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练兵场,此时已是鸦雀无声,新式战船和武器的诱惑难以抗拒,闻所未闻的训练内容令人向往,为自己而战而非为将军而战的新颖论调震撼人心!
郁离静默了一分钟,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一个兴奋的时间,在人最易受到蛊惑的时刻,扬声问道:“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水师官兵,这一声回答比最开始迎接郁离的那一声吼更为嘹亮。
回到船坞,郁离意外地发现大门口有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世杰,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神剑山庄主持大炮制造么?
旷世杰痴痴地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郁离,难抑激动的心情:“你瘦了!”
郁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啊,是瘦了点儿,可是更结实了。你怎么想起跑这儿来了?”
“我们神剑山庄所有的新产品,都会跟进一段时间,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在居安关遇袭的消息,我有多紧张,多担心,即使知道你已经安全抵达水师营,仍然不安心。所以我来了,我要亲眼看到你,守在你身边,才能真正安心。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本来就瘦削的身体,如今竟象风一吹就会飘走,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让你更安全,更壮实。
“那也用不着你少庄主亲自跟进啊,山高水远的。”不是我吹,我设计的东西,是前世对古武器经科学家研究简化过后的最新设计,以你们的水平,还能改进?
旷世杰满含期盼地看着郁离:“是我对这个相当感兴趣,而且也想来见识一下新式战船,你不会拒绝吧。”这个借口似乎是有点蹩脚,可是,总不能说是我想你想得受不了吧。
“战船比大炮原理上复杂些,体积也大些,但是制造起来简单多了,你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郁离坦然地对上旷世杰有些感情外露的视线,仿佛他们的关系是且仅是兄弟那么简单,“你们来的路上倒是挺顺畅。”
“嗯,皇上派了五千御林军,又有战神王爷压阵,更何况还有你交待的那个特别的运输方法,自是没有人敢打主意。”不能不佩服离的智谋,似乎有先见之明一般,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一路上确实有人打主意,可是既少了零件不能用,又体积太大不好藏匿的大炮,实在是不值一劫。
郁离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今天对付完了水师营上至将领下至小兵,又教授新的训练科目,身心俱疲,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往床上一躺,什么也不去想。旷世杰沉浸在见到郁离的喜悦中,只觉得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挺好。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直到到达郁离房门口,旷世杰不得不离开。
“啊,对了,秋公子和墨忆有信给你。”旷世杰从贴身之处取出两封信来递给郁离,这才告辞而去。
居然来信了!不是保证了自己会平安回去,不用牵挂么,唉,这两人。不过,自己也很想念他们,收到他们的信,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满足,幸福。迫不及待地展开亦轩的信,是一首诗:
几回竹下坐弹琴,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惦念思尽抽残茧,婉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旬时三五日,可怜杯酒不曾消。
不愧是文坛泰斗,连一首思念的诗,也写得那么浪漫,那么煽情,那么令人心疼、感动。亦轩,你一定知道,我也非常挂念你。磨墨,展纸,提笔,郁离写下了记忆中的亘古名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切动作是那么自然流畅,带着些急切,洋溢着温馨。
墨忆会写些什么呢?在拆开信封前,郁离有着拆亦轩的信封时一样的期待。
“伤已基本痊愈,不日启程奔赴厦州。”
郁离不禁失笑,还真是墨忆的风格:简明扼要,干净利落。不过,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弦外之音地弥漫着墨忆浓浓的思念。算算日子,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这信,不回也罢。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热闹万分。百里岚岫、幸天啸、萧枫、风斜、云涌自不必说,舒琴、花棋、随风、寻阳亦有一席之地,今天又增加了原本就是兄弟的旷世杰,甚至连住在水师营的尉迟慕白,也在开席前一刻踏入餐厅。
