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似乎有点低估你了。”左音走进易寂,气势微露,几只灵猴再被惊动,狂嚎着跳离易寂,翻身窜到窗边,撕咬纸窗奔离现场。
只是诡异的是,待那几只猴头彻底离去,那纸窗又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貌,丝毫不见发生过什么变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左音冷声道。
“这需要什么时候发现么?”易寂直着身子盯着下面的那个孩童模样的家伙。
“哼……”左音哼道,“你很聪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你隐藏得很好,好到我去年才发现你到底有多厉害。”
“这样啊。”易寂歪了歪脖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是你自己太拙劣了,想来混到你这地步的正常人那可能这么安心就让最重要的因素有所闪失——至少我是不可能会指望别人能帮我看好我的钱包的。只是第一次见到赵铁柱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看到’我的情况罢了。只是那时我什么也不懂,现在却是知道你这法子有多恶毒罢了。”
“哈哈!”左音这笑声笑得完全不知道来由。
只是易寂面不改色地咬破了舌尖,跳了起来,朝地面吐了一口血,顿时地面便发出开水煮沸的声音,而那口鲜血却直直没入地面,不见了踪迹。
回到地面,易寂又朝着左音懒散地说道:“杀了我,你就不怕你的飞升大计又得推延?”
左音笑道:“怕,我当然怕。或者我原先很怕,可我现在不怕。”
左音一个瞬移又回到床板上,呷了一口清茶,继续道:“去年你在赌场那作为,赚了点小钱,看上去似乎是平淡无奇,纯粹运气,也不惹人注意,可我却借着赵铁柱的眼睛看得明白,你这小子是故意的。你的赌术,那几个单纯的小子怎么可能看得明白!所以我思忖着,你这家伙莫不是骗了我,其实那些个符,道,剑,药,法你这家伙早就学会了吧!刚才那下,你想都没想就破了我的法!我左音虽自负,可我倒是不得不得夸夸你这资质,怕是胜我左音不少。”
“哇,被你发现啦!”易寂当即竖起一个大拇指对着左音,可语气依旧有气无力,“虽然你夸我我也不会害羞就是了。因为正常成年人才不会因为被小孩子夸而害羞啊。”
易寂这番话似乎是戳到了左音的痛点,纵是左音这般修为也不由得怒了几分。
“好你个易寂!你以为我想么!这孩童模样我都保持百年了!如若我飞升成功,我也用不着这孱弱身子了!”
“可我觉得很可爱啊。”易寂眯着猫眼,继续刺激着对方。
“你!”左音气恼,伸出右手,隔空朝易寂打去,狂风迫近,气势汹汹。
易寂见状,快速从内衣取出一个铁盒子,按动了一个按钮。
而随之,打在易寂身上的,也不过是一阵风罢了。
见到易寂此时还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处,左音此时着实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左音连忙问道,心中大为震惊,“你不是用道法破的!”
“电磁干扰,说了你也不懂。”易寂回应道。
“电磁……干扰?”这词儿倒是新鲜,左音听着这说法倒是摸不着头脑了。
“所谓道法万篇,却执着于一处,便是心修,克己心魔,外练体筋,髓神炼骨,无关于心学。这便是你口中的道。”易寂嘲弄道。
“哦?”左音似乎发觉了什么,却仍嘴硬,“用这旁门左道,还质疑无上道法,你小子倒是狂妄胆大。”
“哈,我记得某人可是曾经在白河愁面前暗地里嘲笑自己同门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啊……真是无知,还是白河愁说得好,规则便是规则,管它作甚!不过也不怪你,人类本身就是一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生物,其经典表现之一便是在面对自身无法认知的事物面前率先采取否认态度,既然你还摆脱不了所谓凡人的层面,还想成飞仙,真是可笑。”易寂此时脸上笑意更甚,眉间尽是鄙夷。
左音沉默了。
他犯了个错误,此时他确实像个唯我独尊的土著一样自视甚高,这大千世界本就有许许多多闻所未闻甚至耸人听闻的事情,若是还坚持单一的认知,只是无谓的固步自封了。
“心学理学好比阴阳,你解了八卦,破了四象,却停步于阴阳,还如何归一太极,飞升入境?你那一掌随心而动,返璞归真,自然附和,可此时你也不过是达至心学的顶点,却还未参透理学半分。”易寂走到门口处,拉出一张椅子,按膝坐下。
“愿闻先生见解。”左音此时面容严肃,语气尊敬,身形也似乎成长了一点,想来是在方才那话语中顿悟了什么。
察觉到左音此时的变化,易寂仅是挑挑眉毛,继续说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一花一世界。我即为世界,你为我世界,我亦是你眼中世界。我心有你,你便存在于世界,我心无你,你便不过云烟。”
“咳……呸。很嚣张的说法啊,不过按照蜀山的见习本心得,入道确实是要这样的心态啊。到你这样地步,想来是其他修道者是知其然,而你却知其了然。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易寂朝地面吐了一口血沫,说道。
“世界本就是存在的,不因你所谓的认知或是旁人所谓的认知所变化,你即是你,我既是我,道法通天,是从自身破除客观限制,主观认识承认自身的强大而进阶,这本就是逆天,修道无非是逆天征途,所以修道的道士才会被客观世界下的人视为神仙,因为他们顺应天道,生老病死,你们的不同就好比一个漏洞,自然会显得强大。但这仅仅只是相对而言。”
易寂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下。
“顺天也是一种修行,所谓理学心学,我认为同为科学——你姑且就将科学当做大道归途吧!
