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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传承与希望

这是一个奇异的地方,没有一丝光线,天和地好像连接在了一起,到处都是一片灰暗,看不到任何活着的生物,也没有丝毫声音,时间与空间好像在这里凝固了一样,一切都处于静止之中。

叶无忧的意识飘荡在这个奇异的地方,漫无目的的随意飘荡。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牵引,叶无忧的意识在某种诱惑的驱使之下,向着这片地方的中央飘去。

远方渐渐出现一丝丝光亮,初时,只是一丝丝,一点点的细小微弱的光忽明忽暗。

就好似漆黑的夜晚中,一点灯塔之火指引着前行的船只,在这一片的混沌之地,远处这点光亮吸引着所有游离到这里的事物。叶无忧的意识也被吸引过去。

等到渐渐靠近,光彩渐盛,好似一轮小太阳初升而起,散发出无匹的光芒,去照亮眼前的黑暗,给这个世间带来光明与希望。

顺着那光彩望去,并没有什么太阳,有的只是一座塔。

一座金色的九层宝塔漂浮在空中,这塔不过数十丈高,可是却散发出一股无可匹敌,历经岁月沧桑的气势。

整座塔身浑然一体,不像是一层层垒砌而成,却好似被人雕刻而成,层与层之间的刀刻痕迹在岁月的磨砺之下,变的圆滑光洁。

在这昏暗不知岁月,混沌没有天地的地方,这一尊宝塔遗世独立,照耀开来,横亘其中。仿佛是擎天柱一般,撑开了天与地,分割了仙与魔。又仿佛一盏神灯,从天地初开,便不曾熄灭,照耀着古今未来,亘古流传。

塔身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一些文字和图案,仔细看去,却是一些经文与凶兽的图案,金光流转之下,那些文字图案真切的显现出来,似乎要活过来一般。

叶无忧站在这座金塔下面,看着那塔身文字图案,心底似有大道之声响起。

书中所言若是圣人开口,天地必有异象加持,地涌金莲,天降甘露。

此时此刻,叶无忧只觉得耳边梵音入心,好似圣人开口讲经,洗涤内心。一朵朵金灿灿的莲花在周身漂浮,清新的香味直入口鼻,叶无忧张开口鼻,大口的呼气,想要将这美妙的气味全部都吞食下去。

这香气一进入体内,一种舒适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发出来,好似亲耳聆听圣人讲经,大道人伦,世事人情,全部都涌上心头,让人沉浸其中,百味杂陈,细细的品咂着,这种滋味,简直是妙不可言。

就好像经历着各种不同的人生,以往叶无忧只是看到书中所写的故事人物,不曾亲自经历,此刻在这小塔金光沐浴之下,那些文字图案依依浮现,直接烙印在叶无忧意识之中。

叶无忧觉得自己神魂飘飞,穿越古今时空的界限,附身在一书生身上,这位书生大考中得状元,受到天子召见,拜为地方郡守,在任上励精图治,三年时间就将一个落后的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画面一转,郡守飞马入朝,被提拔为当朝御史,又过了三五年,一路升迁,做到宰相高位,天子又将公主下嫁,人生风光到此,已是位极人臣,达到巅峰。这位宰相,生前鞠躬尽瘁,为整个国家贡献了自己的才智能力,其死后,民众自发建祠,享受香火供奉,后来的帝王也追加封号,将其灵位立在功臣殿内,享受万民朝拜。

叶无忧附身其上,就好像另外一个灵魂感受着书生经历的一切,却是无法改变书生的意识想法,就好像平行时空之中,另外一个书生在看着另外一个自己经历的人生一般。

这位书生死后,叶无忧的神魂失去了寄托之所,又漂浮在黑暗混沌之中,一座金塔破开时空,打入到叶无忧神魂所在的混沌之中,将其神魂吸入其中,叶无忧意识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又变成一个小小婴孩,被抛弃在荒野之中。

“哇哇哇哇”由于对未知的恐惧,这婴孩开始大声哭叫起来,叶无忧只能干干看着,感受这内心一片纯净的婴孩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最原始的恐惧。

