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车声慢慢向近处前进,车轮在有些干燥的森林土壤中辘辘滚动,拉着车的两匹马神骏异常,虽比不上仿佛天马般早已成为神话的西域汗血宝马,也绝对是千里马中的千里挑一的绝品。宝马雕车,在林荫中缓缓徐来,忽明忽暗,如同由幽冥驶向凡尘。
车的四角又有四匹马跟着前行,保持着与车同步的速度,分毫不差,这四匹马眼看着高大健壮,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得到的驽马,一匹枣红,一匹杏黄,上面分别骑着两个女人,只是枣红马上的女子婀娜多姿,俏丽娉婷,杏眼桃腮,顾盼生姿,只是面无表情,仿佛深秋里的金菊,虽然美丽,可周围却笼罩了一层肃杀。但是红马上的却是一个中年妇人,身体肥胖,满脸横肉,一双眼睛大而不当,虽然也是水灵灵颇有风韵,可看起来荡漾得有些吓人,她的脸上浓妆艳抹,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随着马的微微起伏抖动,竟然扑簌簌地往下落着,嘴唇上的胭脂更是抹得血红,好似一只吸血的妖精,肥胖的腰围偏偏有意无意地来回扭动款摆,装出一副妩媚妖娆的模样,实则就像走了形的牡丹,非但俗不可耐,而且令人恶心,颇有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的感觉。另外两匹为纯黑或者纯白,马上骑着两个男子,一个白衣男子偏偏骑在黑马之上,他倒是长相英俊潇洒,面白如冠玉,五官若雕塑,,脸上挂着温煦而有些邪魅的笑,手握折扇轻轻挥动,文质彬彬风流儒雅的翩翩风度之下,却是难以掩饰他眼中那一份邪魅与阴鸷。再看那个骑在白马上的黑衣男子,则异常恶劣,独眼,独臂,少了一只小腿,被人从膝盖以下斩断成了残肢,而且貌不惊人,甚至有些猥琐,脸上像是被冻僵了的木头,瘦小干瘪,形容枯槁,偏偏浑身上下散发着那一种只有杀人如麻的黑道巨枭才能拥有的那一份桀骜骁狂。
四人中两人至少外表看起来几乎完美无缺,放在正道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人才,而另外两个则像是邪道上叱咤一方的恶棍,这四人组合在一起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让人不知道是敬仰才好,还是畏惧才对。
四骑拱卫,众星捧月,这车中之人,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尊贵,如此神秘?
“难道是皇亲国戚,否则怎地如此大的排场?”有人心中暗暗咋舌。
“切,装暴发户吗?附庸风雅,实则酒囊饭袋。光有一副臭皮囊顶个屁用,实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人心里腹诽不止。
“里面坐着的究竟是谁?难道……是定光神剑的主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彩虹剑客韦光信?可是又不像啊,听说他从来独来独往,决不让人同行。”有人心中暗自揣测。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打酱油的?搅局的?还是砸场子的?”有人心中惴惴不安。
“好一把威武霸道的剑,不愧是泰阿!”车子近了,人也近了,其中一个骑黑马穿白衣的俊美男子盯住了向青峦手中宝剑,赞叹道。
“当年晋国兵临楚国城下,大军浩荡,气势滔天,只为了索取这在楚国铸成的不世神剑。可是楚王宁死不屈,决不肯交出宝剑,打算在城楼上以此剑自刎殉国,然后安排属下将此剑沉入湖底,从此之后永留楚国境内。可是此剑方一出鞘,晋军人马立刻大乱,溃不成军,只能含恨而去。后来此剑辗转落入秦国,被奉为国宝,秦始皇能够横扫九州,一统天下,想来与此剑威势也不无关系。”肥胖婆子娇媚地笑道,有些让人恶心,可竟能够如数家珍般将泰阿剑的来历说清,也不由得让人们纷纷侧目。
向青峦见局势不甚明朗,来人的意图未定,敌友不明,缓缓将剑收回鞘中,那滔天气势才收敛了起来,众人心中有如落下了一颗大石,顿时轻松了不少。
向青峦抱拳道:“不知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黄杉美女冷冰冰地说:“我家公子爷不希望三个门派大动干戈,所以特来调停。”她态度淡漠,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哼!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他一句话,就让我们罢手不斗,谈何容易?简直是痴人做梦说瞎话!”赵天鹏此时也已经缓过了一点儿气力,便虚张声势地叫嚣起来,其实他心里也自暗暗忐忑,不知道这样一个奇怪组合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算调停,也该拿出点儿真本领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如果各人心服口服,自然就由得他去。在这里摆架子吓唬人,装模作样地搞鬼,空口说着大白话,实在可笑!”战英也是眯着一双独眼,冷笑着讽刺道,他的那双瞎眼中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但眼睛算是彻底的报废了,所以对于向青峦怨念深如渊海,哪里肯那么容易放过他?
