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小明趴着呻吟着,烟尘弥漫,只得捂着鼻子眯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只知道自己处于一个窄小黑暗的空间里,他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发现自己前方是一辆救护车,而这个空间是两根电梯滑轨和救护车架起来的,救护车被压的变了形,扭曲的门缝里,飘出弄弄的血腥味。莫小明一下慌了神,不远处正有个人在低哑的哀嚎。莫小明头有些懵
“成佳梦?——陆子冈?”莫小明小心地叫着。
身后传来成佳梦微微的哭声,莫小明想掉个头,发现空间狭小的甚至不能让他做个俯卧撑,就像在通风管里似得。脚下是一堆碎石块,将莫小明和成佳梦隔开。
“怎么了成佳梦?”莫小明关切的问
“子冈.。子冈他昏了.。小腿被压着,一直在流血.。”
莫小明用脚把碎石块小心的蹬开,看到成佳梦跪在地上,抱着陆子冈的头,那里空间似乎大一点.莫小明把手上的绷带解下,扔给成佳梦。“给他绑上先止血”
莫小明想爬到救护车里找些酒精什么的,可门缝里溢出的血腥味让莫小明不寒而栗,门被压的变了形,留下的空间似乎能让莫小明钻进去,莫小明爬到跟前拿着手机往里照了照,差点没被吓死,里面只有一个躺在担架上的,鲜血淋淋的男人人,护士司机估计在地震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莫小明打了个寒战,急忙退回去。靠在角落,看着那扭曲的门缝,莫小明越想越怕,可又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等了十分钟,莫小明想去看看那个人是还活着,又渐渐靠近那个门缝。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向那人的胸脯.。。没有起伏.。。
莫小明屏着气,向里面爬去,看到男人的头部旁有个打开的救急箱,按这个空间,想要拿到救急箱,得爬到那男人身上去。莫小明颤抖着,匍匐着,靠近那男人,心中不断给自己打着气,可是眼泪不知为什么却流了出来,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没有喊出来已经不错了。突然,莫小明想到陆子冈的话:
“你除了会叫还会干什么?”
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痛,感觉自己真的好没用,可这恰恰给予了莫小明勇气,只见莫小明一咬牙,上了!他的手撑着两边的地面,尽量抬高身体不与男人接触,一点一点靠近急救箱,不敢低头,不敢呼吸,近了,莫小明伸手抓住一瓶酒精,一团绷带,一把手术刀,手真的拿不下了,便慢慢往回退,一点一点,退出了门缝。
“吁~”莫小明舒了口气,把东西扔给成佳梦。自己留了一些绷带,粗糙的把胳膊缠起来吊到脖子上。
成佳梦小心的把陆子冈的裤腿剪开,拿绷带蘸着酒精小心的给陆子冈擦着那只被压着的腿。陆子冈的
腿上面是办公桌,下面是水泥板,卡的紧紧地,血水沿着腿流下,将陆子冈的裤子都浸透了。
M:莫小明
L:陆子冈
C:成佳梦
莫小明看着成佳梦边抽噎着边处理陆子冈的伤口,不禁有些难受,莫小明很想把这种感觉解释为感动,可心里却清楚,这是嫉妒。就这样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莫小明你不要瞎想,我和他是姐弟。”成佳梦抹了把眼泪。“他爸爸是我的舅舅”
“哦。”莫小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成佳梦不想说太多,但是到这个境地了,觉得有人能听自己的心事,其实也挺好了。
“其实陆子冈比你小,”她说“他跳过级,”
莫小明愣了愣,似乎受到了冲击。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像比你小的样子?”成佳梦苦笑着,看着陆子冈,“他跟他爸爸一样,都那么要强,我妈妈刚和爸爸结婚的时候,爸爸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但是陆子冈的爸爸,也就是我舅舅,还是欠着一屁股债,家里很穷。奶奶嫌妈妈出身不好,总是为难妈妈,爸爸是护着妈妈的,但舅舅看不过去,总想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但是国家的政策是不允许爸爸亲戚们有人从商的,舅舅当时年轻,不愿意接受爸爸的帮助,就带着一屁股债走了。”