也许婴孩并不知道什么是惧怕,但是人生来本能的求生欲望迫使这个婴孩在这荒野之中大声哭喊求救。

但是哭喊之声,引来不是好心人的救助,而是一群双眼碧绿,散发着凶恶之气的饿狼。

饿狼们循着声音而来,只轻轻一咬,这婴孩整个脑袋便被咬掉。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这个生命没有值得与不值得。

还没来得及去成长,还没来得及去经历,这一朵娇弱的生命之花便已经凋敝,那便谈不上得到与失去。

叶无忧的意识不断在不同的人身上附着,去经历他们的一生。上至将军宰相,下至贩夫走卒,甚至于还当了一位闲散王爷。大量的人生,带来的是丰富的阅历,这种经历潜藏在叶无忧的潜意识之中。

如果把每一次附身的经历当做一次人生轮回,那么叶无忧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轮回”,不断重生,不断生老病死,又不断开始新的人生。

这种体验也许并不能一瞬间提升一个人的能力境界,但是一个个不同的人生经历就好像隐藏在体内的巨大宝库,等到日后经历相同的场景,就能够激活曾经的经历感受,对于叶无忧的成长带来的好处无可估量。别人都是经历新的事物,而叶无忧却是经历第二次,他将用丰富的经验去超越同辈。

历经千万年的轮回,似乎没有尽头,叶无忧心中却开始恐惧起来。自己只有一个思维,却是丝毫不能行动,那些人的人生,自己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却无法参与到这众生之中,自己还没有走遍大周,还没有去大周以外的世界看看,还没有践行圣贤走过的道路,难道就只能一遍遍的去经历这些看似丰富,却实则将自己困于其中的轮回之中。

金色宝塔又开始旋转起来,将叶无忧的灵魂抛到一条通道之中。经历过那么次轮回,叶无忧也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这通道内壁散发着淡淡柔和的光芒,自己身处其中反而觉得十分舒适,只有在通道出口那一瞬间,身体才会感觉到一阵撕扯疼痛,将自己打入到那些人的身上。

“咦?”

“竟然有此等灵宝,可以将人送入到不同时空去经历不同人生。这件宝物倒是妙用非凡,若是能够得到,我的境界怕是可以突破天人,寿元更添数万。”

“想不到这偏僻的大周国,竟然有如此神物,老夫神游天外,寻求秘宝,遇到这等宝物,看来此宝注定该老夫所得。”

一道意识扫了过来,好似熊熊烈火一般霸道浑厚,周围的黑暗气息被这意识扫中之后,立即分散开来,似乎有些畏惧。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往那金色宝塔抓去。这宝塔本身就有数十丈高,像一座小山一般,这巨大手掌从天而来,远远望去,遮蔽天穹,手指一握之下,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将整个宝塔全都覆盖其中。

似乎是感应到某种危险,金色宝塔金光大作,塔身绘刻的文字图案激活,一团团光圈从塔身涌了出来,那些图案文字一离塔身,变化成两只怪兽,迎着那手掌冲击上去,眼神中似乎带有轻蔑之色。

塔身只是金光一闪,上面的文字图案似乎只是少了很小一部分。

这哪是什么普通兽类,全都是上古遗留文字记载的神兽,那长有九个狰狞龙头,浑身覆盖坚实的鳞片,粗短强壮的四肢,寒光闪闪的利爪,乃是上古乱兽时代有名的大凶,奎龙!传闻此兽九头同吼,可令日月无光,可吞天吐海,摘星拿月。

还有那长着羊身,腋下生有双目,虎爪人齿,最醒目的乃是一个巨大头颅,和那一张血盆大口,却是流传在世间最有名的凶兽之一,被喻为最嗜血,最贪婪,最残暴的凶兽,饕餮!此兽不出手则罢了,一出手必定是血流千里,赤火焚天,据传,此兽每一次进餐,只是大口一吸,千里之内的地方,不管是城池部族,还是走兽飞鸟,只要是活着的,都难逃被人果腹的命运。

奎龙九个头颅此刻只有三个张开双目,其余六个头颅却是懒洋洋的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一般。那饕餮似乎更加轻松,只是往上飞腾而起,也不见他张开大嘴,也没露出那可怖的利齿。

“噗”就好像刀切豆腐一般,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巨大手掌被这两只凶兽直直击穿,大块的血肉散落下来,宝塔却是纹丝不动。