穿白衣的阴柔俊美的男子微微一笑,笑容竟然颇为动人:“这两位兄台说得也有道理。那好,我就一一解决你们的问题,首先,我家公子的名讳不便多说,但是承蒙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一个还算响亮的外号,想必大家都听说过。”
“什么?”所有人都被他这一番有意无意卖关子的话逗得好奇心大起,有好几个人忍不住同时出声问道。
红衣胖妇人莞尔笑着接口道:“我们公子的名头先不忙着打听,咱们都是公子的奴婢仆从,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就在这里先献丑两招,请各位前辈英雄点评。”说着对黄衣少女使了一个颜色,后者也不多话,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周,目光定在了不远处一课参天大树上。那是一棵老榕树,生长得极为高大粗壮,足有十几米高,三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上去合抱也不一定能够完全围住,枝叶生长得十分茂盛,伸展出去铺天盖地,就宛如一把巨大的参天的雨伞,足以遮挡阳光与风雨。
只见黄衣少女漠然地翻身下马,动作轻盈,却不见得如何敏捷,慢慢地走到榕树旁边,伸手轻轻地在树干上拍了两下,然后又默默地回到了马旁边,翻身骑上,从头到尾动作柔和缓慢,好似灵魂在空气中虚浮飘荡,总给人一股飘渺死气的阴森感觉,配上她明艳的黄色衣裙,总给人一种不协调的违和感。
众人正感到奇怪疑惑,有些心胸狭隘性子急的就打算反唇相讥,可是下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那棵榕树上的叶子开始稀里哗啦地向下掉落,叶子掉落的速度十分缓慢,忽忽悠悠,飘飘荡荡,仿佛是在空气里面翩然舞蹈,可是这落下的太多,竟然绘成一座绿色的屏风帷幕,缤纷如滂沱大雨。竟然能在盛夏之际,单凭轻轻一拍的劲道,就能够震落如此多的树叶,这些情况还是发生在一个娇俏可人的妙龄女郎身上,如何不令人惊奇诧异万分呢?
一直没说话的黑衣男人其实不光外表残废,而且还是一个哑巴,可是实际上他才是这帮人的首领,他并非天生残疾,而且年轻时候还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可是十年前他惹上了一个大人物,武功不敌之下,被那人挖了一只眼睛,可是此人虽败不馁,加紧勤练武功,第二年又去挑战,依然败北,被割了舌头。那大人物不屑于他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哈哈大笑之下,却又放过了他,饶了他的命。第三年,第三次挑战,他被砍下一条臂膀,可是这股执着已经令那位大人物胆寒心惊,想要杀他,却被他逃跑了去。第四年,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以一条腿为代价,硬生生换了那大人物的一条命。从此以后,他就名震江湖,可是出名的并非他的武功,而是他那股永不服输的勇决气概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辣手段。
他向白衣男人点了点头,白衣男人冷然而又优雅地一笑,猛然间突地一抖手腕,无数点寒光蓬勃爆出,就像天上无数流星划过夜空。听得极细微的几声噗噗噗的响声后,大家再看,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那些暗器全部钉在榕树的树干上,每一枚暗器都扎中了一片落叶,片片如此,无一落空。
“落木萧萧,冰雪飒飒?你们是秋冬双杰?那么另外两个一定是四季老人的四大弟子中的另外两位,以春花妍妍,和夏日炎炎而著称的春夏双侠喽?”墨菲犹疑而又惊讶地说。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露出白净光洁的牙齿,他面容清俊,神情冷淡,这一笑明明很好看,却不知为何凭空给人一种森然冰冷的感觉,“没想到我们已经消失了五年,竟还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
“真的是你们!”老李也惊骇地睁大了眼睛,要知道别看这几个男女有些相貌俊美,貌似纯良温雅,当年刚出道的时候可是无恶不作,恶名昭彰的大魔头,烧杀抢掠,几乎无所不为,但是五年前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也就渐渐被人遗忘,淡出了武林人士的视野,不想今时今日,竟然在这里以这种身份出现,“难道车里的人是你们的师傅四季老人那个老魔头?”
