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路,还有一个没有武功的孕妇,勾魂自以为司空凝心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思想有些微走神,盯得不是那么紧。而司空凝心好似有先见之明,又好似能读懂人心,就利用这一瞬,消失不见。
司空凝心一直信步游走,没有方向目标可言,勾魂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追,只好纵上屋顶,四下张望。没有,没有,没有……四面八方,统统没有!勾魂一下子就心慌了,如果就这样跟丢了,自己没面子事小,怎么向师兄交待!
司空凝心其实并没有走开,而是估计了一下尾巴的反应,藏在他的视线死角而已,而且现在还能看清勾魂焦灼的神情,可谓咫尺天涯。尾巴居然是勾魂!自己居然从王府开始就被跟踪了,而自己直到从酒楼出来后才发现!原来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逃出来的,而是人家故意放水的!
为什么?要放长线钓大鱼?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接下来怎么办?离开?以自己和勾魂的速度之差,谈何容易!唯今之计,只有比心计、比耐力、比运气了。
然而,司空凝心马上就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机会比!勾魂已经不再慌张,他的援兵来了!
勾魂很快就布置好了包围圈:自己已经可以确认,那个贱货没有离开这片区域,而是藏起来了。在跟踪已经被发现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找到那个贱货身后主事之人。现在唯一该做的,只有将其抓回王府,徐谋后事。
司空凝心空有再多计谋,面对实力如此悬殊的比拚,此时也英雄无用武之地:硬拚?肯定不敌武功高强、人数众多的对方;隐匿?地形不如对方熟,而且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也不可能借助店铺脱身,肯定是进哪家店都会被赶出来,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所在;突破包围圈?今天凌晨能够从王府逃出来,是借助了天时和事前对王府岗哨位置的了解,而且很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放水!然而,现在是大白天,失去了天时,而侍卫遍布周边大街小巷,怎么可能从对方眼皮子疷下溜走?!
然而,什么叫高级特工?高级特工就是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没有条件就自行创造条件,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完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司空凝心沉着冷静地环顾四周:身着墨绿色劲装的烈王府侍卫们已经从距自己约一百米处,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推进,不放过一间店铺,不放过一个行人……
约两刻钟后,侍卫们已经向前推进了五十米,司空凝心也终于等到机会,决定开始行动。只见她闪身而出,在前面的一名少妇臀部狠抓了一把。少妇痛极,猛然回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乞丐正跟在自己后面,再看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裳,赫然一团黑印。
少妇勃然大怒,冲着女乞丐拳打脚踢,边踹边嚷:“我踢死你这臭乞丐,死蹄子(注:蹄子,对妇女的贬称),你的手往哪儿抓不好抓,非要抓到姑奶奶身上来,弄脏姑奶奶的衣裳,看我不踢死你!”
腿部突遭攻击,女乞丐脚一软,坐到地上,无法避开,只好双手抱住头,痛也好,委屈也好,一声不吭,任由少妇又踢又打。
行人逐渐簇拥过来,越围越多,勾魂也注意到了这边。
然而少妇突然四肢乏力,也坐到地上,更加放开嗓门大叫:“这是什么世道啊,一个臭乞丐,哑蹄子,居然也敢欺侮人啊,街坊邻居们,给帮帮忙啊,打死这恶蹄子、哑蹄子、贱蹄子!”
烈王府的侍卫们要找的正是乞丐装扮的哑王妃,闻言纷纷向这个方向赶来。然而,好不容易分开人群进去,拉开女乞丐的手,却发现根本不是千辛万苦要找的人!女乞丐是被人点了穴才发不出声音来!
领队的侍卫赶紧向勾魂报告,侍卫们也马上疏散开来,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搜索。
司空凝心呢?
司空凝心抓了少妇一把后,就已经迅速回身,身形快得旁边没有人看清。女乞丐是被自己轻蹭了一下,同时点了她的哑门穴,而少妇则在臀部被抓时,尾闾穴也被自己戳了一下,虽然自己没有内力,但穴位认得分毫不差,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于是便有了自己导演的适才那一幕。
司空凝心借着房屋的遮挡,小心翼翼地避开屋顶勾魂的视线,迅速离开原地,然后趁着混乱,在侍卫们短暂出现的包围圈缝隙中穿插,终于成功突围。
然而,司空凝心刚刚前行了一百米,勾魂就从屋顶一跃而下,挡住司空凝心的去路。
勾魂一脸的嘲笑:“声东击西,第二回还能奏效么!”说是这么说,其实勾魂心里暗暗吃惊,向来所向披靡的烈王府侍卫,竟然再一次没能困住这么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看不出会武功的弱女子!
