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烈王府,老夫人二话不说,就备了厚礼,带着尉迟慕白亲上竹园,准备向郁离当面道谢,却不料此人竟忙到连家都没有时间回。老夫人是个执着的人,不肯回家,非要在竹园等候,不过,等候的当儿,不停地数落着尉迟慕白。
“你父亲是被司空拓疆那狗贼陷害的,你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还娶了他两个女儿,你,你想气死我呀!”
“一会儿郁大人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尤其要代替你娘,给他磕三个头!多了不起的人啊,居然会为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甘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与权倾天下的丞相为敌,为你父亲申冤雪恨!”
勾魂陪着尉迟慕白一起听着老夫人的数落,也对那据说十分年轻,早已以擅于经商、尤擅新颖奇特之技而闻名的郁离好奇万分,急欲一见。
正数落着,守门人突然高兴地叫道:“来了,来了,我家主子回来了。”守门人虽然是从过客山庄新调过来的,但并不知道郁离与尉迟慕白的关系,身为江湖中人,对当官的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对闻名遐迩的战神王爷还是相当敬佩的。对主子的成就感到骄傲的同时,对战神王爷亲上门来致谢也十分敬佩,也就丝毫没有掩饰主子回来了的事实。
正在门房等候的老夫人并尉迟慕白、勾魂急急地迎出门,想早一点见识这位洪武国的新贵,想快一点向恩人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却在见到走进门的人时,完全不能动弹:他,他,他,他莫非是司空凝心?!
老夫人不愿相信,勾魂不敢相信,尉迟慕白终于明白,为什么送来消息的人要他仔细看郁离的资料,因为,因为他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他,就是她么?!
尉迟慕白强抑着激动的、忐忑的心情,艰难地问:“凝心,凝心,是你么?”难道自己找遍龙翔大陆,却原来,她就在龙京,未曾离开,所以一直重点关注外地的自己才没有找到?
郁离困惑地看着尉迟慕白:“您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郁离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完全当他们是陌生人。
听着日思夜想的声音,看着日思夜想的相貌,即使对方极其自然地完全当自己不认识,尉迟慕白再也不怀疑,他就是她,就是自己苦苦寻觅了两年多的烈王妃。可是现在,自己却不能说出来,不能相认,因为,那将会彰显她的欺君之罪,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在下尉迟慕白,特陪母亲前来向郁大人当面道谢!方才乍见郁大人,与拙荆长得一模一样,失言了,请见谅。”只是,她不是恨自己才离开的么,怎么会帮自己呢?!
郁离恭敬地,然而也是不冷不热地回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下官何德何能,岂敢受烈王爷谢意,烈王爷请回吧。再有,烈王爷自称‘在下’,实在是折杀下官,请烈王爷下次再也不要在下官面前如此自称,以免传出去,既损了烈王爷威名,也显得下官不懂尊卑。下官此职本就升得招人非议,若烈王爷再如此,下官就要活活被唾沫淹死了。”
尉迟慕白听了,心里冷意直冒,她,终究是恨自己的,所以对自己才会这样疏离,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同样认准郁离就是司空凝心的勾魂听了直纳闷,这个贱货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得到师兄的承认,重回烈王府么,现在跩什么跩,想凭着这些功劳压住师兄一辈子么,做梦!现在的你已经骑虎难下,女扮男装,欺君之罪,一旦暴露,谁也救不了你!因为师兄太爱你,我才会勉强自己不反对,只希望师兄幸福而已。可若你还妄想其他的,我勾魂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老夫人听了放下了心,他不是那个贱女人,想也是,如果是那个贱女人,怎么还会帮白儿。
“老身是尉迟图强将军的妻子,特带儿子前来致谢,现在的我们,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而是以尉迟图强的遗属的身份,特来向冒着生命危险为夫君洗清冤屈的恩人致谢,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老夫人话音未落,身后的侍卫便上前将礼物奉上,与此同时,尉迟慕白也双膝着地,诚心诚意地拜谢。吓得郁离赶紧侧身让过:“老夫人和烈王爷这是干什么?下官刚刚当上官,可不敢拉帮结派,收受贿赂。再说,若非尉迟图强将军行得正,坐得端,下官也不可能将他没做过却被人诬陷的事实予以证实,下官完全没有任何功劳,只是秉公办案而已。若是烈王爷犯了法,下官同样会不顾一切,追究到底。”
郁离的话,说得够冷够硬够不近人情,但也入情入理,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尉迟慕白听明白了,她,果真恨自己,要向自己报仇,只是,她会用怎样的方式呢?现在她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有恩于自己啊!是要让自己悔不当初么?可是,自己已经十分相当非常后悔了!
