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躺在我身旁。
大概还是一天之前,她还挡在蓬莱的牌楼前,用劲揣我,阻止我进入蓬莱。可如今她就在我眼前,面无血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衣裳的色彩,她的面色瞧上去竟有些泛黄。
此时的我仍是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她的存在好像不是一个敌人一样的存在——或许曾经多多少少我有些这样的想法:黄裳是我的敌人,她生来就是来同我作对的。甚至一度在季子缨手下我只注意到她的存在。可现在她就躺在我眼前,毫无生命迹象,我却感觉不到开心和快乐,反而有些惆怅甚至可以说是难过。
明明自己是清楚的,她的死同我并没有关系,可心中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让我感觉她的死跟我有关系,好像是我害死她的。
“那个时辰掌门应该就寝了。你身为掌门的入室弟子,应当伺候左右才是,为何又去了紫荆峰?”
我为黄裳的死,整个精神浑浑噩噩。四师叔质问了我几遍,我也充耳不闻。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可传到我耳朵里已经是又钝又厚的音色。直到黄梨上前来踢了我,我失神摔在地上。
“师父问你话呢!那晚你为何要返回紫荆峰?”
“玉佩……”我回过神,回答她:“我送师父回无情殿时,发觉师父赠予我的雪玉不见了,我想大概是掉在三师叔的屋子里了,所以我才连夜过来寻的。”
“那玉佩呢?”
“没找到……”
五师叔冷冷一笑:“你说你去找雪玉,玉不见,死了一个人。玲珑,你教大家如何信得你来?物证没有,人证也没有,青青也下落不明——”
“青青下落不明?!”
我瞧向三师叔,他眉眼黯然,似是印证了这话。
“不对!我赶到三师叔的居所外面时,青青是躺在外屋的榻上,当时有个穿黄色衣裳的师姐,面朝内里倒在地上,我准备进屋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中了寐草的毒,想要离开已经晕倒在了屋外。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在我昏迷之前,我可以肯定青青还在的!”
“你肯定?”黄梨冷笑一声,逼言道:“当初你害怕青青抢你功劳,所以你在方丈痛下杀手。好在青青福大命大,有师父照料,才能保住性命。你回到蓬莱自然不能让青青清醒过来指证你做的一切。所以你假意获得师叔伯们的信任,好趁机杀人灭口!”
“胡说!”听她一番推测,我气得直抖。“你污蔑我!我和青青一起入蓬莱拜师,情同手足,我根本不会伤害她!”
“人要是为了利益,哪里顾得着什么‘手足之情’。”
五师叔斜倚在一旁,似是不经意地插上句话,可也足以将话题引入一旁了。
黄玉也上前来,冷笑道:“蓬莱掌门的入室弟子,这是自祖宗开山以来都未曾有过的事。你和青青一同出门,掌门师伯既然应允了要收取得麒麟果之人为徒,那你二人为了这受人景仰的‘入室弟子’之位要争个头破血流也未尝可知。”
“入室弟子……”
我咀嚼着这个在他们瞧来“受人景仰”的地位,哑然失笑。
掌门师父就在堂上端坐着,这“入室弟子”的名号从何而来,他自然比我清楚。我若当着众人的面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只怕反倒给他落下一个“偏袒”之名。说与不说,大家已经是这样想的了,我何苦再去同他们解释,反而对师父不利。
“怎样?无话可说了吧!”
我低垂头,此时看来,我确实无话可说,可我不甘心。这一连串的事并非我做的,我若就此低头认罪,那真正的行恶之人就逍遥法外了!我须得留下这口气,我要找到青青,要将她治好,让她告诉所有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