司空凝心被吓呆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两三步,然后转身想往回走。勾魂大跨步跟上,两步就追上了司空凝心,单手搭在她肩上,制止她继续前行。
然而,手搭上司空凝心肩膀的刹那,勾魂就被一股巧力甩出,司空凝心再度转身,朝刚才前进的方向全速前进,在第一个路口转弯。
勾魂在莫名其妙被甩出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又一次轻敌了,司空凝心根本就不是被吓着了,而是诱敌之计,虽然没有武功,刚才摔自己的那诡异的一招,却是极其简单而实用。仗着高超的轻功,勾魂才没有被狼狈地甩在地上,盯着司空凝心前进的方向,向还没跟上的侍卫们,发出包抄的号令。司空凝心一次又一次从自己手中溜走,再也不能托大了!
司空凝心再快,即使占有先机,也不过恢复体能训练一个多月而已,更兼怀有身孕,又怎么快得过熟悉地形、武功高超的侍卫们,很快就再一次被团团围住。面对小巷里仅能容下的前后二十名侍卫,和左右墙沿上散布的十来名侍卫,司空凝心明知道斗不过,可又怎么能甘心束手就擒,最坏的结果就是被逮回去等死而已。
反正是死,拚死一搏,也许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
司空凝心一动不动地直直地站着,侍卫们并未看到适才勾魂被摔的一幕,自是依然当她柔弱可欺,上前就是野蛮一脚,不过,还知道点分寸,没有用上内力:“贱货,叫你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饶是如此,司空凝心还是疼得呲牙咧嘴,当即跪倒在地。司空凝心眼疾脚快,本可不着痕迹地避开那一脚的锋芒,再装作受伤。可是勾魂太精明了,为防被他发现自己的意图,只好忍痛挨了这一脚:真疼啊!尽管事先已经有了思想准备。
近身格斗是自己的长项,是对付有内力的侍卫们的最佳选择,然而,即使自己能够放倒小巷里的所有侍卫,逃跑过程中,也快不过其他侍卫位的脚程。现在动手,不是最佳选择。
看到司空凝心痛苦的表情,侍卫心满意足地嚷道:“还不快起来走,想等轿子来抬不成。”
司空凝心横了侍卫一眼,又横了勾魂一眼,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侍卫往前走。
出了小巷,是一条宽阔的街道,此时人并不是很多,不时有马车和马匹经过。一大群侍卫押着一名娇小的女子在街道上走过,甚是扎眼。勾魂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侍卫匆匆离去。
街东一间茶楼的雅间里,有人看到了这奇怪的一行人,饶有兴趣地站到窗边向外打量。刚刚站定,身后的门就被推开:“爷,您的茶。”
窗边之人不耐地摆摆手,来人轻轻地将茶放在桌上,恭敬地站到窗边之人的侧后方,顺着自家爷的视线望过去:“吔,这不是烈王府的侍卫么,这个女人有多厉害,烈王府竟然要出动这么多人手,连勾魂都亲自出马了!”
窗边之人没有吭声,来人遂安安静静地看,再也不说话。
司空凝心突然停了下来,侍卫不耐地催促,司空凝心指指刚才被踢的腿,说啥也不肯继续走。侍卫无奈,勾魂却斥道:“要么继续走,要么再给你另一条腿一脚,然后原地休息,等轿子来了再走。”语气冰冷坚硬,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司空凝心当然不想再挨一脚,勉强拖着伤腿往前走。前方停有一匹栗色马,一看那马匹的骨架就知道是匹千里马。马匹本应安置在马厩,此马竟然就这么不拴缰绳,随意地放任在此,定然是匹只认主人,他人奈何不了的烈性马。机会来了,司空凝心心中暗念。
勾魂一眼就认出了那匹马,知道那马非主人不让骑。即使如此,勾魂还是站到了她和千里马中间,不给她任何机会:这个贱货定是对这匹马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