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个别人”“有些同志”作为敲响警钟、发出规劝、提出批评的前奏,是当代吏治的一大特点。这样做大抵有两大好处。甲,和为贵。不要伤害了有毛病的人的自尊与体面而对己不利,反积成见。倘若真有一日需别人照应却有前嫌在那儿横着,总是不好。乙,宽为上。允许别人犯错误,更需对别人的觉悟持有信心,要充分相信有不良行为的“个别人”在听到暗示后会彻悟。古时候连王侯都懂得宽恕趁黑灯瞎火胡乱造次的手下,反使其阵前拼命杀敌报恩的道理,况且这已进化了这么漫长的年代了。人嘛,都是有弱点的,对别人的弱点了然于胸却不显发,该是美德。掌握了这些弱点,不失分寸地敲打敲打,彼此心照不宣,暗下工夫改正,这有多好。
模糊管理的要诀就是心中洞明,嘴上懵懂。本意是要明察秋毫,说起来就是不明达,含混其词,或“下不为例”,或“加强此管理”“完善彼制度”,打哑谜,玩擦边球。当然,这个事儿也不是一厢情愿的,总希望“个别人”“有些同志”能明白暗渡陈仓之意自觉契合起来才好,没有很高的悟性是走不到这一境界的。
以上说法纯属小题大做,尽是些狗咬吕洞宾的名堂,一派小人之心小人之口,把个好端端的作风庸俗化了。事物千变万化,情势倏尔转换,没有和贵之基础,没有宽容之精神,成天内耗咬战,正事还能做成?远虑近思不能贯通一体,高下优劣不会中庸并纳,那是草莽。这城府深浅可是将来有无气候的征兆呀。
再者,模糊一词虽然与糊涂相近,但完全是两码事,那也是广泛运用的嘛,它的内含不是正有许多专家在努力扩充吗?照上面的分析,谁还敢把那个以研究现实世界中许多界限不清的问题使其清晰化的模糊逻辑搞下去呢?谁还敢把在模糊逻辑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模糊数学”搞下去呢?事物都有多元联系,绝不能断章取义割裂来看,割个阑尾还要看一看血压、量一量体温呢。
如此说来,模糊管理法实在是一种天衣无缝的新型领导艺术了,比起那种不讲原则的做法要老道了几成,譬如有人分到了房子,有人拿了奖,有人升了官便有人不等通知私下跑去说,这可是我提的名,我给你争取的呀……太容易让人感觉到受人恩惠而必报那一层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