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红的心也发狂发跳,拼命想镇定下来,却难以做到。她的手不停地颤抖,但她还是服从了林纲的命令,飞出了剑,然而连飞出几支剑,连根狗毛都没擦下来。林纲在旁不住地提醒她:“镇静!不要发慌!要屏住气息,眼要准,出手要快。你前面的不是狗,而是敌人……”
终于,裴红的一支短剑飞中了一条狗,那狗却没倒下,带着短剑发疯地乱打转转,时而发怒地咆哮;时而痛苦地呻吟,那鲜红的血渐渐散乱了一大片草地。裴红的心又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不管怎样颤抖,训练是不可终止的。—连这样训练了几天,渐渐,那狂奔乱窜的狗不再使裴红的心急剧跳了,那凄厉的嘶叫也不再使裴红心惊肉跳,那四溅的鲜血也不再使裴红感到心颤、发麻。连裴红自己也感到惊奇,自己心变得如此冷静、发硬了。最后一次,那唯一剩下的满是伤痕的狗,发疯地居然挣断了粗粗的绳索,红着眼向裴红和林纲箭一般冲了过来,林纲迅速地举起了枪,就在那一瞬间,裴红飞去那寒光闪闪的短剑使那发了疯的狗在离他们十几步远处倒下了,不住地喷喘着热气。
连林纲都惊呆了,禁不住脱口而出:“好!”
裴红的飞剑终于过了关。然而更严峻的关口却在等着她。
早晨,瑰丽的阳光射了进来,在裴红的眼前飞舞着,裴红的心情十分惬意,她把两把带有红缨的短剑擦得熠熠闪光,插在俊秀而苗条的腰身上。昨天,林纲曾告诉她,今天是她练习飞剑的最后一天,从明天起,就开始训练射击了。裴红整了整军装,英武气概地正要出门,却不想五号首长进来了,他看了—眼精神抖擞的裴红,高兴地说:“嗯,不错!很有我们短剑部队的气质!”然后走近裴红,拍着她的肩又严肃地说:“裴红同志,我来通知你,今天对你可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啊!我希望你能挺得住!”
“今天不是练飞剑嘛?”裴红很是惊诧,心头顿时有些惶然。
“是练飞剑。但也是执行一个重要任务!是要处决一个犯人。”
“处决犯人?我……这……”裴红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首长点点头:“这是一个判了死刑的犯人。他恶毒攻击伟大的林副统帅,是万恶的敌人!我们挑你来执行判决,一是检验你飞剑的本领。二是锻炼你的意志。三也是让你用实际行动向林副统帅表衷心!” ·
五号首长严肃的话裴红听进去了,也明白了,也知道了今天执行任务的重要性。但心里仍不免发慌,发颤,发麻,必定是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裴红心里发悚地跟着五号首长来到了训练场地。今天的阳光格外地好,树林在清风中发出阵阵的沙沙声,不远处,一只好看的鸟在树梢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着。可裴红却无意留心这一切,她的大脑里一片惨白。然而她还是看见了,林纲正在把那个脸上蒙有黑布的人——活生生的人,绑在那棵老槐树下。那犯人没发一声,他的嘴巴已经被死死地塞住。但那四肢却动了动,表明是一个活的魂灵,正面对着裴红。裴红心悸了,全身发麻,沁出冷汗,要不是五号首长在旁,真要禁不住拔腿就跑,可是她的脚一动也不动。林纲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说:“裴红,不要紧张,不要怕,不要发悚!我们每个短剑队员都执行过这种任务,而且以后也要经常执行这样的任务,过了今天这一关,你就会释然的。你想想,战场上那些女战士还不是要亲手杀死敌人!很多女公安人员还不是要执行枪毙犯人的任务”。
裴红连连点头,但心却仍然镇定不下来。这时,五号首长走了过来,把三支短剑递到裴红手中,庄严地说:“短剑——二十五号同志,我郑重宣布,你来执行这光荣而严肃的政治任务。”
——处决胆敢攻击林副统帅的敌人。这是三支短剑,请你一定在三剑之内完成任务。”
