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起送外卖的还有一位小哥,我叫他杨小哥。杨小哥也是大学毕业生,目前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因为小店后来做起了盖饭,人手紧张,所以工作并不忙的杨小哥在闲暇之余就会过来帮忙送外卖。
杨小哥生得俊气,留着性感的小胡子,很有艺术气息。他脸上常常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就像微风吹开叶隙,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叮咚响,带着和煦,带着慵懒……
杨小哥喜欢喝尖叫,雷打不动的一天一瓶,看着真让人想尖叫……
杨小哥也爱好打游戏。他早上骑着他那台没有发驾照的自行车(有一次,在傍晚回家的路上,杨小哥推着他的“宝车”,憨笑着打趣道:今天出门又没带驾照,回家的路上不会被交警叫去喝茶吧?哈哈哈……),穿越一两条街,来店来里时晃晃悠悠,跟我说昨夜没睡好。说好不容易走有了一台电脑,一个兴奋,一个激动,昨晚打游戏打就打到了到凌晨2点。我像一个饱经世事的老者看着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般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
“开始工作”,说话间杨小哥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话语也变得掷地有声,“走,买菜去!”
“好!”我响亮地回应。
对于第一次外出打工的我来说,“开始工作”这几个字是可以令我兴奋不已的。
就这样,我怀揣着跃跃欲试的心和满满的热情开始了我一天的打工生活。
买菜的地方在新竹菜市场。小店出门右转就是菜场的入口,杨小哥走在前,我走在后,像师傅带着徒弟。
“我们先去卖青椒”,杨小哥开始传授工作经验,口中的语数跟他的脚步一样快,“青椒我们有固定供应的地方,只需要给她报斤数,她会帮我们打包好,等我们买完别的菜返回时,直接付钱带走”。
我睁大眼睛打量着早晨菜场,一只耳朵听着杨小哥的教导,一只耳朵接收着菜场的清晨声音,渐渐出神。
掌勺师傅揭开了锅盖,耳边传来水沸腾的声音与热干面破开水面的声音;菜商们摆好菜摊,开始向着逡巡在蔬瓜间的人们吆喝,一声接连一声,此起彼伏;购菜的人与菜商讨价还价、钱币的碰撞声、贪玩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嘻笑声……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春风中散落的柳絮,向我袭来,纷乱中带着温暖……
……
“看,就是这里了”杨小哥的声音使我惊醒。
慢慢回过神来,满盆的青椒在眼前晃动,尖的嘴巴,圆的屁股,弯的尾巴,都是是草绿色的。
青椒小妹的头正好从青椒间隙中露出来,粉色的发卡与绿色的青椒形成鲜明的对比,目光越过挑选青椒的人们,落在了杨小哥身上,脸上甜甜的微笑旋即荡漾开来,有礼地问道:
“今天要几斤青椒?”
杨小哥嘿嘿一笑,做了个手枪的手势,跟抗日连续剧里日本人问进城去的汉子,你的,什么的干活?随后汉子做的那个手势一样——八路。
“要八斤,是待会来拿吧。”青椒小妹会意地说。
“嗯”杨小哥点了点头,一边继续去购菜,一边回头嘱咐,“给我挑好一点的。”
“好的”…
耳边回响着青椒妹细软却清晰的回应,杨小哥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渐渐高大起来,我们在菜场穿行着,穿越喧闹的人群,去往菜场的二楼。二楼是分为三大块,干货市场,卤菜市场,生肉市场。以中间主道为界,右边生肉市场横踞,左边卤菜市场独霸,干货市场在四周呈环状分布。
未到二楼,耳边就回响起来刀锋与俎板撞击铿锵声。上了楼,循声望去,只见生肉摊一字排开,买肉的人一个个光着膀子,手里的大刀举重若轻,手起刀落间,猪肉被切成形状不一,但重量相等的自肉块。
固定供肉的是一个小胖子,他腰间系着厨裙,走起路来凸出的肚子一颤一颤,仿佛一个熟透了的西瓜,随时有落地的可能。他远远地跟我们打招呼,油光满脸的脸上挤出一个不太真实的笑容……我们也只好生硬地回应……
杨小哥一路带着我选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后来原路返回,按先前布下的草蛇灰线,将买好的菜带回小店。我们最终在青椒小妹的微笑相送下,结束了一天的采购……
……
如果说杨小哥的“尖叫”是对平淡生活的反讽,青椒小妹的微笑,则是身处现实泥泽依然努力保持自身的纯真,那猪肉胖子得三重肚皮下,一定埋葬着一个心怀梦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