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个时候,军统天津区逮捕了原华北政务委员会绥靖总署督办齐燮元,天津市长关迪平,山东省长杨毓珣,政务委员会常委苏体仁、文元模、喻照杰和委员赵琪、张仁蠡、潘毓桂、吴赞周、冷家骥、张仲直、祝元书等大小汉奸。
郑介民从重庆乘飞机经香港,再转机飞往广州,比戴笠迟一天抵达目的地。他住在军统广州区,采取另一种方法诱骗汉奸。他到了广州约一个小时,就收到从重庆发来的事先由戴笠写好的电报。郑介民收到电报后,就与广州区区长田动云去见原广东省省长褚民谊。电报是以蒋介石的名义发给褚民谊的。
重行兄大鉴:兄于举国抗战之际,附逆通敌,罪有应得。惟念兄奔走革命多年,自当从轻以处。现抗战已取得最后胜利,急需处理有关战后事宜,切望兄能与汪夫人陈璧君先生各带秘书一人来渝商议。此间已备有专机,不日飞穗相接。弟蒋中正。
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褚民谊,将电报连看几遍,又见上面附有密码,看不出半点破绽,毫不怀疑,微笑着对郑介民和田动云说:“万万没有想到,蒋先生能够以宽容的态度对待我们!请二位转告蒋先生,等重庆的飞机一到,我就遵命动身。至于汪夫人,我一定力劝她同往重庆。”
“谢谢褚先生的合作。”郑介民说,“我们一定通过戴局长将你的意见转告委员长。我们来贵府之前,又收到一份电报,重庆的飞机后天上午可到,请你和汪夫人做好启程准备。”
郑介民和田动云走后,褚民谊就拿着电报去见陈璧君。陈璧君也住在政法路,与褚民谊的住宅隔街相望。抗战胜利后,她不便去南京,一直忧心忡忡地待在广州。几天来,她见在广州的六十多个主要汉奸先后失踪,知道他们已被秘密逮捕,唯独没有惊动她和褚民谊,就存在某种侥幸心理。现在,她看了那份电报,果然蒋介石对她特别开恩,喜出望外,高兴地对着褚民谊说:“看来,老蒋这个人还够朋友。好,重庆的飞机一到,我就和姐夫去重庆。不过,我们没有必要带名秘书去。姐夫的意见呢?”
“同意君妹的意见。”褚民谊说,“有个秘书在身边,反而带来某些不便。”
第三天上午十一点,郑介民打电话通知陈璧君和褚民谊,说重庆的飞机已到,下午三点起飞,约定他们两点二十分赶到省政府,由郑介民和田动云陪同他们去重庆。下午一点五十分,陈璧君抱着不足两岁的外孙何冰冰,长女汪文惺和三女汪文悌各提着一口皮箱,褚民谊的皮箱由汪文惺的丈夫何文杰提着,一同驱车去省政府。
他们到了省政府时,田动云已安排两辆中型汽车,宣布陈璧君等人改乘中型汽车去机场,并指定陈璧君和褚民谊同车,汪文惺母子、何文杰与汪文悌同车,其余的座位由二十多名军统陪同人员乘坐。陈璧君愣怔一会,虽然觉得有些反常,但仍怀着很大的希望上了车。
从广州飞往各地的飞机都是在白云机场起飞,而汽车却向珠江方向开去。陈璧君发觉后,着急地问郑介民:“郑先生!你们送我们去哪里?”“汪夫人!重庆派来的是水上飞机,必须去珠江上船登机。”郑介民说。
到了珠江大桥附近下车时,只见两艘小汽艇在码头上等候,不见有水上飞机。郑介民知道陈璧君和褚民谊会提问,主动说:“水上飞机停在珠江中游,坐一个小时的汽艇就到了。”等陈璧君等人相继上船后,他说:“我因有事留在广州,由田动云先生陪同汪夫人和褚先生去重庆。好,祝诸位一路平安!”
