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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很快,黛玉小小的院子空地上,堆满了皇上和各府送来的大大小小的箱子。

黛玉的睡眠极浅,外面的动静她都知道,只是不想出来应酬而已。反正他们都吩咐了不打扰她休息,就让紫鹃她们去应付好了。

因为只有紫鹃和雪雁两个人在,贾母让凤姐领着鸳鸯和琥珀,来帮她们整理东西。

这边,跟着贾母来的众人,如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宝钗等等,看着一箱一箱的珍宝古玩首饰补品等等,眼睛都直了。

“老太太,姑娘这里的院子小,这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把院子都堆满了,让姑娘还怎么住?不如让凤丫头领着丫环婆子们,把东西搬到咱们府里的库房,慢慢整理,您觉得呢?”王夫人向贾母建议。

王夫人看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眼睛早绿了。为了建元春省亲的园子,各房都掏了银子,才勉强凑齐。可建的过程中,银子花得像流水一样,一没有银子,那些个工人就偷工减料的。女儿这么多年来实在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这个位份,怎么能马马虎虎就算了呢,而且这次省亲后,还不知道哪年才能再见到,一定要让她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省这个亲。所以没办法,她只好私下又拿了两万两银子出来,才算把各处弄得比较满意。

这下,她当年的嫁妆,以及这么些年当家所积攒的梯己,已经去了大半了,前几天她把那些东西都整理过了,除了一些首饰、古玩、字画,银子也就剩不到三万两了。唉,她正急着呢,娘娘在宫里,需要大把的银子上下打点,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势利眼富贵心的,没银子寸步难行啊。这些年,她不知道明里暗里贴了多少,要不娘娘在宫里哪有这么顺心。还有宝玉,虽然以后这个家是他的,可这个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她还能不清楚,宝玉这孩子又无心仕途,不给他留点,他以后可怎么办啊。

原本指望把林家的财产弄过来,谁知道,唉,过去的就不提了。

哪曾想,这个林丫头,不知道哪来的这个福气,竟然入了皇上的眼,如此受宠爱,听说,皇上都要把整个皇宫里的宝物都赏赐给她了。看看今天这阵势,看来传言不假。她一个小丫头,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可恨这林丫头,当初带来的那五万两银票都给她要走了,皇上和各府的赏赐这么多,也从没想过送点给府里。如此多的赏赐,也不怕折了她的福。

今天这话,她知道本不该她提。可她使眼色,也不知道凤丫头是真没看到,还是假装的,一直忙着也没个回应。眼看着这么多的东西,却一点拿不着,而且府里的底子确实空了,虽然园子是弄好了,可娘娘省亲那天,还不知道得花多少呢。难得这样的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贾母听了王夫人的话,犹豫了一下。她知道王夫人是什么意思,府里的情况她也清楚。为了这次省亲,府里的积蓄都被掏空了,她的梯己也去了半数了,府里现在又没有什么收益,就靠着每年的田租。林丫头的东西这么多,若能拿一部分来用,确实救了府里的急。可林丫头现在是郡主,有皇上宠着,各位阿哥护着,她的东西恐怕不是那么好拿的。林丫头的真实想法,她现在也琢磨不透,这该怎么办呢?贾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姨妈说的是,林妹妹向来爱洁净,这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她肯定要恼了。”宝钗适时地出声赞同王夫人的话。

“这?”贾母还有点担心,林丫头的这层关系可不能断了。

“老太太,您也知道,林姐姐素来不爱理这些的。”这是探春的声音。

黛玉在屋里,把几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黛玉心里冷冷地笑着,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些人还惦记着她的东西,贪婪果然是一种绝症,无可救药。

外祖母,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黛玉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这个老太婆,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也不记得林丫头是个什么脾气了,凤丫头,你林妹妹是这样的么?”