成佳梦给陆子冈包扎好腿部,继续说“回来的时候是开着车回来的,那是陆子冈第一次回到家,那时正过年,大人在屋里说话,我就带着陆子冈去外边散步,陆子冈不会说当地的方言,有堆稍大一点的小孩觉得新鲜,就来逗陆子冈,陆子冈哭了,我就特生气,想替陆子冈出头,但是那堆小孩拿雪球砸我,把我也弄哭了。”成佳梦耸了耸肩“最后大人来了,训斥了那堆孩子,把我跟陆子冈带回家。我得知,陆子冈被他爸教训了,说没有保护好我,我就替陆子冈委屈,后来陆子冈转到我的学校了,比我低一级。尽管说着一口方言,但不再被人嘲笑,打球打近校队,也结识了很多朋友,在学校里总有些人为难我,他就努力学习跳级,罩着我.。”成佳梦摸着陆子冈的肩膀。“其实我猜舅舅是不想在下一代还被爸爸压着,尽管爸爸每天让司机来接我,但是我仍觉得陆子冈拿我是当妹妹看的,这就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吧,我很佩服陆子冈的爸爸,也佩服陆子冈.。。”
莫小明静静地听着,突然心里不难受了,看着昏迷的陆子冈,突然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明明比自己要小嘛,干嘛总装着一副哥哥的模样?莫小明想着,难道是被自己的感觉欺骗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成佳梦和陆子冈当做弟弟妹妹看,那自己是不是也能可以给他(她)们一种哥哥的感觉?看着昏睡的陆子冈,突然就像看着一个疯够的孩子。似乎揭穿了他的伪装,莫小明释然了。好吧,从现在起,我要拿个哥哥的样子出来!遇到一切问题,都要站到俩人的前面!莫小明暗暗给自己打气。
首先,怎么出去呢?这是个问题,莫小明的无力感渐渐又上升起来。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莫小明的能力范围。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奶奶家所处的C市离莫小明所处的A市并不是很远,但奶奶家的房子不是很高,希他们都没事,不过为什么没给自己打电话呢?莫小明掏出手机。
“没信号了!”莫小明说。
“知道。:”成佳梦拿剪刀凿着什么,她在第一时间就看过手机了。
莫小明突然有种挫败感,就像费了好大劲做出一道选择题时,却发现人家在思考最后一道大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嗒”的一声,成佳梦用剪刀把陆子冈腿下的水泥板凿出一个小洞。
“这里能出去!”成佳梦道!“莫小明!”
“怎么?”
“你能来把这石板打碎么?”成佳梦问。
“展现身手的时候到了!”身为成佳梦身边唯一“生命迹象明显”的男性,莫小明一阵窃喜。他把身子向后挪去,成佳梦那里的空间似乎还能容下一人。等莫小明趴在陆子冈身边时,成佳梦的脸离莫小明只有十几厘米。但莫小明不好意思看,他抽出半截钢筋棍,小心的戳着陆子冈腿下的石板。
虽然很慢,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绕着陆子冈的腿旁,一个一个孔被凿了出来,莫小明甚至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再来半小时,陆子冈的腿就可以抽出来,再把砖头掀掉,就可以出去了!
天色渐暗,成佳梦看着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仿佛不知疲倦的莫小明,突然觉得莫小明有些可爱,她拿出手机,点开摄像头,偷偷的给莫小明拍了张照相。
“啪”,石板塌陷了一小块,“行了。”莫小明小心翼翼的活动着陆子冈的腿。“还好没断,。”
“啊~”陆子冈突然呻吟了起来。
“子冈!”成佳梦搂着陆子冈“你真把我吓着了!”陆子冈蜷起腿,摸到腿上整齐缠绕的绷带,又看了看莫小明,发现莫小明胳膊上的绷带消失了.
“谢谢你,莫小明。”陆子冈沙哑的说到。
“呵呵,不用,”莫小明傻笑着,“等一下我们就能出去了。”边说边开始扒砖头。陆子冈的腿一出来,莫小明也不用那么小心了,速度快了很多。照莫小明的估计,最多十分钟,他们就可以出去了,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的救护车里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哀嚎。
“里面有人么?”成佳梦有些害怕。但比她更害怕的,是莫小明.。他记得,那人应该是死的.。
“去帮帮那人吧.”陆子冈说。
莫小明越想越不明白,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嗨!”他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里面的男人似乎听不见,一直在哀嚎着。莫小明感觉不对劲儿,他想起来,在救护车里的时候,那个男人是没有呼吸的!难道.。。
“我们先走吧”,莫小明紧张地说,他扒开砖头,那个洞已经足够一个人钻出去了,“成佳梦你先出去!”
