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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含着薄荷绿的云(1)

朱文婷

安徽省淮北市第一中学/高一

当我第三次举起那张透明的糖纸,透过天空,七月的阳光细碎地斑驳着。清凉干净的味道,附在含着薄荷绿的云朵上,悄悄地留在了掌心的细纹。

一切都安好。

/Part1 girl

秋风吹得瑟瑟地冷。

光线蜿蜒缠绕变成无法确认的复杂轨迹,伸出手却存在着无比真切的触感,缩回来又好像空气留在了手心。

背靠着河堤的老树下,右耳的耳塞松松地落在肩膀上。风吹过,哗哗,嗯,是落叶的味道。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lenka的轻缓的旋律还回旋着。

我骑上单车,不时有落叶飘下来,生命好像一直是安静的,光影是透明的。

校园很大,绕着湖边骑着,呼吸着新的一天的气息,我很享受。

我不敢去想象六个月前我是以多大勇气才报了这所学校,但是现在我做到了,我来到了这里。

现在是新的开始了吧。

“嘿,未来,你好。”我在本子上写上了这句话。不知从何时起,我喜欢在一个漂亮本子上写上一句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我看了看,很满意,把笔收回了包里。

今天是什么来着,嗯——天呀,今天是新生报到!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怎么能够迟到呢,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教学楼,你要知道我已经顾不上风轻轻扬起裙子的下摆了,我好像回到了高中的生活,那样快节奏的生活。

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开始了。

大大的教室挤挤挨挨了好多人,我突然意识到我的瘦小,在人群中几乎不占什么空间,我四处望望,想要找到一个空位。

“嘿,同学,你已经晚了,快点坐好吧。”我诧异地四处望望,天哪!我幻听了么?不敢多想,我坐在了最近的地方,拿出小梳子,前面的刘海已经凌乱了。

“那就先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我呆住了,我才刚来呀。

抿了抿嘴,我站起来,勉强地笑笑,眨了眨眼睛,我缓了口气,“大家好,我是来自——”

然后我就停住了。

你相信么,在几千名新生面前,我的可爱的牙套“呯”地掉了出来,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两三年了,也该去掉了。

我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了,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坐下的,我只记得我的脸一下子涨红到耳根,然后就恍惚地听到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声:“大家不要笑,听她把话说完。”

我慌张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叫叶莞初,来自c市y校。”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渐渐平静下来,我似乎听到有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叶莞初。”

我愣了一下,刚刚帮我解围的好像就是这个声音,我疑惑地答着:“嗯。”

“吃薄荷糖吗?给。”我还来不及回答,坐在后面的人递过来几粒糖,然后我就只看到他的背影。

这时我才看到,后排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我也该走了。

我一边走在校园里,一边剥开糖纸,让几粒薄荷糖含在嘴里,清清凉凉的感觉一丝一丝地沁在齿间。

记得原来最喜欢薄荷的味道,多久以前呢,大概是六年前吧。我也不大记得了。

我掏出日记本,开始写:“9月1日,晴,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

/Part2 boy

从寝室出来得还早,早上的时间还是很美好的。

在校园里走一走,风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针织衫上,晃啊晃的,衬衫上还有洗涤剂的清香。闭上眼睛,我觉得一切都很好。

当我慢慢地走进教室,前排的位子空了不少,随意地坐在第二排。

时间过得挺慢,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新生报到开始了。

我想象着老教授夹着本砖头书,头也不抬地迈进来。我想到《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老教授应该是个短小精悍聪明绝顶的知识分子——好吧,一个矮个子的老头。想到这,我觉得一定很有趣,人群熙熙攘攘,几乎来满了。

“呼!”门开了,我怀着期待的心情向门口望去,不是老教授,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她迟到了,不过好在老教授还没有来。她四处张望,不知道要干什么。

出于好心,我小声地提醒她快点坐好。

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又开始以饱满高涨的热情期待着老教授的到来。

那位女孩坐在了我前面,可能是因为那个位子离辅导员最近,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坐在那里,她来晚了,只能将就了,我庆幸我来得比较早。

她把耳机收好,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梳子。唉,女孩天性爱美,是件麻烦的事。女孩好瘦,腕骨的轮廓很清晰,她就穿了一件单衣,单薄得像初秋的气息。

她好像一个人。细看,真的好像。是谁呢?我从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微微地把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好久了吧,有六年了。

