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已经四十多年了。这是一段漫长的日子。我转了许多行,化学、癌症、诊断、制药、老人痴呆症、银行、保险、投资、情报、反恐……吃了许多苦,体会了不少人间冷暖,尤其当我在绝路时,连在美国的两个有钱的妹妹都一毛不拔,让我有看破红尘的感觉。从小以来,我都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我做了一辈子的科学家,看了很多发表的文章,上面的结论都说,“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然而在科学界,我得不到一点点答案。对人生,我只感到一片空白。
我前面不是提过我在台北遇到一位台大的同班同学么,后来我们又联络上了!她在大学时,也曾邀请我去过校园团契。现在,她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跟她说:“是的,我想到上帝那儿去找答案!”就这样,我开始走上基督的灵路。我也受了洗,也去神学院上课了!我感觉到有上帝的爱及圣灵的感动,我觉得神还要我在这个世界上做些事。也许可以在医药上,继续研究糖尿病及老人痴呆症的治疗方法。
虽然我曾被台湾的医学院放逐,在美国的医药界吃瘪。然而,今后的路,有基督的带领,我将不再犹疑。主将带领我完成一些大事。阿门!
(外一篇)
留学“奇事”
程阳灿虽然,我到美国来是不得已的,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好好地体会了一下美国的自由、丰富和自在的生活。我在美国遇到一些常人难得碰上的“奇事”。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却为留学生涯增添色彩,令我一直难以忘怀。
话说我到了Lincoln,Nebraska,友人送了我一部车。我就在四周漫游。首先参观美国的农场,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玉米田。高高的玉米秆,每一株都有一个半人高,并有一二十只玉米生在其上。灌溉用的水管,长达一英里之远。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是无法想象的。
身为Nebraska大学的学生,占了一些便宜。原来,Nebraska大的美式足球队是当时全美的冠军。我们的办公室就在足球场的西边,八楼,正好俯览全场的球赛。Johnny Rogers在一场比赛中,在自边的场地,0码,接到了punt return的球,一口气往前直奔,闪躲,100码,直达对方底线。Touch Down!这是我所见到的最精彩的一次Touch Down了。
“中华民国”友好访问团访问姐妹城Ames、Iowa。我们去看张政芬女士平剧演出《齐天大圣》。由于与张女士有亲戚关系,我在后台帮忙,也在后台看戏。戏正演出,一帮人士大摇大摆地走进场地,正要作乱,我立刻向张女士报告,在旁演戏的人员一听,马上说:“不必找警察了,我们就去把他们带走。”于是,一场无谓的扰乱得以避免。当时,也有很多由台湾来的学生,热心地参加免费餐饮招待。真没有人想到,竟然有人来倒场。美国每年都在明州举行生化学会,有一年,我也去参加。正好有一位台大的同学发表演讲。演讲发表之后回答问题,由于太紧张,不但全身是汗,并且,将挂在身上的扩大器也扯断了。
毕业后,我到了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NIH)工作。由于住在Washington D.C.附近,经常有人来玩,我们就经常陪伴着他们,游博物馆、参观Jefferson塔等。当时,我的太太经常头痛,不能生育。我便带着她,到一位endocrinologist那里去看。他发现了我太太有Pituitary gland(脑下垂体)瘤,prolactin增高,脑神经及视神经都受到影响。于是,他们便利用了全世界第一个脑下垂体的CAT scan。以后,便根据这结果,动了手术,医治了头痛的毛病,我的太太也就能生育了。这是我经历的一个奇迹。
有一年,NIH的全国癌症年会在Daytona Beach,Florida举行。我们开完会,便到海边去闲游。见到有许多人开车到海中。我好奇,也把车子开到海中。正不出所料,我的车无法经历这样的刺激,它不肯发动了。我正在四处张望,不知应该怎样求救。说时迟,那时快,四位彪形大汉,全身古铜色,毛茸茸的,一声不响地来到了我的车边。我正以为他们可能是抢劫,他们抬起我们及车子,就往岸边走去。把车子放在较硬的沙地上,往前一推,我的车就又可以发动了。我吓得头也不敢回,赶紧离开这个奇异的海中之旅。
此后,我们由Washington D.C.出发到Houston,Texas。出发前,油价是78分一加仑,三天后到达时,油价已涨到了1.50元。那时,正值卡特总统在位,美国经济萧条,全国通货膨胀。虽说经济不景气,然而在这个旅行中,正是国庆纪念日,由Mississippi到Tennessee一路的高速公路上,全都是焰火漫天,好似白昼,喧天价响,美轮美奂。
另一年,我去了Las Vegas,整夜灯火辉煌,夜不闭户,吃角子老虎、掷骸子、跑马、二十一点……白天搭飞机去参观Hoover Dam。赌城到底名不虚传,无可比拟。在Galveston,Texas,我们用钓鱼线挂着鸡脖子,就可以抓到螃蟹。但是,那天不知何故,我将肥猪肉炸香,用作鱼饵。没想到,上百只螃蟹接连不断地爬到我的钓竿上,让全部朋友都惊讶万分。原来,螃蟹们也爱吃肥油啊!
