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声音辨别人的心情状态,已是无可怀疑的共识。
在古人鉴别人才的智慧中,声与音是有区别的。
声主“张”,寻发处见。声是气息冲击声带、造成空气振动而成的。这一刻气息冲击力强,是突发爆破式的,空气受振频高,发音器官最紧张,因此效果强烈,听着清晰有力,是一种张扬的状态。
音主“敛”,寻歇处见。声爆破产生之后,空气受震动状态持续在空中传播,由此而产生音,此时发声器官振频已经减少,发音器官也已松弛。也就是说,音是声在空中传播的状态,是声的余韵,为人们常讲的余音绕梁,荡气回肠状态。音是一种持续连环的状态。
辨声识人,古本秘笈《灵山秘叶》中有四句话,很值得我们借鉴:
察其声气,而测其度;
视其声华,而别其质;
听其声势,而观其力;
考其声情,而推其征。
这四句话中大有学问。中国古文微言大义特点,由此可窥其一斑。以上32个字至少讲明了这几个问题:一,由声音中蕴含的气充沛与否,充沛的分数轻重平衡,可以测知他的气概胸襟;二,由声音的音色音质协调悦耳与否,可以测知他的性情爱好与品德,这里重在一个“和谐”,不以悦耳动听为唯一标准;三,由声音的势态,可以测知他的意志刚健与否,声势高壮的,其意志力必然坚强,为人坚定有力,声势虚弱的,为人软弱,少主见;
四,由声音中所包含的感情,可以测知其当下的心情状态。“如泣如诉”是一种,“如怨如慕”又是一种,“情辞慷慨,声泪俱下”又是一种,此种分类,不一而足,这里不作细论。
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必会在声音中有所体现,即使人为掩饰,也会有些特征。这是观察人物内心世界的一个可行途径。同时结合考察眼神、面色、说话态度的变化,真实度更高。辨别声音,必须考察喜怒哀乐之情。
“喜如折竹”,欢喜的声音像青竹折裂时一样清脆悦耳,有天然柔和协美之动感,而无尘世人为聒噪的污染。
这样的声音有自然纯朴之美,不虚饰,不造作,是真性情的坦率表露,自然大方,不俗不媚,有雍容之态。
“怒如阴雷起地”,愤怒时,突然爆发出来的洪亮响声,如雷霆振于空中,击在地上,气势豪壮,强劲有力,但以“阴"盖头,则没有暴躁戾气,反而呈容涵大度之态,不是带破坏性五雷轰顶之势。
“哀如石击薄冰”,哀恸时,声音如同薄冰破碎时发出的。薄冰虽然容易破碎,但声音却清脆明亮,不散乱,不聒噪,也不扰人耳力,虽然是悲凄苦楚之象,但不峻不急,不厉不烈,有“发乎情,止乎礼”之势。这样的态度也是雍容华贵、无小家子气的。
“乐如雪舞风前”,风扬雪飘,漫空银雪,放眼望去,冰天雪原,玉树琼枝,山川大地,银白世界,是何等的美妙姿态。这已是古人见惯了、而今人再难欣赏到的冬日美景了。高兴时,借音乐伴舞,声音如雪花漫舞之姿,轻而不狂,美而不淫,飘而不荡,奔而不野,是天下至纯至美的轻灵飘逸的潇洒态。又如女子临池兴舞,衣袂飘飘,长带曳曳,美不胜情。
以上四种,声情并茂,纯朴自然,清脆明朗,是至情至性之人的表征。
钟响与锣鸣,都属于雄声,即阳刚之声,声音粗壮,气势宏大,然而“钟”声洪亮沉雄,远响四方,余韵不绝,悦耳愉心,所以为“贵”;而“锣”声则声裂音薄,荒漫沙嘶,余韵全无,刺耳裂心,所以为“贱”。
雉鸣与蛙鸣,都属于雌声,即阴柔之声,声音轻细,如旷野闻笛。然而“雉”声清越悠长,声随气动,有顿有挫,抑抑扬扬,同样悦耳动听,所以为“贵”;而“蛙”声则聒聒噪噪,喧嚣嚎叫,声气争出,外强内竭,同样刺耳裂心,所以为“贱”。
从以上可知,无论雄声还是雌声,都有贵贱之分。以雄声为贵,而以雌声为贱,大谬。
“远听声雄”,是说其声有山谷回响,表明其心胸气魄宏伟,赋情豪放;“近听悠场”是说其声如笙管之婉转。
如春莺翱翔,表明其人必神采飞扬,功名大就;“止如拍芩”,表明其人必闲雅冲淡,雍容自如。以上皆为“声”之最佳者,所以定为“上上”。
“大言不张唇”(严格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大言却不大张唇”)是谨慎稳重、学识深厚、养之有素的表现;“细言若无齿”,表明其必温文尔雅、精爽简当、成熟干练。以上为“声”之佳者,所以定为“上”。
荒郊旷野,一牛孤鸣,沉闷散漫,有声无韵,粗鲁愚妄之人,其“声”大抵如此;夜深人静,群鼠偷食,声急口利,嗝嗝吱吱,尖头小脸之人,其“声”与此相似。于“字句相联,喋喋利口”,足见其语无伦次,声无抑扬,其人必幼稚浅薄,无所作为;“齿喉隔断,喈喈混谈”,足见其吞吞吐吐,不知所云,其人必怯懦软弱,一事无成。以上“声”相,当然属于下等。
隋文帝杨坚年老,政事也有松惫;又废杨勇,立杨广,天下遂从太平滑向多事之秋。
十四年,诏行新乐,并说:“民间音乐,流僻日久,弃其旧体,竞选繁声,宜加禁约,务存其本。”看来本不是坏事,与孔子删诗成305篇,定天下音律有共同之意。
但是,当时监管天下音乐的官员万宝常听到新乐后,却泣不成声,说:“乐音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当时四海盛平,天下稳定,听到此话的人都不以为然,以为是艺术家的狂想。
到杨广即位,天下大乱,不久,隋朝也灭亡,其言果然应验。万宝常听的是音乐,而能以此断天下事,与闻声辨人同理,但其分数机关,却又不可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