汽艇开动不上五分钟,田动云取出一份电报,大声宣读:“蒋委员长因公赴西安,五日内不能回渝,汪夫人和褚先生一行此时来渝诸多不便,暂且住穗安全处所,以待后命。戴笠。”
陈璧君和褚民谊这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戴笠设置的圈套。
褚民谊连说:“欺骗,欺骗,你们欺骗我们!”
陈璧君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地说:“既然老蒋不在重庆,我们就没有离开广州的必要!若说安全,我自己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喝道,“调转船头,送我们回去!”
“请汪夫人息怒!”田动云说,“我们是奉命办事,敬请原谅!”
“戴笠和郑介民都不是人!”陈璧君骂道,“用欺骗方法对待一个女人,可鄙,可恨,可杀!”她知道回去无望,就一路破口大骂,褚民谊和她的女儿、女婿也劝阻不住。
汽艇到了市桥,改乘小船上岸。这时已不用说明,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陈璧君脸红脖子粗,厉声说:“我再不听从你们的摆布了,我不上小船!除非你们枪毙我,把我的尸体拖上小船去!”
“非上小船不可!”田动云不再和颜悦色,而且拔出手枪。
随来的二十多个特务也一齐端起手提式机枪,从四面逼视着陈璧君。
“老蒋都知道我的脾气,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陈璧君气得脚在船板上一跺,“谅你们不敢对我开枪!别耀武扬威的,老老实实给我把枪放下!”她气喘喘地坐回原处,“我就是不上小船,看你们把我怎么样!”
田动云等人真的老老实实把举起的枪放下了。褚民谊觉得这样闹下去对他们的处境不利,劝说道:“君妹!你对田先生说这些话于事无补,如果重庆方面存心要为难,我们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妈!田先生他们也是奉命办事,没有必要与他们争吵。”汪文惺说,“还是上小船吧,妈!”
陈璧君勉强上了小船。小船开了约十分钟靠了岸。接着,他们老小六人被关押在一栋二层楼房的二楼。房间里面有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床上有蚊帐、毛毯和凉席,居住条件还可以。田动云对他们说:“除了不准下楼,可以在楼上自由活动。伙食上可以按照各自的喜爱,通知伙房准备。”
十一月四日上午,郑介民和田动云带领四名武装特务,来到陈璧君被软禁的地方,通知陈璧君和褚民谊,说军统局已派飞机接他们去南京解决问题。陈璧君满脸愁容地说:“我有受死的勇气,但没有坐牢的耐性,要毙就早点毙!”郑介民说:“戴局长说了,汪夫人和褚先生的问题可以通过政治手段解决,不会通过司法的审判。请暂时委屈一下,为时不会太久了。”“你们戴局长的话我根本信不过!”陈璧君从受骗中认识了戴笠,“不过,我还是同意去南京。”“遵照上峰的命令,我们得对汪夫人和褚先生带来的行李进行检查!”郑介民说。“没有判我的刑,我是公民,你们随便搜查,就是侵犯人权!”陈璧君想到一口皮箱里装着蒋介石写给汪精卫的三封信。“那就由不得你,汪夫人!”郑介民示意两个特务去提皮箱。陈璧君蹿过去,把两口皮箱提在手里。结果,她被两个特务用拳头击昏,在失去知觉中松开手而倒在地上。
郑介民把两口皮箱弄到另外一间房子里,终于在那口小一点的皮箱里找到了蒋介石于一九四○年五月二十日、同年八月十五日和一九四三年四月二十三日写给汪精卫的三封信。蒋介石在头两封信里劝汪精卫解散南京政府重返重庆共事,后一封信希望宁渝合流,除了让汪精卫仍然出任国民党副总裁以外,还让他当国民政府主席和军委副委员长。
陈璧君苏醒过来,见失去了这三封信,感到自己的一切都完了。她悲痛欲绝地叫喊着。“我疏忽了,我疏忽了,没有将这三封信影印几份啊!”半个小时之后,她恍恍惚惚由汪文悌搀扶着上了飞往南京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