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和兴旺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交流和贸易。
在众多失守的城堡中,高平寨也算其中一个了。高平寨与其他城堡的不同在于它不是一座战城,不是一座牧马营,而是一座商贸城。高平寨地处战国秦长城之外的清水河东岸,它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清水河虽然不是什么大河,没有汹涌的河水作战争的屏障,但清水河流域土地肥沃,草木旺盛,无论农耕或游牧,都可以使两岸居民过上温饱的日子。尤其清水河东岸,背靠连绵起伏的大山,也依靠着大宋广大的江山。东岸,光线充足,取水便利,有大片土地,能一目了然党项人的动静,也可以随时退进山谷躲避。
高平寨位于固原城头营镇马园村,距固原城10多公里,距固原城北的临洮营不足10公里,距头营城和湖大堡的熙宁寨也不足10公里,是一座周围有重兵监视和呵护的城池。
高平寨建于宋庆历二年(1042年),面积13.3万平方米,有炮台,南门有瓮城(约600平方米),墙上有马面,残高3~10米,基宽4米,中宝铁路从城池以东约200米处穿过。
高平寨是宋代的寨名,现在叫马园古城。“马园”这样的名字,与高平寨的历史有关。
2008年9月17日,星期三,晴爽。我第一次前往马园村马园古城,在临近的大路边,看到了一处非常别致的候车点。这个候车点没有什么设施,唯一的标志是一墩土墙,土墙上刻有“车站点”三个大字,其中“站”字右下方多了四点,我差点没认出它是什么字。
“车站点”,有十几位农民在候车,旁边站着一对衣着时尚的恋人。这对恋人大概来自某个开放城市,他们旁若无人,嘴对嘴,眼盯眼,面目旖旎地拥在一起。他们这一举动震慑了身旁所有人,不知是谁还发出了“啧啧”声。
我想为这一场景抓拍一张有明显对比角度的照片,但这对时尚男女见相机露面,马上扭头走开,估计他们不准备乘公交车了。走到远处,女子回过头抛来一个飞吻,张着她的大脸盘笑了,惹得其他候车人哄然大笑。
这是我那天回家后写下的一篇日记,与本篇文章似乎没多大关联,但为了记住当日看到的那个带有错字的“车站点”,我还是牵强地把它穿插在这篇文章里。
大宋江山广袤而富庶,文化积淀深厚,传统礼法较早地进入到封建社会,使大宋的子民能够努力于农耕的自食其力。可在大宋江山以外的西北地区,党项、回纥、契丹、吐蕃等少数民族并不甘心安享自己的游牧生活,也不愿意接受温饱不济的草原牧场。固原地处边疆,正是各民族接壤之处,战争来临,这里是战场;战争停息,这里又变成贸易市场。战争给西夏人带来了人畜,贸易又给他们带来了许多草原上无法生产的物资。他们不但尝到了蜀茶的清香,也吸收了大量的中原文化和生产技术。西夏国王李元昊就是这些少数民族中最典型的代表,他为了侵占大宋的土地和物质,发动几次大战役,其中最大的两次战役就发生在固原境内。
宋仁宗庆历元年(1041年)二月,夏军来扰,宋陕西安抚副使韩琦命环庆路副总管任福率18000人迎击,谁知夏军早在好水川(在隆德与西吉间)设下了埋伏。夏军利用军鸽传递信息,一举杀伤宋军十多员大将,任福战死,宋军几乎被全部歼灭。
次年,夏王元昊遣使与大宋议和,未见使臣归还,元昊怀疑被宋军扣留,于是在天都山点集10万兵马进攻宋地。宋军不以前车为鉴,宋将葛怀敏以为宋军兵多将广,便命令各路人马分四路汇集定川寨(今固原彭堡别庄),正好中了元昊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用兵之计。元昊喜出望外地把定川寨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此当口,黑风大作,飞沙走石,宋军突围的兵将被夏军打得落花流水。在宋军无水可饮再次突围出城之后,早已埋伏在四面八方的夏军蜂拥而上,一场激战,葛怀敏等16员大将全部战死,士兵9400人、战马600余匹,全部被夏军俘获。之后,元昊乘胜进军渭州(平凉),在纵横300公里的地面上,左右扫荡,上下掠夺,高唱凯歌,直至抢掠满足以后才回军天都山。
