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的暑假最无忧无虑,醒来后就约同伴去爬树、打弹子、翻香烟牌子。其中最受欢迎的项目恐怕还是打弹子,打玻璃球弹子。
玻璃球弹子,我们的宝物,它们的多少象征着身份,取得它们也需要一些才华。子荣是千里眼,目标在两米外呢,他站直了身子,举起手中的那一颗,瞄准了将它弹射出去,清脆而坚定的那叮当一声,他的库存里又多了一颗。
都是一群小孩,围在一起的样子颇为可疑。我们把两块砖头搭成一座下坡桥,把玻璃弹子砸下去,看谁砸得远,砸得远你就可以率先尝试去“吃”人家的弹子。补充游戏规矩,再远也不能超过一条线,你的弹子一旦越线就只能将它们规规矩矩摆放在距离下坡桥最近的那几个点上面任人宰割。
玻璃弹子是从哪儿来的?电镀厂还是五金厂?劳动玻璃厂?当然肯定不是来自钢渣山。那些周末的午后我们去挖宝藏。
“听说那河边他们挖出过一大堆……”子荣像是得到了秘密情报,用两手遮住我的耳朵悄悄告诉了我。
“哪儿哪儿?”
“就是轧钢厂后面。”
“那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他们挖过了啊。”
“他们挖不干净的。”我看着子荣有些沮丧的表情,“不然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子荣想想也对,就迈开了步子往轧钢厂走去。
轧钢厂临河有一堆烂泥,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在这里种下了那么多玻璃弹子。看着一片狼藉的模样,可以想见上一批英勇的宝藏爱好者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和子荣来回走了几步,决定用双手创造财富,河边潮湿腐烂的泥土被再一次翻开,恶臭就一阵阵袭来。倒真有收获,子荣时不时大叫一声:“这里有一颗。”或者“这里也有一颗。”他欢快的表现也激励着我,可惜我挖到的都是那些不起眼的毛糙弹子。那种不透明的玻璃并不好看,也不受我们待见。真要用作我们打弹子的游戏里,毛糙的弹子作为筹码顶多算半颗。
后来乔大少爷成为了我们觊觎的对象,因为他有个亲戚神通广大,给他弄来了一盘“跳棋”。但我们不会玩跳棋,那规则对我们来说太复杂了。我们只注意到“跳棋”的棋盘里那些小花弹子。就像绝世美女,它们小巧精致最为珍贵。“要不我用两颗换你一颗小花弹子。”子荣看着棋盘对乔大少爷说,弹子多的是,小花弹子子荣是一颗也没有。我看着他盯着小花弹子的眼神,仿佛眼睛也能流出口水。
可是乔大少爷拒绝了子荣的兑换提议:“你那些难看的大弹子,根本放不进这个棋盘。”
子荣说:“要不三颗换你一颗?”子荣很有诚意,甚至已经从裤袋里掏出了他的宝物。
我不知道乔大少爷有没有动心过,经历了这次失败的买卖,乔大少爷再也没有对我们展示他的跳棋,也不再邀请我们跟他一起玩这种高贵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