郁离只是淡淡地看了尉迟慕白一眼,既不起身行礼,亦不出言问候,仿佛他就是一具普通的路人一般,气氛顿时有些怪异。郁离不动,其他人也不动,只有百里岚岫恭敬地起身行礼。
尉迟慕白此次来厦州没有带上勾魂,只带了几名暗卫,一个人步入餐厅,就看到了圆桌上洋溢着自己渴望已久的温馨:“算我一个,加副碗筷。”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也没有自己是外人的自觉。
舒琴和花棋立即站起来抢着让座:昨天宣读圣旨的时候,就知道他可是洪武国鼎鼎大名的战神王爷,自己心目当中最尊敬的英雄。尉迟慕白毫不谦让地谢过之后,坐在了紧挨着郁离左边的位置,右边早就被幸天啸占据。
如同示威一般,幸天啸立即夹了一筷子郁离最喜欢的小咸菜——剁椒腌萝卜条,放在郁离的粥上,动作极之自然而不乏温柔,仿佛天天都是这么做的。其实为了避嫌,幸天啸一直比较注意在大家面前维护郁离的形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那熟练自然的动作,全是以前在龙京的时候练出来的。可是,一想到离以前在烈王府住过,想必也和尉迟慕白一起亲密地进餐,气就不打一处来,身不由己地就做出了这样的反应。
有了幸天啸带头,旷世杰和萧枫、风斜、云涌也当即如法炮制: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怕过于唐突,才只是心里想想而已,没有付诸行动。虽然平时有好吃的,大家都尽着郁离来,可是他实在是太过操劳,仍然逐渐消瘦。唯有百里岚岫身为朝庭官员,拘谨一些,慎重一些,依然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看着眨眼间堆了满满一碗的各式小菜,郁离哭笑不得:“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啊!”
面对幸天啸赤一裸裸的挑衅,尉迟慕白真想毫不留情地还击回去,象以前在王府中自己亲手照顾身体极度虚弱时的凝心那样,直接将饭菜喂到她嘴里。可是幸天啸此时作为郁离的跟班,给主子夹些饭菜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如果也这么做,恐怕会有些惊世骇俗,令凝心尴尬。不过,总不能就此示弱,于是,尉迟慕白也夹了几片腌鸡腿,小心地堆在郁离碗里。
“离早餐不吃荤菜的。”尉迟慕白的筷子刚刚拿开,幸天啸就毫不客气地夹走了。
“她都快瘦成皮包骨了,还能只依着她的性子来!”尉迟慕白再次将腌鸡腿夹到郁离碗里,“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自己她的。”
幸天啸气极,真想将那极其碍眼的尉迟慕白夹的菜抢走。可是,尉迟慕白确实说得有道理,自己太万事都依着她了,舍不得让她有丁点不高兴。可是,那也得她肯听才行啊!
其他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之间的“战争”,那“主战场”已经再放不下任何食物了,而郁离亦是没想到两个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短兵相接”,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争风吃醋?以前两个人没有这么幼稚的啊!
郁离头大了:“别吵吵了,今天要示范不少训练科目的动作,体力消耗大,吃点肉就吃点肉吧,只是下不为例。”只要你们两个人就此打住就好。
这顿早餐终于在貌似平和的气氛中结束,然而,这只是今后尉迟慕白与幸天啸拉锯战的开始而已。
按说尉迟慕白宣完圣旨就应该返京复命,可是他却声称要向郁离学习练兵之道,请旨留了下来。让一直想乘机与郁离发展感情的幸天啸恨得牙齿痒痒的:离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老子都还没排上号呢,你就靠边站吧。
从此,郁离的身后又多了两个人:尉迟慕白和旷世杰,以学习的名义。
三天过得很快,潜心研究《制敌之策》的将领们,不仅废寝忘食,而且如痴如醉,甚至忘乎所以。每一篇读出来,都令人愈发感到其博大精深,远远超过文字的表象和自己现在的理解。有人甚至用刚刚学到的计谋,直接就进行了舌战,一攻一守,杀得不亦乐乎。
直到郁离清冷的声音响起:“各位将军,学了三天,可有心得?”
“郁大人,此《制敌之策》初读有些晦涩不明,不知其精妙之处何在。再读只觉字字斟酌有力,句句蕴涵哲理,令济海醍醐灌顶,受益匪浅,深深为之折服。”虽然已经三天不眠不休,党济海看向郁离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读了《制敌之策》之后,如果还怀疑郁离是细作,是别有用心,那就太不应该了。绝对不会有人将这样精妙的兵书交给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