这两次战役的失败使大宋皇帝格外震惊,但又十分无奈。随后,宋仁宗晋升知庆州范仲淹为枢密直学士、谏议大夫,着泾源路副使,与韩琦副使一同执掌边关要务。这两次战役之后宋军受到了巨大的挫伤,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弊端和匮乏之处。范仲淹有“忧国忧民”之心理,也有筑城堡以自卫,缓解战事以休养的想法,当然,也少不了对西夏进行有效的预防。届时,大宋朝廷也有与西夏真正议和的想法。
失败可以使勇者沮丧,可以使智者深虑。胜利可以使胜者傲慢,也可以使胜者沉湎。夏王元昊的两次大胜,使他傲然自得,沉湎于女色之中。元昊的第五任王后野利玉蓉漂亮且有智谋,善战也很娇柔,深受元昊的宠爱。野利玉蓉的哥哥就是征战有功的天都大王野利遇乞。在野利玉蓉受宠期间,以国舅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为首的野利家族屡建战功,成了能够左右西夏政权的重臣。这时大宋环州知州钟世衡在多次败给野利兄弟之后,采用了反间计。他派手下王嵩前往施行反间计划,使桀骜多疑的元昊终于上当,杀了野利兄弟。诛杀野利兄弟的同时,元昊看上了野利遇乞美丽的妻子没藏氏,这个后来改写西夏初期历史的党项女子就此走进了西夏皇宫和元昊的生命中。
这时的元昊已经不再叱咤疆场,而是沉湎于又一轮酒色之中。这时,宋夏两方都平静地坐下来端起了茶杯。也就在此时,两边的贸易恢复了短暂的正常。
《固原县志》记载:“庆历四年、天佑礼法延祚七年(1044年),宋夏言和。在高平寨(今头营马园)设专卖市场,开展贸易。”
贸易好像能够填补战争的匮乏,也能抚平战争留下的创伤。
“国之大事在兵,兵在马。”与前朝一样,大宋早就意识到战马对边防的重要作用,但当朝马政萎靡,根本解决不了士兵战骑的需要。从战争的装备和用兵的速度上讲,大宋军事上的软弱,与没有强大的骑兵部队有着直接关系。而西海固地区本来就是大宋的军马牧场,现在连年累牍的战争使一个个牧场变成了战场,使大宋失去了产马养马的疆域,再加之宋地饲养的战马个头不高,腿短力乏,在战场上与彪悍的“西域马”根本无法较力。于是,收买吐蕃、回纥、党项等少数民族饲养的马匹做战马或马种,成了当务之急。
生活在高寒地区的少数民族,他们不缺乏肉食和马匹,但他们缺乏能帮他们助食去脂、消除疲劳、舒解神经的茶叶,也缺乏食盐、粮食和布匹,于是在固原一带“以市蕃夷之马”便成了大宋增强国家军事力量的重要举措。
高平寨,与后来大宋所建其他堡寨(荡羌寨、临羌寨、镇戎堡、定戎堡、平夏城等)名称不同的原因也在此。从某种意义上讲,高平寨便是当时的马市,具有公平交易的意味。
有了马市,四周自然就有了大大小小的马店、马厩,就有了众多的与交易相关的设置,就有了大量的马匹,马园也就自然形成了。何况,这里地处愿意和平的大宋子民的驻地,四面有大宋的军城兵寨来保障安全,更有利于贸易发展繁荣的条件,这里不仅距固原城很近,也距天都山西夏人的牧场不太遥远。
过度的沉湎和超乎寻常的战争都会损伤元气。爱也是,情也是。
元昊作为一代骁勇的国君,在极度强悍之后,又沉溺于极度的色情,最终因占有了自己的儿媳没移氏(元昊第七个妻子)之后,遭到了没藏氏和儿子宁令哥等人的谋害,元昊在马背上创建起来的强盛也由此走向了没落。
古城里的向日葵们仰起了头,仿佛一个个张着大脸盘的女子,一齐在发笑。它们的面庞像记忆中的一个人,像谁?一时我竟没能想起来。
马园古城起烟火
千载不歇的流风,跟着——
做罢道场的和尚,走了一程又一程
一堆堆土,在他的手下肃然拱起
——常住窑洞的黑鼠,惶恐又暗喜
它不知拱起的土堆下睡着了的是人
还是鬼
它不知,刚刚点燃的是一簇鲜花
还是这些人设下的又一个圈套
但它喜于祭品的丰盛和酒香缭绕
它不解,这些披麻戴孝双膝跪地
追溯逝者美德的人
为何要如此扑朔迷离
它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抹着眼泪
呼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哥哥、姐姐的时候还叫什么老天爷
黑鼠尽管不解,但在一切成灰
磕头如杵蒜的时候,还是蹦蹦跳跳
欢叫着,召唤着
——与黑鼠同时蹲在土墩后面的圣贤
不住地嘀咕着,“逝者如斯夫……”
并估算着那些遗物
他估算着那些从柴米油盐里抽出来的
钢筋混凝土,设想着即将
发生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