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轩,他还真是了解自己的弱项,又如此体贴,不动声色地就帮自己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以神遁世家如此怪异的家规,也不知道当初要请动他们救自己,亦轩他费了多少功夫,他却从来不曾提过。不止是这一件事,他还默默地为自己做了很多很多,自己却从未谢过,如今更是坦然接受,仿佛这就是他应该做的,这种心理,应该是已经将他完全当成自己的家人才会有的心态。换成自己对他,亦然。
紧挨着郁离的幸天啸敏锐地捕捉到郁离轻微的异样,霸道地凑近郁离耳边:“不许想他,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将他从她心中抹去,让她心中只有自己?
尚谦往回走,郁离一行人继续前行,前方依然充满危险的味道。
前行不足五里,路已被堵死,约摸三十人原本席地而坐,此时见到郁离一行,全都站起来,其中一人扯着嗓门高呼:“我们只要郁离一人,其他人可以自由离开,留下的杀无赦!”
聪明,知道有了郁离就有了想从郁离这儿得到的一切!
看雪迹,这群人至少在下雪之前就已经在此等候了,然而却个个精神抖擞,仿佛对严寒毫无感觉,比前面一拨黑衣人功力更高,胆色更壮。
后面马上有人响应:“不错,要的只有郁离。”
被这伙人前后夹击了!前后加一块有五十余人,还不算可能有其他暂时未现身的。
恐吓加利诱——如果不要命也算利诱的话——这帮人算盘打得还真精!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会,大家手底下见真章,郁离已经下达了新命令:安全第一,其他的不管了!
很快大家就捉对儿厮杀起来,只有舒琴和花棋一前一后守在郁离身边,尚未加入战团,两人前后,有幸天啸和百里岚岫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皇帝老子的暗卫、神隐教和暗夜的高手都不是吃素的,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热身赛”后,面对人数多于自己、功力旗鼓相当的进攻,毫无惧意。
在比拼内力为主的战场上,郁离只能做个被保护者,对那超出想象的高深内力感慨万分。放眼望去,不论是用什么兵器,无一例外都只是一种媒介,内力的高低,招式的精妙,经验的老道,必胜的信念,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不时有暗器激射而出,为这场打斗增添了看点。而两侧的石壁,被强劲的气划过,时不时地就有大块的石块掉下来,证明着战斗的激烈,大家的全力以赴。
双方都有人倒下,对方在一步步进逼,直到幸天啸和百里岚岫面前,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但是,这个局面无论哪一方,都付出了巨大代价,有人倒地不起,有人急于打坐疗伤,余下继续拼搏的人,也血迹斑斑。这算得上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围剿与反围剿,一方胜在功力稍高,一方胜在人力稍多。然而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最危急的时刻:目标近在咫尺,然而就是这关键的一步迈不过去!
幸天啸此时正被两人持剑围攻,那两人剑法精妙,配合默契。单独一人虽略逊于幸天啸,双剑合璧之后,威力斗增,幸天啸撑得相当吃力,但却绝不后退半步,因为身后是自己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人!曾经颜色鲜明的短鞭,现在已经是一片暗红色,这是今日连续两场战斗的战果。
见对方再不能前进半步,却始终再无增援,郁离发出了信号,一枝冲天炮在山顶炸开,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一批预先布置在居安关出口处的玉虎堂的高手们即刻将赶到。幸天啸精神为之一振,刷刷刷三鞭,竟将对手逼退了两步,双方再一次陷入僵局。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战事呈一边倒态势,郁离一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遗憾的是,仍然只得到一具具尸体,依然没有能够找出这批人的幕后之人。万幸的是,自己这一方,没有人伤重不治。
继续前行,终于再无波折。
居安关,再见了。