勾魂诧异了,这完全不是要讨好师兄的表现,没有任何要回烈王府的意思,他,难道不是她?!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想回烈王府当王妃?自己看错了!
自从白儿被封为烈王爷,老夫人就没受过外面任何人的气,此时被郁离拒绝,总觉得老脸有些拉不下来。不就是个五品官么,白儿伸个小指头,就能压得你抬不了头。现在居然给你面子,你却装神弄鬼地说是什么贿赂,老身有必要贿赂一个芝麻大小的五品官么?!
“老身心意已到,郁大人就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示意侍卫放下礼物,离开竹园,“郁大人连日辛劳,老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尉迟慕白看出娘亲并未认出凝心,知道此刻不便多言,带着勾魂施礼过后,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墨忆跟在郁离身后,一直默默地看着眼前上演的“精彩”的一幕:跟了主子这么些天,虽然对主子的一举一动没到了如指掌的程度,但仍然感觉到主子今天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他,不会真的是她吧?!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自己还分不清男人女人么!墨忆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情愫,直觉地不希望主子与任何别人有关系,主子只能是自己的主子。
这一幕也落在正在竹园内等候的幸天啸的眼中,身后的寻阳深刻地感受到爷身上传来的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寒意。
“明早我就要凝心的一切资料。”幸天啸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仿佛自己就要失去郁离!
“是,爷。”唉,又将是一个不眠夜,爷,您也太性急了,只有四个时辰了啊!
“离,你回来了。”幸天啸故作轻松当作没事儿一般迎上前去,“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
此举不单新来的守门人看傻了眼,就是寻阳也惊呆了:这么温柔,这还是自己那个向来冷厉严峻的爷么?!墨忆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挡在郁离与幸天啸中间。
唯有郁离淡淡地:“嗯,是很累,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时间就是钱啊,你在等我的当儿少赚了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幸天啸看了看寻阳,寻阳知趣地在大厅门口止步不前。再看向墨忆,丝毫没有要离开自己主子半步的意思,一副唯恐幸天啸接近主子、对主子不利的神情,即使对上幸天哪凌厉的目光,愈加坚定不退却。
郁离在步入大厅的当儿,对墨忆说道:“墨忆,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和天啸有点事要谈。”
墨忆瞪了不知趣的幸天啸一眼,有些郁闷地应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吧。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不要耽搁太久了。”
幸天啸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表现自己的机会,见大厅里只有自己和离,接着郁离刚才的话说道:“以前这个时候是放松的时刻,会玩才会赚嘛。不过,最近觉得那些都没什么意思了,自从认识了你,有一段时间没去了,还是觉得你这儿好。”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信哪。”郁离瞟了幸天啸一眼,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真累啊,好像这半个月就没怎么睡过觉。”
“那正好,我也困了,我们兄弟俩正好可以抵足而眠,要是睡不着,还可以彻夜长谈。”幸天啸太会打蛇随棍上!而且够无赖!
郁离横了幸天啸一眼:“得了,除了我老婆,我从来不和任何人同睡。”
幸天啸嬉皮笑脸地凑近郁离:“没关系,你就当我是你老婆好了。”
幸亏寻阳已经自动自觉地在大厅门口站岗,不然,听到自己爷此话,真的要到地上找下巴了!
是的,连幸天啸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说以前自己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对待郁离的话,现在则已经对她紧张得不行了,绝对不是玩玩那么简单了!幸天啸知道,自己玩完了,从来只玩女人,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的自己,这回真的是掉进去出不来了!这个女人太过令人惊奇,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也许正是这一点,才让自己在短短一个月内,无可救药地深深地为之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