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神通被轻松化解,那想要夺取宝物之人却是急忙收手,可是那两只凶兽此刻却是施展神通,那奎龙三只大口对着那巨大手掌一阵噬咬,那饕餮也不甘示弱,虽然比那奎龙少了几张大口,可是吞噬速度却是丝毫不慢,那人手掌被宝塔金光照耀,似乎被锁定不得动弹,两只凶兽不消一刻,便吞吃干净。

“啊”从远处虚无中传来一声惨叫,刚才还来势汹汹的那霸道意识迅速消失,就好像一只散家之犬仓皇逃窜。

此刻,不知遥远多少万里的中州大乾帝国,宫廷深处的某处禁地之中,一个浑身散发着死气的老者突然之间口中吐出黑色的血液。老者口吐黑血的消息传了出去,帝国中真正的核心人物心中都是一阵颤动,许多人都有了不祥的预感,老祖宗怕是要归墟了,这大乾帝朝怕是要变一变天了。

接着,从那禁地之中传来一道旨意,整个帝国的国家机器开始快速运转,所有的部门都以最快的速度去处理着上面传下来的旨意。

当天夜里,一只从中州大乾都城出发的车队,往大周驶去。

宝塔金光照在两只凶兽身上,饕餮与那奎龙嘶吼几声,似乎心有不甘,却是不敢违抗那宝塔意志,又化作图案附着回去。

被这突来的意识打扰,宝塔也受到轻微的影响,本来运转时空之力将叶无忧送去轮回,却是被另外一道意识钻了空子,趁机将叶无忧的意识拉了出去。

这道意识似乎与这宝塔有些相似,所以并没有受到那些塔身的凶兽攻击。那些金光似乎对于这个意识并没有敌意,任其同行并且带走叶无忧。

叶无忧觉得自己好像沉沉睡了一觉,这一觉自己在睡梦中经历了一次奇特的旅行。一座金色的宝塔撑开天地,亘古永存,带着自己穿越古今,游历无数不同的人生。

“无忧,你醒了。”

睁开双眼,眼前那人原本就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身形此刻更加消瘦,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形。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层干瘪的死皮,原本高大的骨架此刻却是缩成一团,原本如狼似虎的强壮骨架,此刻瘦的倒像是一只老鼠,几缕干枯的毛发也似乎有可能随时掉落。

全身上下,若是有一块像人形的东西,便是那一双眼睛。透着那地下的火光,漆黑的眸子,如星辰般散发出幽深渺远的光彩。

那一道道火焰更加肆虐,这个人虽然被火焰****,身体快要坐化,可是此刻开口说话却是比刚才要清晰有力,一扫刚才那一股死气,仿佛回到了壮年,中气十足,刚毅勇猛。

叶无忧看着这人的样子,心中莫名一疼。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眼前这人此刻怕是即将油尽灯枯,这不过是他燃烧生命所产生的表现罢了。

“无忧,想必你的心中有很多疑问,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刚才你经历的一切既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那宝塔真实存在,你经历的轮回却未必存在。”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能做的就是送你去一次那里,那个地方被人们称作无光死域。”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你是她的儿子。”

“那个犹如精灵一般的女子,上苍让我遇到她,却没有让她属于我,这大概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哎,那个精灵般的女子!最后却爱上了一个人类,真是造化弄人。”

似乎在追忆某种快乐的时光,他的眼中充满的是无限的爱恋与温情。

“人老了,就爱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就算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时光的一些唠叨吧。”

“你心中的疑惑,需要你自己去解开。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很少很少,你的母亲还活在世上,正在承受这个世间最大的苦难,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活下来。”

“这个九龙离火罩就送给你防身吧。”

地下那青色罩子在迅速缩小,火焰失去了压制,更加凶悍的吞噬而来,只见那人轻声一喝,那地底青色火焰像是受到惊吓,慌忙退了下去,就像是平民百姓看到了自己的王,惶恐不安,兢兢战战。

一只青色的,透着琉璃光彩,上面盘绕九条青色蛟龙的罩子轻轻飘到叶无忧跟前。叶无忧轻轻托着那个罩子,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生发出来,轻声一喝,那罩子便隐入手心,消失不见,叶无忧清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一个青色罩子,那罩子在自己腹下丹田之中缓慢的旋转着。