过了居安关,郁离决定暂停行程休整几日,因为经过第二场打斗,绝大部分人或轻或重都挂了彩或是受了内伤。然而郁离的好心却遭到了所有伤员的反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影响了战船的制造,进而影响了洪武国水师的战斗力,更进而被海外六国欺负。所以决定,重伤的留下养伤,以免途中又遇到危险,从而拖累大家,等伤好后再自行前往厦州汇合。
郁离心里当然是着急赶路的,只是考虑到大家的身体状况,不得已才做出休整的决定,既然大家一条心,自是不再强求。
此去厦州,再无插曲,一路顺遂。
只是苦了幸天啸,明明伤得不轻,却怕郁离担心,更怕她要求自己留下,不敢据实以告,原本以为甜蜜的旅程,后半段却成了痛苦的折磨。不过,能够伴在郁离身旁,也算是苦中有甜吧。
厦州,位于洪武国东南部,地理位置优越,还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有天然的海湾河口供船舶停泊,港阔水深,深水船可申通无阻,是南北海运的枢纽,亦是重要的军事要塞,洪武国有近一半的水师驻扎此地。华英堡萧枫堡主、风云山庄风斜、云涌庄主奉命建造的船坞,便坐落在厦州最大的海湾,亦即水师营驻扎地中。
郁离一行抵达后,送上拜贴,随即便被请入营中。从营门到主帅帐,足有一里路的距离,一路上孔武有力的士兵手持大刀罗列两旁,纹丝不动的站姿显示了良好的军人素质。郁离欣赏着眼前的一幕,暗赞党维国治军有方,知道这既是欢迎,亦是示威:自己不到弱冠,却已官至从三品,不定人家心里怎么排挤自己呢。
主帅帐外,洪武国水师都督党维国、副都督党济海父子俩亲率水师营将领列队相迎。
党维国在官场混了几十年,不说深谙为官之道,那也是知道轻重之人,又是武将,颇为直爽:“郁大人,本督守卫责任重大,未曾远迎,万勿见怪。”论官职,自己出生入死几十年,如今掌管水师,也才不过正二品。而这个不及弱冠的小子,居然凭着破了几个案子,会几样稀奇玩意儿,就一跃而为从三品。说实在的,自己心里是相当不舒服。不过,看在他要为水师的强大出力的份上,暂且不计较。可是,这样一个似乎连皮肤都风吹弹得破,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的小子,能行么?!可千万不要是又一个纨绔子弟!
党济海跟在父亲身后,仔细打量这个传闻中近一年来异军突起的青年才子,不由大失所望,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事,真的都是他做的么?自从听说他要造大炮和铁船,心里就怀疑这人是不是吹牛,直到前些天收到消息说大炮已经造好,威力巨大无比,这才稍稍减轻了怀疑,开始期待铁船。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看惯了军营里的将士,眼前这人实在太过文弱了一些,不过也对,才子嘛,可能就是这副调调。这样想着,年少有为的党济海心里带着些鄙夷。
党维国父子打量郁离的同时,郁离也在观察着党维国父子俩,自是没有漏过他们的心绪变化,知道这些人欺负自己是初来乍到,想要让自己在他们的威严下,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而这些人最为看重的是能力,自己唯有用事实说话,方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继而在自己取得练兵权后,配合自己。
“党都督大名,如雷贯耳,下官敬仰已久,今日一见,果然神勇非凡,名不虚传。”郁离说的是大实话,尉迟慕白和党维国是洪武国两大最出名的战将,只是尉迟慕白机会好,成就了一番惊天战绩,被誉为战神。而海战却少而又少,党维国空有满腹酬国之志,却只能打打海盗,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但这些年来,占有洪武国近三分一边界的海岸线一直平安无事,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如此称赞实不敢当,倒是郁大人年少英才,前途无量。里面请。”党维国率先向主帐内走去。郁离和党济海紧随其后,两人同为从三品,但远来是客,党济海谦退了半步,郁离也不客气,信步走去,百里岚岫紧跟在郁离身后,与众将一同入帐。
一个个将军报上名来,声若洪钟,气势凛然,郁离无惧无畏,从容淡定,逐一点头致意。百里岚岫亦是新进官员,乍见如此排场,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但见郁离举止,有样学样。
党维国暗道一声小子胆肥,进入正题:“自从得知海外六国的侵略意图,本督特意加强了海上巡逻,迄今并无任何迹象表明有敌来犯,不知郁大人从何处得知?”谎报军情、动摇军心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