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拍着脑袋直呼想起来了,方才在车上听见又有一车鬼子,就顺手把药放在了后排座位上。现在这车已经没入大雪坑之中,想要拿上来还真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现在没有工具,更没有其它机械设备帮忙拉拽,而且坑洞很深,周边的雪也松软无比。别说拴住绳子下去人,就连站一站恐怕都会跟着滑进去。
李继业简直要疯了,额头青筋暴起,上前抓住王凯的衣领对准腹部就是一拳。满面赤红地指着他,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石楞当然也是怪王凯的,可当时情况紧急,自己如果能多操份心也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李继业原本就不是自己人,能为了求药不顾个人安危,已经难得了。如今药丢了,他当然会生气。
“好了好了,李长官,我们当下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药的问题。至于这件事,我也是有责任的。”石楞上前劝阻李继业,当务之急是考虑该怎么办。如果说再回去找马旅长求药,车已经没有了,可就这样回去,王政委又该怎么办。
石楞往深坑下看了一眼,心想着无论有多难,也必须把药拿上来,但愿找得到,也但愿没有破损。
“你疯了吗?”王凯挣脱李继业上前拉住石楞,“这么深的坑如果洞边的雪崩塌那就没命了。而且周围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下去?何况,药有没有掉在车外还不得而知,如果;落在外面的雪堆里,你上哪儿找去?”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王政委去死?”石楞也火了,他气得就是王凯说的都是事实。
“别吵了。”一直呆在旁边没说话的红喜走上前来,小心从怀中掏出只纸盒递了过去,“我这里还有一支抗生素。”
啊?!
啥?!!
什么?!!
三个男人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红喜的身上竟然还有一支抗生素。旋即李继业想起方才红喜的种种奇怪表现,她一直拿手护在胸前,原来是因为这支药。王凯跟她挑衅的时候,也是为了护住药才掉进雪堆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的?从哪儿来的?”王凯兴奋极了,上前想拿,却被躲开了。他愣了下,瞅着红喜小心把药递给了石楞。
“我在马旅长那拿的,不,是换的。”
“换的?”李继业满脸狐疑望着红喜,一支抗生素花了他两条黄鱼,这穷哈哈的猎户姑娘,拿什么去换,“偷的吧。”
红喜总喜欢低着头,加上凌乱的头发和脏乎乎的皮肤,也几乎没人看得出她究竟长的什么样。但这次她憋红了脸仰头直视过来,倒让李继业瞧清楚原来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
“我是换的,用我妈给我的银戒指。”红喜又低下头去,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石楞挠挠头,有点不理解的样子,“银戒指?”
在四八九旅吃饭的时候,红喜的确中途出去过。当时问她怎么了,只说肚子痛上茅房。那会儿王凯还笑话她是穷肚子,吃点油星就拉稀,没想到是干这个去了。
“可有李长官,你何必去?而且你怎么知道抗生素藏在什么地方?”
红喜低着头良久才说:“戒指对于我来说,并不比这支药低贱。”
李继业听得出红喜很轻的声音有些发抖。
“行了行了,有药就好,咱们赶紧回去吧。”此时最开心的是王凯,虽然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不是不能补救的。他想着,不管红喜那是个什么银戒指,自己一定将来攒钱给她买个新的。
李继业长叹口气,心里上下翻腾的不是滋味。自己花钱买的药丢了,现在的这支药是红喜弄来的,那么他到底算是完成和陈玉宁的约定没有。不管怎么说,没有自己红喜也搞不到抗生素吧。
想到这里他又望了眼红喜的背影,眼中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亏是猎户家的女儿,行动快速、判断准确而且考虑周全,还真不能说她就不配当个警卫员。
算是整理完毕,大家准备出发,这样在凌晨之前应该可以到达医院。可大家没走几步,石楞就发现红喜拉在后面踟蹰不前的样子。
“干嘛呢?快走啊!”王凯歪着脑袋看红喜。
“我是想……你们先回去。”
“那你呢?”李继业不解,这姑娘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啊。
“我想……去把落在车里的药找出来。”
什么?!疯了吧!别说王凯,就连石楞也急的只跺脚。这是自寻死路啊,别说没工具,就算有工具这也是很艰难完成的任务。而且她一个人,要怎么做?
红喜低着头,显然已经想好了,“我有办法,但需要时间。你们先走,我路熟随后就到。”
“我觉得我抠,没想到你比我还抠。这种拿命换的事儿,干起来是不是太傻了。”
“可是,一支药就能救一条人命,这不比什么都珍贵吗?”
最终三个男人没能说服红喜,王凯原本说着要帮忙的,可被拒绝了。石楞暗下拉住他,说:“山上猎户们都有看家本事,他们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展示的。”
红喜没言语,对石楞的话表示默认。大家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转头向医院走去。
李继业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红喜,见她已经消失的不知所踪了。
难道逃走了?会不会有事呢?李继业莫名对这个原本有些敌意的猎户家女儿有了些牵挂。不管山上猎户有多么神秘,可他们总归还是人。这么多年人们都在想办法抵抗大自然,但不总也徒劳无功吗。红喜能有什么本事,可以在深坑中拿回药盒。她有把握吗?会不会可能把自己埋在深坑里再也出不来呢。
一路上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着,自己穿的很单薄,没有车走起路来的确很冷。到后来也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四肢僵硬,不过机械的做着重复运动。
终于在半夜时分,看到了战地医院的影子,王凯先激动的跑了几步。可惜没膝深的雪只是让他艰难的跳了几下,并没移动多远的距离。石楞也快挪了几步,三人到医院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瘫在地上。
朱政委早已经侯在大门口,看到几个人颇有些激动,赶忙让人把药拿进去,然后命人去烧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红喜呢?车呢?”把三人让进里屋,朱政委急急地询问。
三人互视一眼,石楞将事情经过大致叙述一遍。朱政委听罢满是担心,“你们知道今晚会有暴风雪吗?这孩子在外面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啊。”
暴风雪?别人不知道,李继业当然会知道,这是未山的天灾。别说在山里,恐怕这小小的院落也未必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