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公子离开前就是这么吩咐属下的,主子要是怀疑属下的话,祁伯当时也在,他也可以作证。”
花棋也忙着作证:“是啊,当时属下也在的,只当时公子走得很急,没有多说什么,属下也不敢问。至于幸爷,比公子还离开得早,怕赶不上主子醒来,特意交待过属下的,可是属下给忘记了,请主子责罚。”主子向来宽宏大量,所谓责罚,不过是自己说说而已。
郁离没有再追究,既然他们俩存心想要瞒着自己,自己又何苦去为难不相干的人呢。何况,不止这两个人的下落,自己疗伤驱毒的过程,大家,包括墨忆,也是颇有默契地只字不提。
又过了三天,秋亦轩和幸天啸相继“回来”了,不过,两个人明显气色很差,跟重伤初愈的郁离不相上下。看到两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郁离很配合地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不闲不淡地随意天马行空地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放心地回去休息了。
此时,皇上派来的御医也到了,尽管郁离一再强调自己已经无碍,御医们却不得不坚持须遵从皇命,定要给郁离诊治。一时间,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郁离不得不搬出钦差的身份:“各位大人的心意,本钦差心领了,不过,本钦差甚是相信祁伯的医术,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高高在上的身份,气势十足的架子,似有似无的不信任,让御医们只好就此止步,免得惹恼了这位据说杀人如麻的将军大人。
战事结束,伤势好转,回京的日子近在眼前,只是尚有一事未了,郁离一行人又多停留了两日,终于等到了结果。
这一日,一直被拒之门外的水师将领们,终于被允许进入船坞内郁离的书房,刚刚站定(书房不够大,无法看座),一个水师众将领都熟识的人,被拎进了书房。此时,此人已经被废掉了武功,瘫倒在地。
久拒之后,一进来就看到有水师的官员被整成这样,心里颇有些不快,不过,看到是拎人的是夜欢,党济海问得还算是客气:“请问王总兵这是犯了什么事?”
“党副都督请稍安勿躁,一会儿自有分晓。”书房中唯一坐着的郁离发话了,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有气无力,却格外地有分量,“王总兵,你可认罪?”
“属下何罪之有?”王总兵一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坦诚样子。
郁离仍然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完全不将王总兵摆出的姿态放在眼里:“想必王总兵应该知道,本钦差原为刑部郎中,审讯很有一套,迟早要说,不如现在坦白交待了,本钦差还能算你自首。自首了,本钦差定可从宽处理此案,除非王总兵想为你维护某个人,而葬送掉自己的九族。”
想到把持朝政多年,老奸世滑的司空丞相,也败在郁离手下,想到去年新政颁布后,无数曾经作奸犯科之人主动投案自首,而且确实得到了从宽处理,王总兵有点犹豫了。虽然自信自己的行动没有任何漏洞,但想到郁离连二十年前的旧案尚能查得一清二楚,自己的事,假以时日,必然也能查个水落石出,更何况,若不是已经有了把握,又岂会直接废了自己一身武功。
想到这儿,王总兵有些泄气,有些懊恼,悔不该听信副都督的话,给郁离来一冷箭。可是自己已经做了,谁能相信自己只是想杀杀郁离的威风,根本不知道箭上有毒,而且是极其罕见的剧毒!谋杀钦差大人,招了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有赌副都督言而有信,在自己亡故之后,照顾好自己的家人和族人。
“王总兵,本钦差实在是可惜你没有珍惜最后的机会,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不说,事过境迁之后,你的家人定然亦会被斩草除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钦差言尽于此,望王总兵黄泉路上,不要看到你的家人,为你一时的错误,付出的惨重代价。”郁离说完便累极了一般,闭上了眼睛,再不看王总兵一眼。
“王总兵,可是你射的那一箭?”再迟钝,党济海也猜到了郁离这是审的什么案子,尽管不太愿意相信,可更不愿意看到郁离难过,更不愿意放过伤害过郁离的凶手。
“回党副都督,不是下官。”王总兵不敢对上党济海咄咄逼人的眼睛,装作虚弱地合上眼,声音里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颤抖。
夜欢冷笑一声:“本卫虽然比郁大人晚一步上船,即使是在应该值得信任的洪武水师战船上,却当即就带领属下布防,虽然没有来得及保护好郁大人,却跟踪到了你的身影。只不过,知道你只是个听令行事的人,为了找到指使你的人,而你们也足够谨慎小心,虽然天天见面,却一直不曾提及此事,也没有露出丝毫异色,本卫才拖了这么些时日方才拿到证据。如今证据确凿,你抵赖不了了,汪副都督,本卫说得可对?”
