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儿,以你爹爹的名义发誓,你跟娘亲说实话,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这……”娘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不可能!府中侍卫对自己绝对忠心!可是,以爹爹的名义发誓,又不能说假话,那么,干脆直言相告?毕竟,离孩子出生只有一两个月了,真相马上就会浮出水面,倒不如趁此机会,干脆向娘亲表明自己的态度。
自己不能一直守在凝心身边,如若娘亲趁自己不在,强行为难凝心,侍卫们恐怕也拦不住,就怕自己赶不及回来,不能象这一次一样及时救回凝心,也不忍她再受一点委屈,一点伤害。只有表明自己对凝心的非她不可的心,向来心疼自己的娘亲才会体谅自己,爱乌及屋,不再为难凝心。
打定主意,尉迟慕白在老夫人跟前跪下:“娘,孩儿爹爹的名义发誓,所说的话全是实话。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请娘亲听了千万不要生气。”
尉迟慕白将自己与司空凝心的种种纠葛牵绊,一一向娘亲细细说来,当中尽量夸大自己的错误,夸大司空凝心所受的委屈,只希望向来明理的娘亲能够接受她。
老夫人一言不发地听尉迟慕白全部讲完,脸色越来越沉郁,神色一变再变,身体亦随之颤抖。
尉迟慕白硬着头皮讲完,重重地磕在地上:“娘,孩儿做错了,对不起爹爹和您的教诲,请娘亲您重重责罚!”
老夫人直扼腕叹息:“白儿啊,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怎么会做出这么犯混的事来!这叫娘亲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爹爹、去见祖宗啊!”
“那孩子命真苦啊,怎么就遇上你这个孽障!娘亲是过来人,哪个女子不希望夫君对自己好,可你看看,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这种事情做了,怎么可能有挽回的余地?这是一道横在你们俩中间的一道鸿沟,一辈子都过不去了啊!”
“白儿啊,你第一个王妃行止有损,红杏出墙了,你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现在倒好,自己给自己戴一顶天大的绿帽子,如今又来后悔,你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那孩子不洁已成事实,无论你怎么遮掩都不可能遮掩得住,娘亲不就是因为有人告知才知道的么!无论如何,那孩子不可能再做烈王妃,不可能再留在王府了,娘亲不要你再次沦为笑柄。”
一听娘亲不肯认可凝心,甚至还要将凝心赶出府去,尉迟慕白急了:“所有的错,都是孩儿犯的,凝心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就是上次孩儿跟您说过的孩儿的意中人,孩儿已经真的爱上她,非她不可了,求娘亲您成全。”
老夫人心疼地看着已经陷入情网的儿子,却一点也不肯让步:“娘亲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内让她带着休书离开王府,而且要让她一辈子都不能有机会将此事说出去。你如果下不了手,娘亲来做,只是一定会出手狠绝,娘亲绝不能留着她,给尉迟家抹黑!”
“她肚子里的孽种马上就要生出来了,你还能将他们留在府里不成?!那尉迟家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柄!她进过军妓营的事,迟早会传出去。可如果届时找不到正主儿,没有对证,对你,对尉迟家,就没有什么影响了。你不要说你能保证不会传出去,那个泄露消息的人,今天能给娘亲传纸条,明天就能传到任何他想传的地方!”
“好女子多的是,把她送出府,重新娶个好女子,很快就能将她忘记,你也就不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过错中,一直象现在这样痛苦了!”
“不,娘,您和爹爹都教过孩儿,做错了就一定要改过来,现在,孩儿真的知道错了,真的要悔改了,请娘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已经深深地伤害过她了,从现在开始,孩儿要补偿她,让她从伤害中走出来,让她再也不记得曾经受过的伤害,只记得孩儿对她的好,哪怕要用孩儿一辈子的时间!娘,求您了!”
尉迟慕白边说,边用力地向娘亲磕头,很快就磕出血来,让老夫人又急又气又心疼:“你先起来,这样一味固执,不能解决问题。娘亲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承诺不为难她,也不用家法处死她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道你宁愿娘亲假意同意你留她在王府,然后暗地里想办法整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夫人的话,让尉迟慕白反而磕得更用力了:“不,不,娘,如果这样,孩儿就没有机会求得她的原谅,就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中,活在后悔里。娘,您就当可怜孩儿,成全了孩儿吧!那个泄露消息的人,孩儿一定将他查出来,让他再也不能危及我尉迟一氏的声誉!娘,孩儿求您了!”