裴红接触到了五号首长那十分严峻的目光,她镇定了些。向首长敬了了礼,然后转身面对着前面不远的那个犯人。她握紧了短剑,看住了目标,可是她的心骤然又慌了起来。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地想:“这是在执行任务!面前的这个人是判了死刑的犯人!”想着想着,她抿住嘴唇,把剑飞了出去,那剑却落空了。裴红有一些不安地瞥了瞥林纲和五号首长。见他们仍不动神色盯着前面那个人,她想再不能犹豫了,她把第二支短剑一端到手中就飞了出去。就在短剑即将飞出的那——刹那,那个犯人动弹了一下,裴红的手稍—抖,剑又落空了。裴红十分懊丧,端起第三把剑盯住前面那个犯人想:“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刺中他,这是命令!这是任务啊¨眼前的不就是敌人吗?不就是恶毒攻击林副统帅的敌人么!林副统帅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哪!”这样想着,裴红咬着牙,定住神,用力地飞出了最后一剑。
“刷!”那支剑呼的一声正中那犯人的心口,他一声不吭地倒下了。五号首长上前握住她的手:“好!裴红同志,干得漂亮!”然后他走了过去,拔出那把短剑,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裴红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五
“砰!砰!砰!”裴红又开始学习射击了。
她很快对射击入了迷,从最原始的枪,到最先进的枪,从最微型的枪,到最笨重的枪,她都摸过,而且练得较有准头,当然,根据短剑部队的要求,—般的枪都只是稍稍浏览一番,会使用就行了,主要下工夫练习的是当今世界流行的各种新型手枪。有钢笔式的、有无声手枪,还有专门喷射毒弹的,还有一种手枪虽不很大,但射程却极远,尚且不需要瞄得很准,只要瞄准大致方向,就能射中目标,由于裴红一是对射击有兴趣,二是认真,再加上刻苦,所以不任什么式样的手枪要不了几天她都练得得心应手,百发百中,而且很多的手枪她都会卸会装 (充分地掌握主要武器的性能,这也是短剑部队的要求)。
射击练习了一段时间后,照样是转入练习射击活的飞禽走兽,继而向活的犯人射击。那飞进四溅的鲜血,那撕人心肺的嘶叫,经常在裴红耳边、眼前涌来、出现。如果说,裴红的心最开始还为之发抖、发麻、发惊、发慌时,(她在用短剑刺杀了第一个活犯人后,整整有两天,她吃不下饭,一想起那死人的脸,她就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般感到恶心,只想呕吐。整整上十夜,那个犯人在噩梦中向她扑来,使她肝胆俱裂),这以后,这样的场面经历多了,她的心肠也越来越变硬了,她对那些令人恐怖发指的场面,那殷红殷红的血逐渐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在枪杀犯人时,不仅冷静得出奇,且还有时浮出一丝好玩式的笑。
在用手枪射死了一个男犯人和一个女犯人后,她开始学各种各样的汽车和摩托车,不仅是在平坦的上海市的街道上练习把车开得飞快,更多的是在空旷的山野练习把车开得又快又稳,越是陡峭的山岭,越是崎岖的山道,越是七拐八转的急弯,她越是开着车往上冲,最开始的时候,有几次,要不是在一旁的林纲眼疾手快,将闸猛地刹住,汽车早已翻下万丈深渊,她裴红也只有在九泉之下对林副统帅表示忠心了。
掌握了各种汽车性能后,裴红又开始训练跳车、飞车。先是在路两边铺好厚厚的海绵,跳车下来在海绵上连打几个滚,一点都不觉得疼,裴红觉得很好玩。后来,当她跳得比较熟练后,五号首长下令撤去海绵,虽然裴红有些发悚,但还是很勇敢地跳下去了。动作虽符合训练要求,但衣服还是擦破了几处,有几处筋骨有些疼痛,但所幸没有摔伤。