看到夜欢手上的证据,汪副都督和王总兵顿时面如死灰,自以为绝无侥幸、天衣无缝的暗杀,人没有杀到,自己也没能逃脱,倒似上演了一出闹剧,只不过,要赔上九族的身家性命!
党济海气愤已极,冲上去揪住汪副都督的衣领,连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郁将军为保卫洪武出生入死,多次率领水师官兵迎战六国联军,你却欲置之死地,究竟是为什么?”
汪副都督自知罪行已经无可逃遁,不由直抒胸臆:“我们水师练兵多年,在六国联军手下大败而归,他一个新兵蛋子,却一仗未输,而且一兵未亡,这叫水师上下情何以堪!他若不死,水师就会成为他的天下,我们谁还能在皇上、在官兵们面前说得起话、挺得起腰杆?”我这是为了兄弟们着想啊!
“你,你怎么这么混哪!”党济海将汪副都督一把掼到地上,痛心不已,没想到,郁离就因为这个遭到了暗杀,若不是医术高明的祁伯及时赶到,若不是幸天啸和秋亦轩舍命相救,差点就没了命!“水师是洪武的水师,不是我党家军,更不是你汪家的,你凭什么去毁掉千古难得的将才,去毁掉洪武的海上守护神!”
一场几欲成功的暗杀,终以闹剧式的方式得知情由,令人唏嘘不已:原来,人太能干了是会遭人忌的,亦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只是第一股风而已。
终于踏上了回京的路。
不过,不同于来时要赶时间,要避开劫图之人的低调,此番回京,队伍庞大,声势浩大。除了增加了秋亦轩带来的若干高手,尉迟慕白的一队精兵,更有大量水师官兵护送,遇到城镇,还有百姓们夹道欢送。
郁离的身体还不能骑马,只能躺在马车里,慢悠悠地晃,不过,有磊磊和晶晶两个开心果陪着,郁离倒觉得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是自己难得享受的假期,还是自己和宝贝们的第一次旅游。
看着车外强行撑着骑马的秋亦轩和幸天啸,郁离叫两人进马车。
看着郁离仍然苍白的脸,秋亦轩紧张地问:“你不舒服么?”
“嗯。”心里很不舒服,不能看着你们俩撑得这么辛苦。
郁离没费半点口舌,秋亦轩和幸天啸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进了马车。
马车三人乘坐尚显宽敞,五个人在里面,就有点挤了。可是秋亦轩和幸天啸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担心郁离的身体:“哪儿不舒服?”两个人同时着急地问。
郁离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秋亦轩当即脸就红彤彤一片,幸天啸也微有暗红,在心思玲珑剔透的郁离面前,想要瞒她什么事,还真是不太可能。虽然是不想她担心自己才骗她,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欺骗,她心里不难过才怪。
郁离叹了口气:“我是心疼你们,不是生你们的气!”恢复了些许颜色的唇微微嘟起,小女人情态十足。
两人又是同时回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根本不用担心。”两人说完,互相诧异地看了一眼:看来经过这次给郁离驱毒,两人之间不再是时刻针锋相对,反而有了十足的默契。
早就想将事实告诉郁离的磊磊此刻乘机大肆为秋亦轩表功:“秋伯伯天天运功为爹爹驱毒,每次都累得几乎站都站不起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秋亦轩急急地示意磊磊别再说了,尚未消散的红云此刻滚烫一片。
磊磊嘟起嘴:“我这是在帮你诶!”
“幸伯伯也是,血放了一碗又一碗,整整十天,差点就再也起不来了。”晶晶和磊磊一样,原本都只想秋伯伯做自己爹爹的,可是,看到幸天啸一心一意为“爹爹”所作的一切,不由得从心里也认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