“我们要喝水,凡人便会举起杯子舀一杯贴唇即饮,而修道者方法可就多了,或者控气引流,或者干脆索性就身汲自然水,哪怕表面上看不出名堂,不过这需要道行,无非道行高低罢了。可同样的,凡人要喝水,喝水的多少也无关乎谁的杯子更大些,可要想拥有更大的杯子,就得花更多的钱,要想拥有更多的钱,你就得掌握赚钱的法子。说白本质上,理学和心学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唯有形式……”
“慢着,如你所说,你这理学我倒是明白,无非像个凡人一样去生活,借取工具获得强大,那和修真本质,留存真我可是不一样啊。既然逆天,便得用逆天的法子,不然怎么说叫仙人?”左音打断道。
“土包子。”易寂撇撇嘴。
可是左音并不恼,只等易寂下一句。
“你为什么会认为飞升不需要外力?或者说你凭什么认定了飞升不需要外力,而凡人的法子不能强悍自身?”
“这蜀山纵横东极大陆千万年,飞升仙人也是有过两三个,不都是这般道理么?”左音回应道。
“好,照你这么个说法,那我其实还挺纳闷一件事的,你是什么时候认为修道逆天就一定强大?”
疑问一出,左音默然。
“啧,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么?”易寂啧了一声,“不过没关系,我也是料想到了,人类总习惯于生存在现有认知基础上的社会,因为他们从小便会被先灌输有关‘有什么’,然后才是‘是什么’之后衍生的认知。这是人类的思维盲点,即便你偶尔奇思妙想,创造出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可那件事物终归是建立在已有认知基础上投射出的映像罢了。这就好像你做的梦,梦见的鬼怪再如何离奇,也无非是多了几只眼睛,长着刀子的手爪罢了。
“当然,我也不否认有些人很天才,比如白河愁,没遇上你前,他算是彻底破开了自身认知,从虚无中建立认知,但我们通常把这种人当做疯子,而不是天才,只因为我们的认知不够而已——我也不否认,我所给你阐述的理学也是我所已知的,这一点,我与你皆是不及白河愁。可白河愁已经窥测规则已久,并将其视为‘常识’,那么他日后也不能再在认知上有所突破了。也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十分神奇,仿佛冥冥之中有意控制着认知,好像这个世界有一个神的领域,一旦人的认知破开了束缚,神的领域便会被窥测一般,那可是一种禁忌,大概算是世界的禁忌吧?”
左音瞪大了眼睛望着易寂,竟是想不到这顽劣小子竟能道出如此言论。
“那么先生觉得这神的领域是?”左音问道。
易寂摆摆手,说:“你可别误解了,这个‘神’只是一种称呼,和你所谓的神完全是两种概念,你可别以为飞升后你便成了神,实际上你还只是个‘人’,只不过是相对于人不同性质的存在了。做个比喻便是‘神’是石头,而‘人’是流水,飞升的‘人’则为冰块,当然也可能是蒸汽。石头和水是本质上差别,而水和冰是性质差别,同样的冰和石头还是本质差别。意思就是水能化冰,却永远不可能成为石头。现在你懂了么?乡巴佬?”
一丝亮光从左音眼中掠过,似乎脑中有一禁锢被解开。
“恳请传授!”左音态度尊敬。
“着急什么,老子才刚回来多久?”易寂打了个哈欠。
“更何况你和我说的是‘东极大陆’,而非‘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