“不愧是天人血脉,天生便有这等操纵法宝的能力。”对于叶无忧能够轻声操纵自己这件法宝,那个男子并没有太过吃惊,叶无忧要是操纵不了,那才是奇怪。

天人族的血脉真是强大,神秘,心中赞叹一声,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无忧,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既然你收下了我的法宝,那我便有一个要求。”

“好,我答应你。”虽然不知道这宝物有何种妙用,可是凭借其能够阻挡地下青色火焰,就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平凡货色。加上刚才这人送自己去往那神秘的无光死域,虽然暂时还没体会出那些轮回经历对自己的用处,但是眼前这人却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个人能够不计生命去帮助自己,那么在叶无忧想来,这人绝对不会害自己,面对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叶无忧实在是没有理由去拒绝。

“小叶子肯定没有交给你武学,按照他心性,肯定只是让你读了一些书,开阔了一下眼界,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那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彩,似乎能看透人心。

叶无忧点了点头,武侯既然让自己来找这个人,自己的情况自然是被人所熟知。

“可惜啊,这世间的道理,并不是谁的文章写得好,就听谁的。古代圣贤之人,留下的道理虽然不错,可是今人却误解颇多。”

“无忧,你觉得圣贤道理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是凭借什么?”那人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是凭借圣贤体察人心,所做文章学问都符合人伦大道,直指人性本质,有着贯穿古今未来,震慑人心的力量。”叶无忧不加思索的回答,这也是他这十年读书的感悟,此刻义正言辞的说了出来。

“你说的对,也不对。圣贤教化万民,自然是体察入微。可是能够流传下来,凭借的确实一双巨大的拳头,能够把所有反对声都砸倒在地的拳头!”

“若是将来,你能够走出这大周地界,去往中州,那里有一座从古代留存下来,传承至今的书院,据传乃是一位圣人所创。等到你去过那座书院,你便会明白今日我说的话语。”

“人老了,说起话来也啰嗦的多了。我的要求,便是你要修习武学!”

“我的一身武学都刻画在这武道图之中,今日便赠送与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学有所成。”

男子眼中爆出夺目的光彩,其中一只眼球的瞳孔化作了一道道幽深的漩涡,快速的旋转起来,各种星象图案,神异凶兽的样子在其中闪现。皮包骨头的身躯中,道道光彩从脚底升腾,沿着驱赶直往那眼球冲去。

一只晶莹剔透的球状珠子飘在叶无忧眼前,叶无忧将那珠子拿在手中,血脉之中那种呼唤牵引更加强烈,从进入这地底以来,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呼唤在吸引着叶无忧,此刻,这个珠子拿在手中,叶无忧感觉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让自己浑身都颤抖起来,每一滴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原来那种呼唤,是因为这个珠子缘故。

压下心中那种激荡,在往眼前那人看去,只见那人原本光彩慑人的双目此刻渐渐暗淡下去,失去了神采。

“这武道图刻画在这玉珠之中,原本便是你母亲送给我的东西,今日还给你也算是一个完满的轮回。”

“好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这个男人好像是完成了所有的心愿,整个身心都得到了解脱。

那青色的火焰经过刚才的畏惧,此刻又重新****上来,这一次这个男子却没有力气在喝退火焰,任凭那青色火焰吞噬着自己,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平静和美好。

虽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叶无忧却知道这个男人在无声大笑。

火焰从脚下燃烧起来,一点点淹没吞噬这个男人。直到吞噬双目位置,这个男人发出一声爆喝,双目发出此生最后一次光彩,将叶无忧从这地底直接推了上去。

叶无忧在离开地底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这个男子浑身被火焰包裹,燃起熊熊的火焰,那火焰有了灵性一般,在翩翩起舞,在进行生命的最后礼赞,这火焰便是这个男人的一生!

也许这个男人生前的很多时光并不快乐,但是此刻死亡却带来了某种快乐,至少在下一个轮回中,也许他能够遇到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子,也许自己不会错过。

无声的逝去,没有悲壮,也许曾经显赫,也许曾经叱咤,但是却选择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量,完成自己心中所愿。

这便是真正的强者!他就是他,不需要任何妄加的评判,只要自己的心愿在这片天地中有人继承,那么即使死亡,也只会是另一个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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