在Houston,Texas时,我们还开了一间冰激凌店,每天生意平平。一天夜里,我正要收摊,进来了一位小伙子,手上拿着一把22手枪。我就问他:“你拿的是真的枪吗?”他说:“是的,是真枪!”我就拿给他22块钱。他说:“还有没有?”我说:“我又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就只有这些了。要不然,我还可以准备多一点给你呢!”他也无法,笑笑走了。事后,我才醒悟,我竟然已经被抢了!事后,我们决定将冰激凌店卖掉。一个星期天,一位买主驾到,那时,正好有一两百位客人来到店中。我有许多热情的客人,他们都很爱吃我做的Banana Split,有的特地从老远的邻村来买。见此,这位买主立刻欣然买下这家冰激凌店。
这时经济仍然萧条,我就转身到了北边芝加哥去找事。家人却没有同行(造成以后离婚的隐因)。经历了一些飞行惊险记,因为那时每周,我都会搭飞机去休斯顿。一次,正飞在半空中,突然,飞机直线下降了5000尺。我正以为大劫难逃之时,空中小姐却安慰我们说:“这是常事!”又一次,飞机在跑道上正要起飞,突然间,机门却掉了下来。好在飞机尚未起飞,还有机会停机,不然,多半没命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一人出去饮酒作乐。小喝三杯以后,我在回家的路上,被老警拦下。他问:“你在A街,为什么闯红灯?”我辩解:“我没有闯红灯啊!”他又问:“你在B街、C街,为什么也闯红灯?”我说:“我不记得啊!”他又说:“你为什么这么多次都闯红灯?”我就说:“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办公室都很歧视我这个中国人。”他就说:“对,我也不喜欢我的工作。”我说:“有这种事?我们就去喝杯酒,谈一谈吧!”于是我们就去谈了一个钟头,喝了两杯老酒。他说:“好了,以后别再闯红灯了!”他就送我回到家了。
1985年,我的老爸老妈来玩,我带他们到Washington D.C.去玩。走在高速公路上,被警察拦下。他说:“年轻人,过来,到我车子上来。”我去了以后,他说:“年轻人,你开的是什么车子?怎么可以开这么快?”我说:“这是Tredia,Mitsubishi。”他就与我闲聊了一阵子,就问我:“我退休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买这种车子?”我说:“对,这种车很好,可以开得很快的。”他笑一笑说:“年轻人,不要再开快车了!”就把我放行了。
这一类的故事,我碰到很多,要说也说不完了。现在,让我说一件在我生命中比较重要一点的事吧!
1987年,我开始发现自己有糖尿病的病症,我的体重也超重很多。而且,工作时间也很长。有一天,我走路上班,发现自己气喘如牛,累得不行。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每天走路,每天走500米。”以后,我又增加了每天75个伏地挺身。并且报名参加了第二年的马拉松赛跑。这是第一次。马拉松的当天,我看到了一位老太太,我问她几岁了,她说,她已经100岁了。当天,参加跑马拉松的人有三万七千人。如果五小时还跑不完,就有巴士来接你到终点。一路的街上,有种族各不相同的人们,替你欢呼,慰劳,每半英里都摆设食物、糖点及水。然而,却没有厕所,每个选手必须就地解决。我跑到第22英里时,就好像碰到了墙壁,路上也立起了“WALL”的牌子。这时,就要靠极大的毅力。终于,4小时42分时,我跑完了。我感到我把一生要跑的路都跑完了。
2007年,我去Morgan Stanly做事,先要在New York City受训。每天中午必须经过World Trade广场及Plaza One,感触良多,我就感叹地向上帝祈求世界的和平。
四十年来,美国的自由、丰富和自在都已经经历过了。虽然我自己仍然存在,美国却不再自由、不再丰富了。退休金缩水,汽油价格高涨入天,健康保险也难以负担,需要考虑在台湾的全民健保了。该不是到落叶归根的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