成佳梦也没说什么,心里只有些害怕。时间是四点,成佳梦出去的时发现天色已经有些发黑,潮湿的风呜呜的刮着,看来是要下雨了。陆子冈也正慢慢的从洞里爬了出来,但因为一条腿不能动的缘故,他爬的很艰难。
莫小明看着那条门缝,他甚至看见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紧接着,一只手慢慢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不,不可能.”莫小明盯着那只手,身后的陆子冈正慢慢的向外爬着。门缝里慢慢探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不再呻吟,而是不断喘着粗气,他抬起头来,浑浊而血红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莫小明!
陆子冈终于出去了,看到男人朝自己爬来,正莫小明一头钻进洞里。
“救命!”莫小明喊,“那东西不是人!”他拼命往外爬着,看不到身下的情况。
“什么?”陆子冈拉住莫小明的衣服,往外拽着,但还没搞懂到底什么情况。
“诈尸啊!”莫小明脚下疯狂的蹬着,但无意间蹬到一个爪子——那男人到了!只觉得腿被狠狠地抓住,莫小明惊恐的用脚踹,不时的还踹到男人的头,但怎么也踹不开。莫小明快疯了,用手一撑,撑了出来,顺便还带出了男人的双手!那双手还紧紧地握着莫小明的脚踝,在莫小明疯狂的挣扎下,手松开了,但那男人探出了头,张开满是粘液的嘴,低吼着。
成佳梦呆住了,陆子冈反应还比较快,把石板一脚跺碎,废墟塌了下来,男人被压在下面挣扎着,三人趁机跑远了。
原本高楼林立的城市只剩下几柱残骸,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看起来甚是凄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爆裂的声响似乎要把耳膜震裂,到处都有人的哭喊,远处有些人正齐力的撬开废墟上的石板。莫小明回头,那被碎石掩埋的男人正挥着露出来的双臂。
“他到底什么?”陆子冈扶着莫小明,问道。
“不知道,之前他在救护车里面一动不动,没有呼吸.”莫小明惊魂未定,突然脚踝处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脚踝被抓出一道血印.“不.”他摇着头,想着电视里被僵尸抓过后会被感染,一阵寒意袭了上来。
“不.。。”莫小明摇着头。成佳梦看到莫小明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我被抓到了.。”
陆子冈低头看了看。
“你以为是僵尸啊?电影看多了吧?“陆子冈拍着莫小明的脊梁,“都多大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万一是你看错了?万一他就是个精神病呢?别想啦。”莫小明一想,也有些道理,便四处看着。四下都是废墟一片,建筑大都被毁掉了,在城郊的位置,还依稀能看到学校和养老院,似乎还是比较完整。莫小明心中一片茫然。远处有几个成年男人围着一辆面包车打了起来,也有人在中间拦着。
“陆子冈!”成佳梦叫了起来,
陆子冈看着成佳梦。
“我妈。”成佳梦说。
两人顿了一下,立马朝同一个方向跑了起来。莫小明没有跟去,他回头走向那男人,隔着一定距离蹲到男人跟前,看着他,男人像傻子一样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叫着,似乎是没力气了,胳膊瘫在碎石上,嘴里的粘液滴落下来,有些泛黄,莫小明摸着脚踝的伤口,感觉身体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真的是僵尸?没来由啊?”看着这奇怪的男人,莫小明疑惑“回光返照?”
“学校集合!到学校集合!”远处有一个人拿着话筒喊着,“学校里有水,有食物,有应急帐篷,到学校集合!”
