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接过飞石,也如楚仲勋一般,面露喜色,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没办法,习武之人的癖好。
勾魂的办事效率相当高,不过一盏茶时间,便将浅云和白天当值的两名侍卫带到。
三人显然已经知道为何而来,一进门,就先跪到地上请罪:“属下擅自带(放)人进入王爷的禁地,触犯了王爷的规矩,请王爷责罚!”
看着向来忠于自己的侍卫居然会触犯规矩,尉迟慕白的脸更冷了:这可是王府建府以来,从未没有过的事!自己以军营的管理方式治理府务,府内的侍卫哪一个不是曾经一直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规矩立了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犯过,今天居然一次就有三个人触犯规矩!
“为什么?”不管什么原因,处罚是免不了的,只不过,原因必须先弄清楚。
浅云有些犹豫,看了楚仲勋一眼。
“嗯!”尉迟慕白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叫你说你就说,磨叽什么,仲勋与本王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浅云只好开口:“是为了折磨那个贱货。”王爷,这可是你要属下说的,浅云可还记着王爷您说的那个贱货的事任何人不得外泄。
“哪……”尉迟慕白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正要问究竟是谁,蓦然想起浅云说的是那个皇上赐婚,却被自己新婚之夜扔到军妓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贱货,这才明白浅云的犹豫是为哪般:新王妃在新婚之夜在军妓营呆了一夜的事,是王府人人知晓的秘密,而王府之外,无一人知晓,包括自己的至交好友。
竟然把那个贱货带到兵器制作坊,而且还是自己专用的房间?!自己的手下什么时候这么不知分寸了!尉迟慕白的脸黑了好几分。不过,想到自己对那个贱货的态度,手下
“仲勋,这是我的家事,你……”不宜参与。
楚仲勋见他们说得这么隐晦,更是来了兴趣:“你说的什么话!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更何况,我对这个飞石的制作工艺很感兴趣,今日定要弄明白,不然,我可睡不着觉,你就忍心看你的兄弟睡不着!”
尉迟慕白当然清楚楚仲勋的脾气,尤其是对武艺、兵器一道的狂热,闷声道:“只许看,别的什么都不许做。”
楚仲勋夸张地一手捂住嘴,一手来回捂两只耳朵,一副痛恨两只手不够用的搞笑表情,尉迟慕白的脸上滑过一丝浅极淡极的笑意,兄弟就是兄弟。
“将人带到兵器制作坊来。”尉迟慕白面露憎恶之色,简短地吩咐,然后便被楚仲勋拉着向兵器制作坊方向走去,自己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刚刚在兵器制作坊里间小屋坐定,郁烈就被“带”到。
吃过晚饭,极度疲乏的郁烈早早便歇下了,只是长有冻疮加伤口的手钻心地疼,虽然自己昏昏欲睡,却被疼痛折磨,辗转反侧,半晌方才睡着,然后迅疾进入深度睡眠。
酣睡中的郁烈突然被人揪住头发往外拖,猛然惊醒,看到一脸气急败坏的浅云,故意重重地拖着自己,专拣有碎石的路疾走,硌得身体痛苦不堪。冬夜的寒风,吹在刚刚还在薄被中的身上,令身体止不住地直哆嗦,还好被子薄,自己向来都和衣而睡,不然……
听到侍卫禀报人已带到,尉迟慕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带进来。”若非仲勋,自己还当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个肮脏的贱货。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郁烈,被浅云一脚踹了进来,刚好匍匐在正坐着的尉迟蓝白和楚仲勋二人跟前。
尉迟慕白嫌恶地看着,地上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慢慢地想爬起来,却被勾魂一脚又踹回地上:“你有什么资格在王爷面前站起来。”师兄经历过先王妃带给他的那场耻辱之后的变化,自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平时自己时时跟在师兄身边,没有机会修理她,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楚仲勋没想到做出飞石的人竟是一名女子,而且在王府相当没有地位,不禁有些纳闷:慕白自从先王妃一事之后,府中除了几名女侍卫,便再没有女人,直到前几天才纳了皇上赐婚的新王妃,不知道打哪儿冒出这么个女人。
浅云上前行了个礼,将郁烈交给她的飞石全数放到桌上:“王爷,这个贱货今天做的飞石全在这儿了。”自己趁王爷不在府中,将这个贱货带来折磨,谁知当天就被王爷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个贱货捣了什么鬼名堂。自己当时明明仔细检查过,所有血迹都清洗干净了,确认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才离开的。
桌上四十颗飞石,大小几乎相同,颗颗扁薄光滑,楚仲勋冲过去,捧在手里,看得眼睛冒光:“她一个人今天做好的?!”若是真的,那叫一个神速啊!