“老祖宗,您问我这个,我哪知道啊。您是知道的,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每天也有个几十件,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林妹妹这里,还真不太清楚。”

“行了,知道你忙,别在我跟前诉苦了。这次你就再辛苦一下,命人打扫出几间空屋子给你林妹妹放东西,你亲自看着,让她们登记造册,一样都不能少了。”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贾母这样说,表面上自然是为了黛玉,暗地里嘛,王夫人她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老祖宗的命令,孙媳妇怎敢说辛苦啊。”

“这猴精,就会贫嘴。”

“我们郡主府的事,还是不劳老太太和二奶奶费心了。”林方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原来今天一大早,春纤和王嬷嬷就把黛玉需要的东西收拾好了,不过她们知道黛玉的习惯,所以这么迟才来贾府。

林方怕黛玉在贾府的饮食不习惯,准备了很多新鲜的蔬菜瓜果,还把郡主府的厨师也给黛玉送来了。几个人站在院门口已经有段时间了,把贾母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林方的话,贾母心里一惊。她知道林方可不好糊弄,本来这样做,虽然不是把东西搬到府里的库房,好像是为了黛玉生活方便才这么做的,但只要搬离了黛玉的视线,这么多东西,想动点手脚,还不容易。谁知道,这个林方突然出现了。

“原来是林总管来了,我们正在为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发愁呢,这下可好了,都是林总管的事了。”贾母立刻改变了刚才的想法。

“老太太说的是,这些就交给我处理吧。”林方毫不客气。

一旁的王夫人等人,本来想捞点好处的,这下没辙了,只能暗暗生闷气。

“紫鹃,紫鹃?”黛玉在屋里叫着。

紫鹃赶紧放下手中的事,走进屋子。

“外面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很多人在?”

“回姑娘,皇上和各位阿哥送了很多东西来,我们正在整理。老太太、太太、姑娘们都在呢。刚刚林总管、春纤和王嬷嬷也来了。”

“林方怎么来了,不是说让春纤和嬷嬷来就好了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送春纤她们来的吧,对了,我好像看到府里的厨师也来了。”

“什么,府里的厨师也来了?这个林方,想把郡主府都搬来啊。让林方回去吧,顺便把外面那些东西都运回郡主府,告诉他,还是照老样子处理。厨师也回去,我就是在这里住几天,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春纤和嬷嬷留下来就行了。哦,对了,让林方挑几样精致的东西,回头有事来回的时候顺便送来,给老太太、凤姐、姑娘们,这次匆忙赶来,什么东西都没带。”

“好的,姑娘,我这就跟他说去。”

紫鹃走到屋外,把黛玉的话告诉了林方,林方只好照办。

由于郡主府的马车运不完,林方就跟贾府借了两辆马车,把所有的东西都运了回去。因为黛玉还没起来,贾母带着众人先走了,临走时说等黛玉起来了再来看她。

黛玉对贾母的回答很失望,她这个外祖母,终究把贾府的利益看得最重。

幸亏爹爹早早辞了官离开了京城,带娘亲去了江南。幸亏古代的交通不发达,所以娘亲一直没有机会回京城。在娘亲的心目中,贾母,还是个慈善的母亲;贾府,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家。黛玉不会破坏娘亲心中的美好记忆,她只会让娘亲远远地离开这一切,不被利用。

幸亏,阴差阳错,她这个绛珠仙子先到未来的世界走了一遭,知道了很多事情,才转生成古代的林黛玉,不至于被这些虚情假意蒙蔽了双眼,被别人霸占了家产,还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的小孤女,任人欺凌。

警幻仙子要是知道黛玉庆幸自己多轮回了一次,不知道作何感想。她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可是费尽了心思。

王夫人,黛玉本来就不看好她,她的表现还算含蓄的,并没有明着说要霸占她的东西,也还没有在她吃的穿的上面动手脚,当然以后就说不准了。只是可能让下人们传了些谣言,当然这个还没得到证实,所以说是可能。

凤姐,黛玉知道她是很精明的,对她也还算好,不管是出于真感情,还是为了贾母。

宝钗,黛玉能理解她的苦衷,这个时代的女子,是很无奈的,家道中落,哥哥不争气,只有个娘亲,又不能依靠,一切要靠她自己争取。她只好奉承王夫人,希望能嫁给宝玉,依靠贾府。虽然能理解,但她很讨厌她的做法,人怎么能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呢。

探春,同样也是这个时代造成的悲剧。庶出,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所以她疏远自己的亲娘和兄弟,只认王夫人为娘,宝玉为兄弟。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换来了今天小姐的地位。她今天奉承王夫人的事,黛玉是可以谅解的,毕竟她的处境实在可怜,这点与宝钗还是有区别的。不过对于她不认亲娘和兄弟的事,黛玉很不能理解,即使表面上不能认,暗地里也可以多照顾点,可她却没有。亲情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情感,黛玉为探春可惜,她能拥有,却轻易地丢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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