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庆幸,家住在山头野岭。
从前蜗居山上的小屋,总抱怨吃不方便、买不顺手,附近除了树,还是树。
村内唯一一间便利店,早在十年前便结业了,此后连买一罐汽水、吃一份餐蛋面,都要走十分钟路到邻村光顾。
邻村也是个边陲荒村,所谓购物商场就是一间只有两行摊位的“百佳”,以及两间下午四点就关门的茶餐厅。
一切城市人认为必然的设施,在这里都是奢侈品:通宵的便利店,我们从不敢奢望“总有一间在附近”;去年才开始有银行提款机,也是区议员多年争取才成事的,为此他已敲锣打鼓地满街贴海报去彰显自己的功德无量了,甚至成了他争取连任的最大本钱。
平日买菜购物吃顿便饭,总要劳师动众坐车或开车出市区,若有遗漏缺失,就是天大的麻烦。
近月因为旧居装修,搬到市中心酒店暂住,重新当回一个城市人,当然要尽享购物便利之乐。
楼下有一间“7-11”,对面是“OK”;前门有“惠康”,后门是“百佳”;前后左右,共有四间珍珠奶茶连锁店;茶楼、酒吧、中西日泰餐厅……数之不尽。
地库还有冒险乐园,两分钟路程里就有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
从此,每回出入,我们都成了购物狂,不买点吃的,也要买杯喝的。
一切太就手太方便,无所谓的消费也多了起来。从前买东西要下山,搬来捧去负重走路难,买的多是必需品。今日出入路过包罗万象的购物商场,不破点财,好像皮痒似的。
女儿们每天放学总要求买杯果汁、吃个蛋糕或者来串鱼蛋烧卖。小女儿更豪气,有一次我想不到晚餐吃什么,问她的意见,她竟然想也不想就说:“到楼下的咖啡厅吃自助餐吧!”
引诱太多,每回上街总得破费,连报纸杂志都买多了。丈夫每天下班,几乎都是顺手或是上瘾般捧杯珍珠奶茶回来。女儿们看橱窗看得多了,总有几回要真的出手了。
口袋空空方顿悟,终于明白山居岁月的可贵可爱之处:没有不必要的诱惑,没有无谓的消费,除了树,还是树,不像大都市,走过一家商场,还有另一间便利店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