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并不是什么地主恶霸的狗腿子,而是人名。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夭折率高的惊人,而乡间老人总说,贱名好养活,所以一般的普通百姓都会给自己家的孩子取一个贱名。
这个二狗子也是与徐凌一个村子的,不过却不是父母给取的名,而是村人给予的外号。他是与徐凌一起长大的伙伴,向来关系极好。二狗子从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家里也没什么田地,一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不良少年,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一般人都是对之敬而远之的。
而李氏却是心肠好,怜惜这孩子孤苦,在他小的时候便经常留他在家用饭。可以说,几乎是李氏将之一手抚养长大,有这种关系,一来二去,二狗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与徐凌成了朋友,也是徐凌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朋友。
说来也是好笑,徐凌无论如何也是更应该与同族的堂兄弟们更加亲近,但是到了最后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那些堂兄弟们,个个看到他的时候,都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似乎看一个怪物一般。
因此,徐凌跟这些血缘关系最近的堂兄弟们反而没有一点交情,更加因为这些堂兄弟们的态度而变得木讷内向,也只有与二狗子在一起时,才会话语多了些。
不过,此时的徐凌并没有朋友到来的欢喜,相反却是满腔怒气。这个二狗子,母亲也是照顾了他这么久,在方才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没有出现,这会儿来有什么意思?
不过,李氏却是并没有见怪,听到二狗子的声音,欣喜的应道,“狗子,凌哥儿没事。姨娘做了鸡,快些进来吃一些!”
二狗子尚未答话,徐凌却是分外受不了这种白眼狼的行为,哼了一声,怒声道,“娘,还叫他作甚,方才他在哪里?”
徐凌这话说的声音甚大,而且二狗子也是正行至屋内,自然是听的仔细。顿时脸上一阵羞燥,想要离去,刚转过身,似乎想起什么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便要离去。
“狗儿,出了什么事?”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是心细的李氏却是敏锐的看到了二狗子颇为狼狈,脸上更是紫一块,青一块的,还有些许干涸的血痕留存。
听着这与往日没有丝毫区别的关切话语,二狗子心中一酸,噗嗵一声跪倒在地,大滴眼泪不断落下,却是不发一声。
这时,徐凌也是看出了问题。作为上世的军人出身,徐凌眼光更是敏锐,他可以看的出来,二狗子似乎是风尘仆仆的赶路而来,而怀中更是藏着物品,徐凌大概估算了一下体积,应该是一口锐器,准确的说应该是杀猪刀。再联系到二狗子进门拿出来的银子,二狗子今日没有出现,似乎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狗子哥,你今日去了哪了?你可知道娘亲今日可被他们欺负惨了?!小弟身体虚弱,本来就是多劳狗子哥照顾母亲,你可对的起母亲?”虽然二狗子形容狼狈,也许还有些许隐情,但是已经认可了李氏的徐凌,还是觉得心中愤慨难平。
“娘,狗儿对不起你!”二狗子本就不擅长言谈,这会儿也只是磕头连连,而且一点儿也是顾忌自己,声声到肉,将地上青砖撞的澎澎响,片刻之间,额头便是青紫一片。
“我儿快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别弄坏了脑子!”对于这个算是一手带大的二狗子,李氏也是当成儿子一般的疼惜,这会儿看二狗子快要将额头磕破,也是手忙脚乱的将二狗子拉了起来。
好一会温言抚慰,二狗子终于从方才那种有些癫狂的状态恢复过来。
“娘,凌哥儿重病在床,每日花费钱财不少。眼见家中已经没了积蓄,凌哥儿病情又不断加重,儿子心焦之下,便去了那青浦镇……”二狗子收拾住了心情,也是开始讲述这几天的去向。
在徐凌病重的这几天,二狗子看着家中越来越难,也是心急。便去了数十里外的青浦镇,想去赌场捞一笔钱来应急。但是结果也是十分明显,去赌场根本不可能赢的到钱,相反却是输的清洁溜溜,想捞钱翻本,却没人肯赊欠于他。
没捞到钱的二狗子也回不了村子,只能在当地厮混,希望能够另外来点钱。数日之后,二狗子总算得了一小笔银子,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
不过,虽然二狗子没有明说,只是一笔带过。但是这笔钱从哪里来,其中又有多少艰辛,看着二狗子那副鼻青脸肿,血痕累累的模样,两世为人的徐凌自然懂得其中种种。
“娘,狗子走到李家庄时,便听说了徐家要吃绝户,快跑回来还是没有赶得上相护娘,孩儿不孝啊!”二狗一声长嚎,如同受伤的狼一般,眼中更是刻骨的仇恨,“还好凌哥儿吉人天相,没有让徐家得逞,否则,今日孩儿必与那徐家搏命!”
徐凌知道,二狗子并不是说说而已。那怀中的杀猪刀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若今日之事真的发生,二狗子肯定会向徐家报复,一念至此,哪里还有怨恨二狗子的想法?
事实上,徐凌内心也是不相信二狗子是这种忘恩之辈。毕竟从记忆中可以得知,二狗子虽然游手好闲,整日四处厮混。但是农忙时间,却也是从来没有少过他一次身影。甚至他的游手好闲,也只是为了让徐凌家中减轻一些负担,毕竟这两年光景越来越差,连徐凌都是少有吃饱饭之时。
一想到年景,徐凌也是突然想起了今年。来到这个时代,这还是他第一次关注自己所在的年代,从记忆中出现的年号也是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晕厥过去。
因为脑海中出现的年号,竟然是‘崇祯’!只怪自己方才没有意识到,说到协饷,辽饷,那可是大明朝的招牌之一啊!尤其是辽饷,只要稍微知道点明代历史的人,都不会陌生!
不错,今年正是崇祯六年,也是农民起义,也就是这个时代称之为流寇的起义军大起之时。而对于这段历史十分感兴趣的徐凌更是明白,从崇祯六年开始,正是流寇开始肆虐并漫延天下的开始!
“去你妈的崇祯末年,老子怎么会来到这个时代!?”只来的及在心中恨恨的骂了一句,虚弱的身体也是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再一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