比飞车难的是跳车。先是林纲缓缓地把车开了过来,裴红按照林纲事先教的示范要领,迅速轻捷地跳了上去,准确有力地抓住汽车门把手,每学跳一次,训练的车就加快点速度。终于,她练得轻捷如燕了,这很受五号首长的夸奖,称她这种勇敢、聪明的女性在中国是不多见的。
令裴红有些不解的是,在训练跳车、飞车后,五号首长又要她训练撞车,为了保卫林副统帅,在和胆敢陷害林副统帅的敌人作斗争时,还用得上撞车的方式?当然裴红的心里只是很快地闪过这一念头,她是守纪律的,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坚决执行命令。最先,也是当作模拟的小轿车缓缓滑了过来,裴红把“解放”汽车加大油门。迎头冲了上去。在汽车眼看就要撞上那辆小轿车的一瞬间,裴红迅速跳下了车,那辆小轿车被撞得七凹八凸……
在学撞了几天车后,这一天早晨,裴红正要去训练场地,五号首长却叫住她,说:“你今天不到训练场地去了。你把‘解放’开上,到大街上去转圈。我陪你去。”
裴红不知何故,但没有问,依然照办了。汽车一出了短剑部队的大院,一会就来到了大街上。裴红瞥了瞥五号首长,想问问把车开到哪条街去。五号首长明白裴红的眼神,微笑地说:“你想开到哪里就开到哪里,今天给你自由!”
裴红虽感蹊跷,但也不再问。她略想了想,就把车直往市中心开去。到短剑部队快半年了,由于训练紧张,平时很难有机会到街市上转转。作为一个青春时期的女性,怎么不留恋那繁华的街市呢!今天自由,是个机会。她索性把汽车开到外滩,在沿江的大道上一边缓缓地开,一边欣赏黄浦江上那翻腾汹涌的江水和那穿梭奔忙的轮船。然后把车一拐,转进了繁华的南京路。刚开了没多远,一个民警横在马路上招手示意裴红停下!裴红把车停了下来,那民警跳上汽车踏板严肃地对裴红说:“你难道不知道?南京路上不准走汽车?你的执照呢?”裴红还没来得及开口,五号首长掏出证件递给他:“我们执行重要任务,非要经过这条街不可!”
那民警看了看五号首长的证件,流露出肃然起敬的目光,说:“哦!首长,对不起!你们过吧!我去打电话通知前面各路岗亭,以免发生误会。”说着敬个礼走了。
裴红骄傲而惬意地把车在人流中缓缓穿行。那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商店,那接踵摩肩的人群,那五颜六色的橱窗,那你呼我叫,叽叽喳喳的嘈杂声,都使得裴红很是兴奋,就像一个外地人初次来到大上海南京路上那样,感到新奇,感到兴趣盎然。虽然她没有下车,没能到商店去浏览一番,但对于身处特殊环境的她,能有这样的机会也就心满意足了。
车子开过南京路后,裴红见五号首长还没有任何异意的表示,也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就又索性把车开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条街。在经过自己家的楼房时,她怀着一丝眷恋的心情瞥了一眼自己家的窗台。她曾经在那个窗台上一边望街上的车辆,一边梳着发辫,一边做着青春的梦。她此刻有些惶惑,自己是实现了美好的梦呢?还是太超过了那青春的梦?以至使得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彷徨。她又看到了自己常去打酱油的小店,又想到了自己梳着短辫,一蹦一跳的童年。她又索性把汽车开着经过了曾经留过一些美好记忆的校园,在经过学校大门的时候,她内心里一阵冲动,眼睫毛似乎有些湿润了,她在心里呼喊着:再见,我的少年,我的过去,我稚嫩的青春!今天,我已经是一个特殊的战士了……
在经过了校园以后,她看了看表,见已经将近中午了,她又瞥了瞥五号首长,见他仍没任何表示,就自作主张,把车往回开。车子驶到近郊,已经离住地不远的时候,突然五号首长扭过身对裴红说:“你看,从前面开过来一辆轿车,你把车迎上去撞它。你记住,一定要在保证你自己不能受任何损伤的前提下。你把车停下来,让我先下去。”
裴红一阵惊异,但很顺从地把车停了下来。五号首长一边下车,一边又一次叮嘱道:“祝你漂亮地完成任务!”