“是,浅云不敢妄言。”
楚仲勋看向尉迟慕白,答应了今天只带眼睛来的,刚才是太过激动,现在……
尉迟慕白冲浅云点点头,浅云当即会意:“贱货,再做几颗飞石。”
郁烈被侍卫和勾魂两脚踹得,痛不堪忍,蜷缩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但是今天自己特意留下几颗飞石在极不起眼的角落,为的就是得到这样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希望能够提高自己的待遇,改善目前的处境,而不是一直任人欺凌。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初级目标了。
机会难得,又岂能因身体的不适而错过,郁烈顽强地挣扎着爬起来,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眉目棱角分明,眼神深邃犀利,虽阴沉着脸,不掩眉宇间的英气,颇有军人气概,正森寒地看着自己。这个人就是“王爷”,这具身体的丈夫?
尉迟慕白也在冷眼打量郁烈,只见她已经没有了新婚当日看到自己时的惊喜和怯懦,也没有前几日痛苦经历留下的痕迹,更没有对造成这一切的自己的憎恨,眼神平静无波,态度不卑不亢,纵然落魄至此,周身依然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令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前后是同一个人。
浅云低喝一声:“还磨蹭什么,快点开始!”
郁烈回头看着她,“说”道:“不让我站起来,怎么做飞石?”我可不想再挨一脚了。
手语打完,没有一个人看明白,倒是楚仲勋机灵:“你先站起来吧。”
郁烈这才不再坐在地上,起身拿去锤子和凿子,拿起工具的刹那,手几不可见地轻颤,虽轻微而短暂,也难逃周边武林高手的法眼。
第一锤下去,郁烈生满冻疮、红肿不堪、伤痕累累的双手,就迸裂了伤口,顿时染红了工具。第二锤下去,已经开始有几滴洒落在石片上……
楚仲勋这才明白为什么飞石是红色的了,开始还以为是新石材呢。只是周边的人都视若不见,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为这不起眼的女子感到遗憾。再看她一眼,惊觉她的隐忍,脸上竟然只有专注,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尉迟慕白一直在冷眼关注郁烈,相对于楚仲勋的狂热,相较于新的加工工艺,自己更关心的是她的动机,她的目的。
浅云则用目光四处搜寻,四周的地上散落有一些飞石、飞蝗石和碎石块,在两处极其隐蔽的犄角旮旯,发现了染有血迹的飞石,那是飞石绝对不可能自行去到的位置,原来竟是这个贱货捣的鬼!原本觉得自己够小心了,离开之前已经整理过房间,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仔细,更低估了这个贱货的心计,反而被她算计了!浅云脸上布满愤怒,双拳紧握,显示出她正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若非在王爷跟前,拳头早已经暴落在郁烈身上了。
每一次用力,都会带来一阵剧痛,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次痛苦的折磨,郁烈疼得浑身直冒冷汗,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凿下五块小石块,郁烈跳过中间所有工序,直接进行最后一道工序:打磨。郁烈将模具和磨具搬到一起,然后双手下垂,轻抖胳膊,转动手腕,让手充分放松,不再颤抖。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垂的双手流到地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人给她止血,也没有人口头表示关心,令郁烈有些失落:自己的努力,在人家看来,会不会只是一场闹剧?!只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放弃就太可惜了!再说,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怎么可能成功!
郁烈飞快地拆开模具和磨具的部分零件,重新组装到一起,外观看上去似乎没有变化,有的只是相互之间位置的改变。郁烈从地上偏僻位置拾起一大一小两个自己白天加工好的简易齿轮,加装到磨具的摇柄处,大的用于省力,小的则用来加速,很快就结束了所有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