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五四人马不停蹄地往洛北城赶来的时候,掐指一算,刘小二改头换面成大户人家的家丁,已经整整二十天了。
刘小二对于有关叶府的一切几乎都非常满意,各方各面永远都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
在叶府,刘小二头一次穿上了崭新完整的衣服,头一次做工领到了非常可观的报酬,还头一次连着两顿饭都吃得饱饱的,甚至还都吃到了肉……最重要的是,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兄弟姐妹们,可以挺着胸脯做人了。
以往即便刘小二表面上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但身处在阶级的最底层,总是会有些想法不能释怀。
而史达将他的许多梦想都实现了,这让刘小二不可谓不感激。
但是感激归感激,刘小二居然在这么好的环境下,还有那么一丁点怨言存在心底。
这怨言是什么呢?
自从后院修缮完毕之后,刘小二得知了一个规矩:在叶府,能够随意出入后院的,除了叶府男主人和史先生之外,只剩下叶府的女眷和专门负责打扫后院的丫鬟们了。
这规矩倒是合情合理,刘小二开始也不觉得不能进后院有什么不妥。可是时间一长,刘小二就发现自己之前有些异想天开了。
刘小二没事儿就爱往后院门口蹭,想着能不能恰好遇到叶家小姐。可是几天之后,他终于确认了这叶家小姐似乎极少出门,甚至是极少离开后院那一小块地儿。
叶家主人们吃饭的地方是在中庭的副厅里,后院有个门可以直通进去,所以刘小二即便是在饭点也看不见叶家小姐的影子。
刘小二悲痛的发现,自己这二十天以来,一共只看见过叶家小姐一面!
那一面还只是看见了小姐的一张侧脸,她小跑着从中庭厅房里跑出来,去前厅取什么东西。刘小二当时正在给负责打理叶府花草树木的园丁老曹帮忙,一边手里正满满当当的捧着两三株正要分盆移栽的花苗,一边正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老曹絮叨不停的有关各类花草的知识。
等到他注意到叶璃的时候,姑娘家已经在往回去了。她还是一袭白衣,左手拿着什么物事,看起来好像是本什么书,然后另一只手提着衣摆,垫着脚尖小跑着。
刘小二一时间看痴了,似乎被少女碧玉雕琢般的侧脸给迷住了一样。叶璃好像也发现刘小二在看她,脸色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发红,脚下的小碎步频率又快了一些。
刘小二本来肚子里攒了好多好多话,想要冲着眼前人使劲说上半天,可是他不知道这小姐为什么跑得像一阵清风一般,轻飘飘地就拂过了他的身前。
倩影从中庭消失之后,刘小二又呆立了一会儿,遐思不断,最后突然开始用肩膀蹭自己的脸。经历过之前的“意外”,他到现在一直都不怎么洗脸,所以脸颊上还都是黑黑的痕迹,就像被好多只野猫抓挠过一般。
但是他决定,即便是被背地里叫成娘娘腔小白脸,自己也得稍微清洗一下了。总不能每次都把人家小姐吓得逃跑了吧?
刘小二站在那里使劲蹭脸,连老曹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注意到,还差点把手里的花苗给扔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年轻人,真的是个冒失小鬼。
这是老曹对刘小二十分中肯的评价。
……
无论如何,刨去这一丝小小的波澜,刘小二对如今的生活已经知足了。
既然有了户籍,刘小二盘算着把兄弟姐妹们先好好安顿一下,不需要再去过以前那般颠沛流离、没名没分的日子了。
自己倒是好办,留在叶府安心做工就好了,其余的六个人,刘小二稍作考虑,也都找到了些好去处。
三胖、小虎和猴子,这仨年纪偏小一些,刘小二决定送他们去私塾里听听课。万一能学出点什么名堂来呢?刘小二是这么想的。
鸽子不愿意去私塾,少言寡语的他什么也没说,自己就在街里的马铁匠那里做了学徒工,除了照顾他那些鸽子之外,基本上就常在铁匠铺里学手艺了,吃住也都是在那边。
胡力也不用刘小二操心,他找到了杂货铺子的柳掌柜,给铺子帮工打杂,学着进货收账。柳掌柜是个鳏夫,老婆因病逝世得早,膝下也没有子嗣,更没有什么续弦的机会。这下子多了个机灵的小帮工,就像是多了个孩子一样,柳掌柜也是成天乐呵得合不拢嘴,没几日就把胡力留在了自家包下了食宿。
剩下的小琪,她就不愿意去任何别的地方,连刘小二试着让她去叶府当丫鬟也拒绝了。她觉得自己要是也离开了,阎王庙剩下的几个孩子总归是照顾不好自己的。
鸽子、胡力在外面做工,吃住在店铺里也是为了给阎王庙减轻些负担。像三胖、小虎、猴子他们,平日里还是要住在庙里。刘小二也不放心他们,晚上也会回到庙里住。
这么一来,这些个孩子借着入了叶府下人的户籍身份,也算基本上摆脱了乞儿的生活,日子似乎有了很大的起色。
没几天功夫,大家都适应了周身发生的变化,生活好像步入了正轨。
三个小儿郎,渐渐习惯了早起上学,识字读书;两个小学徒,勤勤恳恳,时不常也会回去阎王庙看看。赵若琪的生活没什么大变化,刘小二则是安心在叶府做好自己的家丁。
像这样如同常人般普普通通的生活,才是自己一直所向往的样子吧!
刘小二在某日的夕阳余晖里,心满意足的这样想着,感受着平淡的一切,感受着这真实的幸福。
但是好像没有有没有那么简单。刘小二在一切稳定下来、从之前的风波影响下回过神来之后,想起来了许多事情。
他又摸了摸胸前的勾玉,确认了它的所在,然后回忆起有关扁担师傅的一切,想起来有关符法、视灵和勾玉的问题,一切问题之始又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世上。
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呢?好像是被自己藏在阎王庙的神像下面了……
是时候再拿出来好好研究一下了呢。刘小二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