五号首长下了车,裴红把车向已经不远的小轿车迎了上去。蓦地,她的脑子钻进去一串问号:“咦!这不可能是事先安排好作训练的小轿车呀?也不可能是事先侦察好需要打击的车呀?是一个平常的偶遇的路过的车……难道?”但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想下去了,那辆小车已经离自己只有几公尺远了,她已清楚地看到开车的是个有着蛮朴实面容的中年司机。所幸小轿车的座位上是空的。“执行命令!”这几个字眼猛地占据了裴红的脑海,她把车的方向盘猛地偏向那辆小轿车。那辆小轿车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猛地把车减速,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就在这一刹那,裴红的车撞在了那辆小轿车上。裴红按事先训练过的要求,紧紧抱住方向盘,只觉得全身猛一震动,好像五脏六腑都要颠了出来。但她立时意识到,自己一点都没有受伤。她慢慢抬起了头,见对面那个中年司机正瘫瘫靠在后背上,一只手捂住额头,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涌出。
裴红下了车,想拦一辆路过的车将这个无辜的司机送到医院。这时,五号首长走过来,拉住裴红说:“你受了伤没有?”裴红摇了摇了头。
“那就走吧,不管他,自会有人来处理。”
裴红只能无可奈何地瞥了一眼那个跌跌撞撞挣扎着想爬下来的司机,回头走了。
裴红把车倒退下几步,打正了方向盘,把车小心翼翼地开过那辆受伤的小轿车。这时,街上有几个行人已经向这里奔来,其中一个大汉跳着指着裴红怒气冲冲叫道:“停下!停下:臭婊子的!撞了别人的车,还想溜!你有汽车牌号,看你能溜到哪里!”
裴红有些踌躇,五号首长在一旁帮他加大了油门,汽车像只箭飞丁起来。看看快到了自己的住地,一辆警车“呜鸣”地追了上来。裴红把车停了下来。对面车上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路警,他一边向裴红的车走来,一边骂咧咧地叫道:“妈的,出了事。还想跑!跑到天边老子也能查到!”
不等裴红开口,五号首长从车窗里递过去证件,很严肃地说:“我们正在执行一个重要任务,来不及处理了,你们帮忙处理吧!或者跟我们部队联系处理吧!”
那路警看了看证件,怒气消了,忙说:“哦!那你们快去执行任务!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妥善处理!”说着敬个礼转身走了。五号首长淡淡一笑对裴红说:“走吧,你的肚子也该饿了吧?你今天的训练完成得不错!明天,你要开始新的训练了。”
回到自己的房里,要了点饭,裴红胡乱扒了几口,就不想再吃,躺倒在床上。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又想起了那个满脸是血、跌跌撞撞的司机。她不明白,为何要拿个无辜的司机来当试验品呢?这不是太有点惨无人道了吗?林副统帅知道这样干会怎样?裴红又禁不住联想起前几天林纲曾跟自己津津乐道吹的两件事,她以为林纲是有点夸大其词的胡吹呢,此刻,她有些相信了。 ‘
林纲曾跟她说,如果林副统帅接了班,那他们这班短剑队员都是功臣,都起码是副部长级。是五号首长暗暗从侧面透露出来的。这使得短剑队员们一个个都志得意满。再由于短剑部队的保密性和权威性,地方党、政、军、法对短剑部队另眼相待,视为太上皇,这也使得短剑队员们一个个养成了横行无忌,无视一切的性格。短剑——十二号队员,少年时,曾为了一只蟋蟀跟邻居一个叫炳田的少年打了起来,他的一只眼睛当时被炳田打肿了。短剑——十二号队员为此耿耿于怀,在参加了小舰队后,有一天夜里,他在执行某一个任务以后,在街上的拐角处遇上了炳田,他掏出无声手枪,把对方的一只眼睛射穿了。临走,还恶狠狠地对躺在地上呻吟的炳田说:“你过去打肿了我的一只眼睛,我今天要你成为一个独眼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