老教授来了,没有很有趣,倒是我前面的女孩,慌慌张张地被叫到自我介绍。

女孩的眉目很清秀,是很精致的五官,皮肤白皙,她眨了下眼。

我这才看到,她的眼睛特别清澈有神,像韩剧里的女主角的眼睛一样好看。

好吧,我的词汇量并不是很丰富。

我的放空状态是被“嘭”和接下来的哄堂大笑惊醒的。我看到她的脸上像盛开的粉色蔷薇花爬了上去。我迅速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知怎么地,我从哪来的勇气,严肃地说了句:“大家别笑了,听她把话说完。”我没有想让她感激我,相反地,我并不希望她知道是谁帮了她,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她坐下,接下去的一个小时,我几次想找她说话,但话到嘴边总是会被我咽下去。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教室,我意识到已经结束了。我伸到口袋里,竟然还有几粒薄荷糖,我想到六年前,我笑了,轻轻地唤了前面女孩的名字,叶莞初。

我把糖递过去,然后转身走了。

/Part3 girl

大学的社团果然很丰富,天文社,心理社,驴友社,漫研社,文学社,我忙得焦头烂额,要知道,能让我这个“活力宝宝”忙成这样,真的是个挑战。

其实,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几页书或是画一幅画。

是的,我喜欢画画,我看到那些排列整齐的颜料被掺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梦幻般的复杂的斑斓,我觉得很奇妙。画家是最幸福的,一幅画里总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三天了,连着三天了,我经过画室的门口,甚至已经拉开了玻璃门,又被室友拉去了别处。我是很不情愿的,画画多美呀,甚至比舞蹈的动作还要优雅。

风吹过画板,纸发出微微的摩擦的声响。及腰的长发上别一朵山茶花,发丝轻轻地飞扬。

我梦到过无数次的场景。

我推开门,已经很晚了,同学们应该已经去休息了。画廊里没有几个人。

我暗自欣喜,这才看见,是上次给我薄荷糖的那个人的侧影。

我看清了他的样子,昏黄的灯光与几分夜色交杂在一起汇在光影上,他正离开画室,步子轻轻的,我看到他的头发柔软,发梢有淡淡的棕色,眉目很清和,不是太过硬朗的线条,瘦削的面孔却不会让人觉得忧伤。像是收敛的阳光,倒是笑起来很好看呢。

他让我想起了周崇光。

那个让我落了无数次泪的让我心疼的会面带微笑说着“你要等”的男孩。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几盏灯亮着,他的眼神,就像希望中渺茫的星光,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的温暖与无情。

“啪!”空气里回荡着清脆的声响,我的思绪猛地收了回来。

他还没走,在一幅画前面伫立了良久,他是侧着身子的,脸上还挂着笑。

我拾起笔,在他的后面迅速地勾勒着,几分钟后,我再抬头,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画廊了。我吐了口气,把画撕下来,把上面一个有着柔软头发清澈眼神的男孩子的肖像一点一点地擦去,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关上玻璃门的瞬间,灯关了。

偌大的房,寂寞的窗,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Part4 boy

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连室友都觉得我奇怪。我每天下了课就跑去画廊,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回去后也并未受到些许艺术的熏陶。

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傻。

就是因为看到她每次路过画室依依不舍的神情,我就肯定了这样一个有灵气的女孩是喜欢画画的,即使她没有去,也只是被眼前的事情烦杂着生活,没有抽出时间。

那些艺术品放在那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去欣赏。

今天是第六天了吧,我快要失落地离开的时候她竟来了。

我故意走得又轻又慢,柔和的光线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真的是个好看的女孩啊,我不敢多看,我怕被发现之后我会说不出话来。

我侧过身子,眼前梵高的《星空》没有吸引我任何的注意,我只是偷偷地想看她在做什么,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微微地笑着,不去想起其他任何事。

她安安静静的,咬着笔头,模样很可爱。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快回寝室,就等你一个了。大乔。”我极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快步离开了,我注意到她在纸上快速地绘着什么。

她会画什么呢?我看到四周只亮了几盏路灯,我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凝成了冷气。

无声无息,不露痕迹。

/Part5 girl

阳光真好,我拉开窗帘,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我幻想着已经是春天了,奇怪,我为什么要幻想是春天呢?

ipod的耳机又松松地塞在右耳,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多想听歌。只是觉得这样不至于太突兀。

安全感。对,没错。音乐或者是旋律可以给我安全感。

我无聊地散着步,今天是周末。校园里没有太多的学生与赶时间的老教授们。

天上的云朵静静地飘着。干干净净,像明镜一样,真好。

一阵喧嚣打破了我安静的小世界。

“夏致,夏致,夏致——”此起彼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我看到一身米白色轻装的男生帅气地一个扣球,然后扬了一下眉毛。是他!我诧异了一下。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脸上自豪的表情,不再是收敛的阳光,而是,我说不好。

就像七月的阳光,细碎的斑驳,蔚蓝的歌唱。

我突然错觉了,我和他的眼神相对。我慌乱地眨着眼,心跳有些加速。我想快些离开。我后悔走到这里。旁边一个化着妆的女孩大声地喊着:“夏致!夏致!夏致!”我狼狈地跑开了,我觉得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准确地说,是这里不属于我。

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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