去。但她计算了一下,绳带可能达不到底。她抿住嘴唇想了想,干脆又把降落伞穿戴身上。她选择了笔直陡峭的一面,脚用力一蹬,跳下了山峰。降落伞又撑开了,擦着仞立的山岩向下缓缓落去。有几次眼看要撞上山岩,裴红就用脚用力蹬开。终于,降落伞落滑到一个较平坦的坡地上。裴红长舒了一口气,她站了起来,寻思着朝哪个方面走,主要是能尽快找到公路。她在平坡上环视了一周。终于,她发现东方向很远的地方有一根银色的线。她先一喜,以为是条公路,后来仔细辨认,判断出是条小溪流,她决定朝小溪流走去,沿着溪流会找到人家的,那就会问出公路或是铁路的确切方向,她坚定了信念,开始下坡上坡。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小溪边。她就着溪水洗了洗脸。她感觉到饥肠辘辘了。她座在—块青石上想:要是准许带点吃的就好了,但她明白,这是为了锻炼自己生存的能力和意志。她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自己房内的那个红按钮,那简直像个童话世界,要什么吃的就送来什么!可眼前,只要能有两个馒头那就是天福了。她苦笑了,摇了摇头,还是现实点,开步走吧!她站了起来,刚走了十多米远,前方草丛里倏地窜出只野兔。她想也没想,掏出短剑向野兔飞去,野兔歪倒在青草丛中,裴红高兴极了,三蹦两跳地走过去,那只还在抽动着四肢的野兔瞪着眼,仇视地望着裴红。裴红此刻没有一丝怜悯之心,拎起野兔,用短剑剥下皮来,掏出内脏,又去找来一些枯枝败叶,点燃了,把血淋的野兔架起来烧烤。一会儿,烧熟了,裴红咬了一块野兔肉。没有盐,有点难咽,但裴红此刻顾不了许多,强勉自己吃饱了,把剩下的野兔肉找了根青枝条穿上,她要把这剩下的野兔肉珍惜好,还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裴红沿着小溪走了下去。太阳当顶了,昨天夜里还有些寒冷的山里,变得酷热起来。裴红走得热汗淋淋,气喘吁吁,然而前方依然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荒山野岭,看不到一户人家。裴红每攀上一个山坡时,就暗暗祈祷;但愿这次上到山顶能看到人家或公路,然而她却一次次失望了。这种失望一直延续到夕阳渐渐消失,黑雾又重新笼罩着山野了。裴红很是颓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喘了几口气后,把剩下的野兔肉一口气吃光。她想等月光升起来后继续走。然而夜色却越来越浓,转眼已伸手不见五指,而山风却越来越凄厉地呼啸。她只有又燃起了火。她有些困乏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远处几声怪兽的嗥叫惊醒了她,她重新坐起,不敢再睡,只有半睁半闭地坚持到了又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