黑衣男子摇摇头,用一只木棍在地上写道:“家师早已先去多年,请众位不要再妄加亵渎。”
向青峦皱眉问:“这四人是谁?”
杨飞虎道:“公子,这几人在江湖上可有些名头。”
“哦?此话怎讲?”
“不知道您听说过四季老人?”
“他们就是四季老人的四个徒弟,春夏秋冬四个魔星吗?”向青峦也有些愕然。
杨飞虎道:“不错,公子你看,那个黄衣服美丽却冷冰冰的小姑娘,是那个残废老头的妻子,而那个肥胖丑陋的中年妇人,却是那个白衣的年轻小伙子的老婆,他们被称为是江湖里最不伦不类的两对夫妻。不过无论人们对他们行为的评价如何,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小瞧了他们,尤其是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据说他们单人出手,就连普通的二流高手都能轻易地打败他们,两人联手就能稳胜一些成名的一流高手,甚至一旦让他们四个人碰到了一块,就是天下绝顶高手,也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们降服。真不知道这车里头坐着的人究竟是谁,居然能够让这样四个不明是非,不分善恶,只凭着自己一己好恶行事的亦正亦邪的人物心甘情愿为了他鞍前马后,甘当卒子仆从。”
“那么车里的人,究竟是……”很多人都问出了相同的话,他们的声音都夹杂着一丝莫名的颤抖,“是谁!”
“自然是……”三个仆婢异口同声地说,而与此同时,那个黑衣残废又在地上用拐杖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其余三人依次念道,“纵——横——公——子!”
寂静!无边的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无论是那连帘子都没有动一下的马车之内,还是站了上百草莽群豪的马车之外,都没有人说的出话来,似乎可以听见众人澎湃的心跳声,一人的心跳声几乎不可闻,十人的心跳声就像涓涓小溪,潺潺流水,但是百多人的心跳声和在一起,绝对有可能汇聚成汹涌涛声。
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凡是在武林中走动过的,没有人没有听见过纵横公子这个名字。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传奇。一个江湖中人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是不能够没听说过纵横公子,否则绝对会被人鄙视甚至唾弃。出道五年以来,他创下无数令许多成了名的前辈高人也要望洋兴叹高山仰止的丰功伟业,然而尽管他名头大得就像头顶上的太阳,如日中天,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是江湖中身份最为神秘的三个人之一,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他的身份姓名不为人知,见过他,甚至只是见过一个背影或者侧影的人,都是寥寥无几。有人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大高手,但是真正见过他出手的人,却没有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是都已经死去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只有那一个个匪夷所思,却又似乎理所当然的,惊心动魄,却又似乎对于他这个人来说平淡无奇的传奇,那些辉煌而峥嵘,血腥残酷而又豪迈仁侠的武林神话。
有人说他是七十岁的老翁,有人说他是二十岁的少年俊杰,甚至有说他是一个女人,当然更有人说根本就没有他这么一个人,那一切所谓的神话或者传奇都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杜撰编造出来的虚假谎言,以此来达到他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就坐在那辆马车里,所有人,甚至包括似乎能够和他齐名,被并称作武林四公子的向青峦都不例外,他们很想要上前去揭开车帘子,近距离去看一眼纵横公子的庐山真面目,看一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风采可以让无数人为之倾倒折服,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越雷池一步。
有些人雷霆震怒,嘶吼喊叫,也只能给人打雷下雨似的淡薄冲击,而有些人,不露面不说话,无动于衷地将所有言行归于沉默,却给人如泰山压顶一般沉重磅礴的压迫感,这就是过往经历给人带上的光环与气势。马车内的纵横公子,无疑就属于后者。
打破这一阵静谧的,竟不是人声,而是鸟鸣。