下雨了,狂风裹挟着雨水,打在人们带着血迹的衣襟上,地面的水洼偶尔飘着几缕血红。闪电接踵而至,莫小明沿着布满废墟的街道向学校走着,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谁让他挂念了。自家的楼已经塌了,邻居老李在地震的时候按说还在家里和媳妇一起做饭,小李估计在哪家网吧玩的正嗨。楼下的老奶奶本来行动就不便,这一来就更没希望了,这么高的楼.。小明还记得在小时候晚上放学时没拿家钥匙,在楼下等着,等到天黑没见爸妈回来,还是老奶奶把他领到家里,照顾他吃了顿晚饭.小区门口的老门岗腿脚也不灵便,每天就坐在一把大遮阳伞下,给路过的人们打招呼,没事的时候还总是背着一个麻袋,到体育馆露天的篮球场边坐着,看到哪个人随手丢瓶子,就过去把瓶子捡到袋子里.这么多不亲却又熟悉的人,说没就能没了,几十年走过来,人生百态,一个地震,全都破碎了.人真是个脆弱的东西。
看着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变成这副陌生的模样,莫小明很不是滋味,他整理了一下缠绕在胳膊上的绷带,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可怜的伤员。一队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排成一列,一人拿个铁锹从莫小明身边跑过,是当地团部的人。一群人在废墟上找东西,那原来是个超市,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满脸灰土的坐在一旁,手里正拿着奥利奥往嘴里塞着,满脸泪痕。余震不时的袭来,一些本没有完全倒塌建筑的不时掉下几块水泥板,几个人正合理把废墟上的重物翘起来,想救出下面的人,看到石板掉下来,急忙散开,下面的人连叫都没叫,就又被掩埋住了。
不知不觉中,莫小明发现眼泪已流到下巴了,赶紧伸手抹去,前面就是学校,有几个人在学校门口登记着,莫小明走上前。
“姓名。”“莫小明,”“年龄?”“十八”“父母?”“不再本地,”登记员看了看莫小明缠着绷带的胳膊,低头在莫小明名字后面写了几个字。
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后,莫小明被分到‘C区’,那是学校食堂前面的空地上,和一个堆比自己稍大点的年轻男人分到一个大帐篷里,莫小明的衣服早已淋透。帐篷门口有两个‘兵哥哥’站着,看到莫小明来,便带着莫小明走到帐篷最里面,指着一张地铺。莫小明把上衣脱了,钻进被子,他发现在这个帐篷里都是一些伤残人员,四处有人在低声呻吟着,估计是看到自己的胳膊了吧,莫小明苦笑着,“或许这里的人不用参加义务搜救队把”莫小明想着,其实他这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饭,但是满身的疲倦让他很快就陷入睡眠,他心里只是简单的祈祷着,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早上醒来,一定还能听到妈妈喊他起床,吃到妈妈做的早餐.。
但这一觉并没有太长,等他醒来,外面漆黑一片,帐篷里的人都睡着了。他爬起来,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午夜
雨已经非常小了,朦朦胧胧的,莫小明发现原来的车棚被铺上一层不透明的防雨布,估计里面还住有人,他沿着车棚走,想找些东西吃。
突然,学校外进来一大队武警,个个都带着口罩,有的甚至全副武装。莫小明一惊,赶忙躲到车棚一边,看着那队武装士兵径直走到‘C’区,分拨走进食堂前的几个大帐篷里。还有一些人穿着一般的军装,站在外边。
“配合一下,起来,配合一下!”帐篷里传出军人的喊声,里面一下混乱起来,人们从帐篷里走出来,排成一列,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你的纱布解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走进一个伤员。那伤员是极不情愿的,但是看这阵势,只得忍着疼痛把纱布解开,军人看了看那人的伤口,“回去吧,打扰了。”他转向下一个,“你的”
军人们一个一个检查者人们的伤口,有些人返回帐篷,有些人则被带到一边,有人不情愿了,
“我们怎么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上前,大声说“很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但是也一定要理解,最近我们发现一些特殊的传染病,会让你们的伤口感染,对我们的健康造成威胁,我们把有这种迹象的人召集到一起,就是方便我们集中进行治疗。”
“我们会死么?”“严重么”一些人焦急的喊道
“大家不必担心,不会危及到大家的生命安全的,就像打个预防针,很简单,你看我连口罩都没带。”
“那你们带枪干什么!”有人厉声道“对啊,你们带枪干什么!”
军官笑了笑,“这不是针对你们的,这里的饮水与食物非常缺乏,我们还有个任务就是防止暴乱,只要大家不要发生争斗,一切都可以好好说的!”
莫小明心里砰砰直跳,按理说他也应该接受检查的。
检查大约进行了二十分钟,将近四分之一的人被带走了,剩下的人返回帐篷。武警将那四分之一的人带走后,莫小明偷偷的返回帐篷,钻到自己的地铺上。
“怎么了?”莫小明问旁边的一个男孩。
“他们说有人可能得了传染病”
“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看我们的伤口,我左边的人被带走了,因为他的血痂跟别人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莫小明急切的问
“他的呈黄色,还很干”男孩看着莫小明的胳膊,“你没有接受检查?”
莫小明一愣,随即把绷带拆开说“我没有伤疤,我的脱臼了,”
但莫小明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他钻进被窝,偷偷的看向自己的脚腕。脚腕处,隐隐约约的,看到几点黄色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