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艳阳炽热,照在身上,似乎衣衫完全粘在肌肤上,稍不留神就会血肉模糊,皮肉无存。
元旻卿此刻已是头晕眼花,眼眸雾蒙蒙一片。他的膝盖咯在青石板上,一波一波的麻木感袭来。
元康一路小跑,猜测得没错,太子果然来了德坤殿求孝元太后。
“太子,您还是回去吧。太后娘娘决定了的事,您还能更改吗?”元康要去拉他,却被他推开。
“我的事目前只有太后能解决,选秀的事父皇不便插手,而皇后更不会管。我,我不想失去君婍,这辈子太短,我想跟她在一起。元康,君婍怎么样了?”他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本就是大病初愈,自然打不起多少精神。
“君婍姑娘回了勤竹堂,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太好。您说,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又要君婍姑娘嫁给五皇子呢?!早前不是已经答应过您了,还不辞辛苦的把君婍姑娘接进宫里来住着,方便你们培养感情。”元康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心里也没底,太后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让君婍离开我的!”他的语气在这一刻却是特别的中坚有力。
翌日。
天光大作。
裴君婍和裴君姝用了早膳,一并坐在门口长廊上休憩。
这时,清涟急匆匆的跑进院子里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看样子似乎才刚从主殿小厨房里出来。
“姑娘!”她焦急得摆了摆手,一脚踩在裙尾上,也丝毫没有察觉,险些摔倒。
“干什么一惊一咋的,叫人看了落了笑柄去!”裴君婍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瞧见什么人。
“沁珠姑姑说是太后叫你去主殿,说是有要紧的事找你呢!。”清涟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说道。
太后这一大清早找她会是有什么事呢?!难道是为了太子的事?听宫仆们说,太子在殿门口整整的跪了一天一夜,没喝过一口水。她心里也焦急,可如今身份不同了,为了不落人话柄,也不敢去劝太子回去。
什么时候开始,对太子的感情变得不一样了呢?是在花清池,两人共浴一汤?!亦或是那晚守夜,他拥她入怀?!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个即将嫁作他人妇的女人,还有何脸面去想太子呢?!
晨光大作,分外清朗。
怀着这个疑问,裴君婍在清涟的陪同下一并去了主殿。剩下裴君姝一人,留在勤竹堂等候。
到了主殿门口,并不像平日里那般热闹,连人影子都没看到几个。她心里正纳闷,等通传的小宫女进去后,她这才尾随而进。
“君婍,你来得正好,快点过来。”孝元太后一脸凝重,使了眼色让其他人退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裴君婍一脸疑惑,说实话她早有准备太后会找她,只不过没想是以这样的方式。
“裴勍修在塞外招兵买马谋权篡位,该当何罪?!”孝元太后拍案而起,桌子震得满天响。
裴君婍心下一惊,立马双腿一软,膝盖一弯,跪倒在了孝元太后面前,“太后,冤枉啊!大哥虽然性子顽劣,可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君婍斗胆,还望太后明-察!”
孝元太后自上而下俯身看着她,庄重华贵的金鸾钗随着她矫健的步子有规律的晃动着。沉默了片刻,她像是不忍心再说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君婍,你可知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的。我这样做,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
她跪着,膝盖骨头磕在地面上,发出生脆的响声。
“你大哥的事你我心知肚明,还好这件事被我压了下来。他妄图勾结五皇子,谋权篡位,罪无可恕。念在是你的嫡亲长兄,饶他一命。君婍你早就知道,但却没有阻止!”孝元太后声音更盛,说出来的话针针见血。
“大哥冤枉啊!”她话出口,才惊觉不懂礼数,失了周全,“太后恕罪!”
“昨日选秀之后,我已经命人秘密看押,不准你大哥迈出太尉府门一步,你爹娘皆知情。君婍,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些事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孝元太后也有些不忍心,“卿儿是我最疼爱的皇孙,我不可能留一个妄图想要杀了他夺位的人在他身边。添儿贵为皇子,是我的亲孙子,我也自然不会要他送命,无奈之下只得要你大哥担全责,暗中压下一切。我之所以说得这么明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体谅我的苦心。”
她如遭雷击,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原来她早已是瓮中之鳖!
“太后……!”
声音嘶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喊出这么两个字。
“这个你看看!”孝元太后从随身的便褛中掏出一个香囊,扔到她手上。
洛羽紫檀香囊?!
她指尖颤抖,险些昏倒过去。这,这怎么会在太后手里?!
“想必你一定很吃惊吧,这个香囊怎么会到了我这里?”孝元太后看着她,面若土色,“清涟那丫头会是你几锭碎银子就能买通的吗?添儿扮作黑衣人,夜闯勤竹堂,这偌大的德坤殿竟会无人知晓?若不是我的授意,你觉得他能如愿吗?”
一个个反问逼得她无路可退,一句句利语如同雷击,打在她柔弱的胸膛上,无力反抗。
原来,那夜晚闯入的男子真的是五皇子元旻添,她心中品行高洁的男子形象轰然倒塌。
“君婍,你和卿儿不合适。相反,添儿则和你相生。他这么爱你,你们一定会合得来的。”孝元太后这才把她扶起来,说道,“何况你的清白之身早已经交付于添儿,我又怎么能够让你再嫁给卿儿呢?!”
裴君婍此刻已是万般思绪郁结其中,一波一波的暗涌袭来,她哑口无言,“那太后准备怎么处置我大哥以及太尉府众人?!”
“念在太尉府其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且未免过多人知道,暂且饶恕太尉府。而你大哥,发配荣阳郡,永生不得回京。君婍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的嫁给卿儿。”孝元太后深谋远虑,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君婍斗胆,太后如何得知此事?”她尚且不甘心,一切努力功亏一篑。
孝元太后替她拢了拢额间垂下的发丝,说道:“三月前,你大哥跟随添儿远赴塞外,招兵买马,这些事我早就知晓。一直隐忍不发,是念在添儿是我的皇孙。起初,不知道你大哥也掺杂其中。后来,卿儿来求我要你入宫,我便吩咐了人前去查看。”
三月前?!也就是大哥出远门那一次?!