此刻正值傍晚时分,夕阳的光芒似乎比正午烈日的光辉还要绚烂耀眼。在远处,树林的边缘,隐约可以遥遥看见青山的一角,一轮红日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向青山的后面落下,似乎在向地狱里沉沦,仿佛一个人飘摇在沧海中不断挣扎求生,想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稻草,那是对于生命,对于光明的一种深刻的眷恋。
夕阳的光辉染红了天边的云霞,如血,如花,亦如火。然而整个天空只剩下那一线凄美而哀伤的地方,其余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黑夜的暗影似乎正在吞噬着一切属于黄昏的画卷。
夕阳西下,正是百鸟归巢的时候,无数飞倦了的鸟儿从四面八方的天空中,山野中,陆续不断地飞向了这座森林,仿佛漫天缤纷的落英,羽毛宛若凋零飘扬的花瓣,花瓣如雨。
鸟儿各种各样的鸣叫纷至沓来,有婉转清脆的,有悦耳快活的,有尖锐高亢的,有也有低沉沙哑的,甚至偶尔有一两声乌鸦嚎啕也似的哀鸣以及这鹧鸪抱怨也似的悲叹在林中应和着天上的鸟群,竟然没有丝毫破坏这其中的美感,相反的显得愈加和谐。
“百,百鸟朝凤?”老李喃喃自语着,这时似乎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争斗,甚至连纵横公子这一回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即使纵横公子的那四个护卫,也是一脸神往地顾盼着这漫天鸟群的奇景,只有那个车厢里,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和车外是不同的世界。
“什么,你说什么?”无论汉霄门还是合众门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问道。
“是,是百鸟朝凤啊!”老李的声音已经颤抖,激动,热泪盈眶。
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互相之间交头接耳。
“什么是百鸟朝凤啊?”
“传说中有凤凰栖息的地方,方圆百里之内的鸟群都会不辞辛苦地每天前来朝拜,这就是所谓百鸟朝凤啊!”
“这世界上真的有凤凰吗?那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动物吗?”
“谁知道呢?这个大千世界实在是太广博了,我们所了解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还有无数的谜团沉没在神秘的海洋里。”
然而不过一会儿功夫,人们的嘀咕声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一个笑声盖过了所有的议论,甚至压下了这尘寰里一切的喧嚣,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样的一个娇脆笑声。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声呢?
有人心想:“是女鬼!”
有人心想:“是女神!”
有人心想:“是妖女!”
有人心想:“是仙女!”
还好他们不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不然很可能会不分敌我情仇,不辨青红皂白地大打出手,到那时候可就真要乱成一团了。
笑声渐渐近了,鸟鸣渐渐近了。
人们只见无数飞鸟如浪潮般涌来,五颜六色,百灵,鹦鹉,燕子,各种各样,仿佛花团锦簇,簇拥着中间的那一抹红影,穿过了无数枝叶茂密的树丛,仿佛冯虚御风一般翩跹而来。
一只鸟的力量可能是弱小的,但是如果成百上千只鸟聚集在一起,那么它们能发挥出的能量将不可想象,所以人们并不奇怪为何小鸟能够托起那样一个人一样大的东西,他们只是好奇,那抹鲜艳璀璨的红影,究竟是什么。直到更加近些,人们终于看清了,也与此同时震惊了。
原来人们发现,百鸟簇拥之下的那一抹红影,竟然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人,与此同时,人们终于相信了,荒村里流传的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鸟群飞近了那棵巨大的老榕树,终于散去,而且一下子在瞬息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恰似在一瞬间开落,绽放,凋谢,枯萎的昙花,而那个红衣人仿佛从天上降落凡尘一般缓缓落下,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榕树的树荫下,无意中也站在了无数江湖豪杰形成的包围圈里。
看着稳稳当当纹丝不动站在那里的红衣女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惊讶得合不拢来,真正看清了这个红衣人,他们的信心似乎又动摇了,觉得那个传说并不真实。
