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10月1日,上午10点整,虚拟世界一号登录口。
“总而言之,咱这就算正式开张了。”李钧随口说道。此时的他站在登录口前的高台上,底下是人头攒动的人群——这是第一批正式的虚拟居民及访客。其中虚拟居民大都是老年人,还有个别残疾人——不过登录虚拟网络后他们的“身体”已与健全人无异。
站在李钧身边的中年男子接过话:“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这些人将成为虚拟网络首府的第一批居民,别说他们了,连我们这些行政人员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两人转过身去,一大群记者马上围了上来,李钧与中年人握手而笑,顿时响起一片快门声。
“好了、好了。”中年人摆摆手,“虚拟网络启动仪式已经结束,大家散了吧,总督府那儿还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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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划过车窗的景色倒是与现实世界一样,丝毫没有让人有虚幻的感觉。
一号登录口位于首府城郊,距市中心的总督府约有一小时车程,虽然虚拟世界里可以做到瞬间移动,但即便是总督,也不能随意动用这样的功能。
李钧很清楚,虚拟网络要的就是模拟现实世界,一来方便居民和访客适应虚拟网络,二来也方便政府部门管理和维护。
但虚拟网络最吸引人的功能并不是模拟现实,而是“次级世界”,也称“私人世界”。
“当初知道次级世界时我还有点不相信,毕竟为每个人准备无限大的私人虚拟世界,所耗费的系统资源将是个天文数字。”回到总督府,两人在办公室坐下,总督开口对李钧说道,“但我很快反应过来,所谓耗费系统资源巨大那是就老一代计算机结构而言的,对于虚拟网络使用的计算结构来说,为一个人提供无限虚拟空间所耗费的系统资源,跟给他拔根汗毛的耗费是一样的,有意思,呵呵呵。”
总督点了根烟,望着李钧笑道:“哎呀,我都忘了你是搞这个的,论专业知识你比我强啊。”
李钧忙应道:“哪里哪里,术业有专攻嘛。不过,不知道总督让我来,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
总督一挥手:“拿去看看。”
李钧抬手点了几下手表,一份从总督那儿传送来的文件呈现在他眼前:“关于恐怖组织‘民主斗士’渗透进虚拟网络的调查报告?”
“是啊,一群打着民主旗号却宣扬民粹思想的极端分子,原本在现实世界中大家都是把他们当笑话看,但虚拟网络的上线却给了他们一个机会。”总督弹弹烟,“情报部门特地把这群逗比的评估升到‘恐怖组织’一级,就是因为虚拟网络会把他们的破坏能力呈几何倍数增长——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网络,他们都具有相当的威胁。”
李钧翻了几页:“次级世界将成为恐怖组织养精蓄锐的温床?”
“这是重点。”总督用力地敲敲桌子,“他们可以利用具有无限可能性的次级世界,在里面培养成员、研发科技,然后将成果拿到虚拟网络或现实世界,进行恐怖袭击。关键就是这个次级世界,虽然我们有能力而且有权对居民和访客的次级世界进行监察,但若恐怖分子把某份资料藏在一块石头里然后扔向大海,谁能找得到?”
李钧抬起头,望向总督:“所以我的任务是?”
“没错。作为最早接触虚拟网络,而且参与虚拟网络开发建设的你,我们相信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在虚拟网络追捕恐怖分子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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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何才能有与其野心相匹配的能力?社会底层的吊丝如何才能出人头地?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文化不高,素质不高,收入不高,唯一高的是眼光,怨社会不公,怨父母不争。这样的人俗称吊丝。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逐渐接受了庸碌的生活,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成为不起眼的劳动大众中的一员;有的人或抓住机遇,或通过的自己的努力,过上了理想而充足的生活,这样的人,我们见了一般都要骂一声土豪。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无法接受庸碌的生活,也抓不住机遇、不想努力奋斗,这样的人就不能算是吊丝了,而是吊丝命。“吊丝”只是暂时的身份,吊丝命就是吊丝命。
张狗蛋就是一个典型的吊丝命,初中都没毕业,在沿海某个小县城的城乡结合部做普工的他给自己起了个洋气的名字叫Kevin——介绍自己时一定要按正宗的伦敦郊区口音说出这两个音节,绝对不能按中文说“凯文”。当“Kevin”从张狗蛋嘴里蹦出来时,他心里兴奋地都感觉自己是在白金汉宫做普工了。
也许故事就这样下去,张狗蛋,啊不,Kevin会度过平淡无奇的一生,空闲的时候发表一番埋怨社会不公的言论、指着屋顶嚷嚷“就该推翻了共产党!”然后继续抠脚喝酒,经人介绍娶一个老家来的打工妹,生一个两个三四个孩子,临死前把思维上传到虚拟网络,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即使他肯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本作者也不会让他如愿的,他注定要干大事,很大很大的事。
平时经常接触互联网的张狗蛋,在网上认识了一大群跟他一样的底层吊丝命青年。他们遍布大江南北,工作和收入也不同,但都有一颗远远超过实际能力的野心,并且个个都不想自己去努力奋斗。他们闲暇时就去网吧或用手机上网,对美女照片流一地的口水,从各个角度咒骂政府和政党,极端点的甚至称呼自己的同胞为支那猪、称中国为猪国。
啊,好一群远吠负犬。
如果故事就这么下去,他们这辈子也只能是一群负犬,但作者铁了心要让他们干大事,于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叫做“老大叔”的人。
老大叔自称是同情劳苦大众的一个中产阶级,与负犬们打成一片,给他们发福利,与他们一齐声讨社会声讨国家,常常用负犬们听不懂的术语发表看似高深的长篇大论,使后者对其推崇至极。
直到一次线下聚会,负犬们惊讶地发现原来“老大叔”是一个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青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老大叔的推崇,甚至还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大叔的父母在外经商事业有成,生活富裕得很。他自幼接触互联网,从小受网上民粹思想的熏陶,长大后更是以读过几本哲学书为逼格,自视颇高,发誓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社会。
好吧,志向很远大,但问题就出在他理想的社会蓝图上。
老大叔认为人民是社会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所有损害人民利益的政府部门、组织、机构、个人都应被消灭,一切事物都应为人民的利益让道。
听上去挺有道理,但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大叔忽略了一点:人民群众并不是铁板一块,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人民与人民之间也存在分歧,存在利益纠葛,他该如何区分谁对谁错呢?
把一群分散的个体当做一个完整的个体来推演,其推演结果必然出错。
老大叔错了,错的很严重,更为严重的是他还把自己的想法当做真理去追求。而最致命的是,他还付诸行动了。
慑于法律的威严,老大叔只敢组织负犬们打着“民主斗士”的旗号在各地胡乱闹事,几年下来啥事没干成,反倒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然而虚拟网络的上线,让老大叔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在一次线下会议中大声说:“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发展我们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