老夫人下到地上,拉住尉迟慕白,不让他再磕下去:“你!唉,你这样,叫娘亲如何是好!你,你非要让娘亲活活心疼死么!你也太认死理了!这有的错能改,有的已经没法儿改了,只能想办法善后了啊!”
尉迟慕白紧抓住老夫人的手,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娘,您说,有什么办法善后?只要不休了她,只要留她在府里,只要您不为难她,哪怕不让她做王妃,孩儿也认了!”只不过,除了她,我再也不会娶别人了!
面对尉迟慕白额头的伤口和道道血迹,还有那满是期盼又带着绝望的目光,老夫人实在无法再拒绝:“娘亲也是第一回遇上这样的事,你容娘亲再想想。”
尉迟慕白从慈隐院出来,心情沉重地弯到清月院,却得知秋亦轩此次发病极其严重,身体相当虚弱,不宜见客。尉迟慕白知道是亦轩不想看见自己,而自己亦有些心虚,正发愁该如何面对好友,如此一来,趁机作罢,不再强求。
除了娘亲对凝心的态度,现在还一个令尉迟慕白十分恼火的事,就是娘亲所说的那张纸条的来历。凝心的事,只有府中的侍卫们和亦轩知道,目前府外并没有任何消息,说明那个写纸条的人的目标是凝心,而不是自己。
难道是古诗萱?她是王府唯一的外人,而且很想嫁给自己,稍有野心的人,都会觊觎王妃之位,而凝心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障碍。而且她最近频频出入雅风院,与凝心交往甚密,难道是凝心她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被古诗萱利用了?可是,凝心不可能知道纸条上写的事情啊!
唯一知道纸条上内容的,只有几乎时时跟在自己身边的勾魂,而娘亲收到纸条时,勾魂正和自己一起在大皇子府中,纸条上的字也不是他的笔迹。再说他向来对自己忠心,这次虽说与自己有了不同意见,但也只是生自己的闷气,一回府就躲着不愿意见自己而已。不,不会是他。
尉迟慕白连夜将纸条出现之时,府中当值的所有侍卫,一一单独进行询问盘查,找出了最有嫌疑之人——浅云。浅云只是负责后院事宜的侍卫,根本不可能知晓纸条上的内容,那么她身后之人……
因为对尉迟慕白对待司空凝心的态度持有不同意见,自从那日书房争执之后,勾魂一回到府中就总是躲着尉迟慕白,那天帮尉迟慕白请来祁伯,又将秋亦轩送到雅风院之后,就再也不曾露面。
时间已近凌晨,尉迟慕白却没有丝毫睡意,直接来到勾魂的住处,没想到,勾魂也正在等自己。
尉迟慕白没有拐弯抹角,没有任何疑问,直接道明:“是你!”
勾魂也没有狡辩、推诿,很干脆地承认:“是我。”
“为什么?你一直以来,从来都不违背我的意思,事事为我着想,这次为什么这么坚决地反对我,甚至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
“师兄,你还知道我一直以来行事都是为师兄着想,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次,也是一样的理由。只是没想到,师兄还是想到了我头上,我还以为,以我平时对师兄的忠心,师兄根本就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真是让我有些失望啊。”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你好!那个贱货有什么好,这么快你就被她迷住,而对鞍前马后跟随你十几年的我,却开始有了不信任。师兄,你不明白我的心么?你的眼睛里始终没有我么?!
尉迟慕白有些失落:“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查纸条时查到是你。要说失望,真正失望的应该是我才是。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好像有些变了,那个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面,不停地叫着师兄的你,那个不管做什么都只考虑我的想法的你,那个数次为我出生入死、救我于危难之中的你,似乎已经不见了。”
“或者,你一直都是你,只是,我却忽略了你的想法,忘记了你不是我的影子,你也有你的追求,你也有你的人生目标,而不是一直将你绑在我身边。所以,你自己主动求变,希望我重新将目光放在你身上,看到你不仅仅可以依附在我身边,做一个最好的侍卫统领,你已经有能力,有主见,完全可以走出去独闯天下,不再是以前那个还需要我保护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