一头红色的长发披散开来,红得如火,红得如血,红得如花,被山林间猎猎西风不断吹拂,随着风的方向飒飒飞舞,显得些许凌乱,看起来却又极其的柔顺飘逸。它身上罩着的那一衾红色的长裙也是来回逛荡着,偶尔露出裙下的肢体,却是晶莹如玉雪白一片,尤其是一双小巧玲珑的足踝,很显然它在裙子下面没有穿任何衣衫。最为古怪的当然还是那条裙子,竟然通体都是用羽毛编织而成,主要是红色的,穿插着一些用黄黑绿蓝白等颜色织就的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颜色极为鲜艳,似乎不染丝毫尘世的污浊秽垢,仿佛火海之中点缀着几颗晶莹的玛瑙宝石,看起来熠熠生辉。
看到这样的头发和这样的衣着,人们最先想到的当然是山精妖怪,而且很可能是一只道行颇深的狐狸精,但是当人们仔细看去,看到它的脸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打消这种连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想法。
这绝对是一张女人的脸,很美丽的女人。白皙细腻的脸蛋儿本应该如玉石一样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但是历史与往昔却偏偏要在左颊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红色伤痕,就好象白璧之上多出的一条罅隙,那样醒目,却说不清是否影响了整体的美。她的五官不似深闺里仿佛宠物一样被圈养起来的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那么秀气可人,而是在精致之外多出了三分粗犷豪迈的英气,然而这种粗糙的美更使得她有一种野性的妩媚。尤其是那一双眼,那一对瞳仁,竟然是碧绿色的,也许有见过匈奴胡人的人知道他们那边的种族有些人的眼睛呈现微微的蓝色或者棕色,可是这样一对碧绿色的眼睛还没有人见到过,除了在一种动物身上——狼!
然而那双眼中并没有狼的那种一味的嗜血与贪婪,反而绿得极为纯净。如果说那是一对玉石雕琢刻成的眼球,却又似乎少了那一份水汪汪灵动的生机。如果说这双眼睛就像在微风中荡漾着点点涟漪的绿水湖面,却又似乎忽略了那眼睛深处沉淀着的某些复杂的东西。那是什么?似乎是哀愁,似乎是伤痛,似乎是悲哀,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希望,似乎是憧憬!
此刻,这样一双如此复杂的眼睛正警惕地环视着,敏锐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仔细地注意着他们每一点分毫的异动,就像一只猛兽审视着自己的猎物,也似乎是一只弱小的羚羊面对着凶猛的狼群。
忽然,那红发碧眼的女人竟然引颈长啸起来,声音尖锐凄厉,就像是狼嚎的声音一样。而远处,竟然也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随之遥相呼应起来。
“不好,看来这即使不是女妖女鬼,也是一个母野人,茹毛饮血,不通人性!”有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想道。
也有人心中会感到惋惜,“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竟然是与整天禽兽为伍的蛮子,实在有如暴殄天物,让人叹息呀。”
不一刻,竟然有许多狼从森林里窜了出来,而且越聚越多,瞬息间竟然聚拢了五六十只之甚,将众人团团围住,这时候狼群分开,一条体型格外高大健壮的白狼王窜了出来,充血发红的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威武雄伟,利爪如刀,獠牙森然,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只白狼,却是缓缓地来到女人近前,乖乖地匍匐了下去,仿佛面对神仙虔诚朝拜的信徒,温驯而又惶恐。
女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孩,因为她但从外貌来看,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十五岁——轻捷地骑上白狼王的背,白狼王立刻四肢用力重新站起,把女孩驮了起来,目露凶光地扫视着面前这些不速之客,似乎只等着女孩一声令下,就会率领自己的族群对这些来历不明的入侵者给予最无情的攻击。
众人也都是凝神戒备,应该说这样的一个狼群还对他们够不成威胁,毕竟这里有百多个武林好手,但也足以让他们重视起来,暂时放下门派之间的嫌隙,尤其是还有那样一个来历不明似妖似人的红发绿眸的少女在场,纷纷握住自己的兵刃,防御来自这些畜生的突然袭击。
然而下一刻,又有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